糜阳回了燕德,坐在木板床上喝水。那一瓶矿泉水,瓶盖被他拧上,又旋开。来回反复,声音吱吱嘎嘎。他的拇指被凸出的塑料刺出了印子,发红微痛,他却犹如不知,仍然出神。
忽然手机响起,打断他的思绪,糜阳吓了一跳,半晌反应过来,从风衣口袋里取出手机接听。
“喂,找到了吗?”溥韶竹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似乎是在车上,声音很嘈杂。
“恩。”糜阳应了一声,不知道该如何叙述经过。
“姚远怎么说,他也吃了一惊吧?”
“他说……”糜阳回忆起白天的场景,头痛欲裂,“他说她死了,你看错了。”
急刹车的声音,过了一会,溥韶竹似乎在那头动了肝火,声音再响起时很是激烈,“什么?我看错了?你知道我的视力是多少吗?5.2和5.3,好到不能再好!再说如果不是她,看到我为什么要逃?我看错了,我看是他姚远刻意要隐瞒才对。”
“隐瞒?”
“废话,”溥韶竹最恨被人冤枉,“你想,若是黎弥尚且在世,那孩子是谁的?如果不是你的,那必然就是姚远的,要知道她和姚远是旧情人啊。”
“姚远的……孩子?你是说……”
“当然有可能,也不是不可能,也不是一定就是那样。”溥韶竹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语气缓和下来,“我是说,有可能她大难不死,逃过一劫,接着和姚远结婚了。说不定她是失忆了,就跟韩剧里演的一样。她忘了你,姚远正好出现又骗了她,于是她就和他结婚了。”
“你别安慰我了,姚远不是那样的人,我看的出来。”糜阳叹了气,翻身躺在木板床上,肩胛骨被木板缝咯着,有些疼。
溥韶竹听见他叹气的声音,也跟着叹了气。这些年来,他深知糜阳是在怎样的精神状态下度过那些日子。他是看着糜阳过来的,从被动接受梁悦,到主动追求黎弥。从初时的小小爱恋,到最后的难以割舍。
很小的时候,糜阳的父母就离婚了,为了家族利益,他的生母夏雨菲去了美国,从此母子冷漠对待彼此。糜阳对异性,一直是若即若离的态度,直到黎弥出现。五年前溥韶竹想的很简单,喜欢就是喜欢了,如果道德上不允许,那么他们去别的国家结婚就好,毕竟法律上两人并不会受到任何阻碍。谁知道五年前就在黎弥离开苑江前不久,糜家忽然卷入了重大走私的案件。最终查出除了糜阳的生父糜章池之外,糜阳的干爹何正藩也涉嫌在列。虽然糜阳的姑姑们和糜阳自己作为不知情人,逃过一劫,但紧接着广西传来黎弥遇害的噩耗,让糜阳整个人都受到了严重打击。
溥韶竹有时候想,如果黎弥从没出现过,情况会不会好一点。
糜阳顺顺利利的和梁悦恋爱,结婚。就算糜家出了事,梁悦那身为苑江公安局局长的父亲,也可以照顾着他,安然度过风波。
“还是……忘了她吧?”忽然的,溥韶竹说出了这句话。他把车门打开,蹲在路边,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烟,点燃。夜灯下的烟雾,宛如实体,幻化成各种形状。飞蛾从远处扑来,想要贴近他冒着红色火光的烟头,溥韶竹笑着没有避开,蛾子一瞬间翅膀被点燃,痛苦坠地。大约此时的糜阳——不,无论五年前,还是现在的糜阳,都同这蛾子一样。明明知道黎弥会带来苦难,明明知道最后糜家出事与她的忽然离去脱不了关系,但还是一心一意的想要找到她。
糜阳听见他的话,睁大双眼看着天花板没有点亮的日光灯。玻璃外壳上有层泛黑的油,看不清内里的钨丝。他还从未拉亮过它,甚至不知道它是否完好。就像他从来不曾询问黎弥的过去,甚至不知道她是不是就是自己以为的那个黎弥。
“我想再见她一面。”终于,他开了口,“陪我去公墓吧,我想再见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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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hdear 童鞋,满足你的愿望,换了封面.
另外,我要过寿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