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天气究竟是怎么了,之前还细雨朦胧,一派江南春雨的景象,现在却又云消雨收,西斜的暮日将远方天际渲染得一片恢弘,像极了七八月还在家里夏日时的场景,那时候,舒夏和夏高高还有林晓晓就挤在苏语月外婆家的阳台,乘着日暮时的微风,嘻嘻哈哈的吵闹,而苏语月要么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要么就是给三人来上一张急速素描,又再或者给他们准备些吃的和喝的。
而现在呢?
复式楼层中,夏高高的卧室往屋外延伸有一段距离,恰好形成一个露台,稍微收拾一下,在上面一起喝喝茶,聊聊天恰是再好不过了。
现在舒夏和夏高高两个就分别缩在椅子上,就跟被抽掉脊梁骨一样,有一搭没一搭的在胡扯着。
“小三,咱们估计这个学期都别想回家了。以前在家的时候,整天不着家也没觉有什么,现在倒是怪想念的,这才离开家不到一个月啊。”夏高高懒洋洋的**着,末了,见舒夏好像没什么反应,忍不住又嚷起来:“小三,我想家了。”
“听见了,吼什么呀!”
不耐烦的瞥眼夏高高,这家伙总让舒夏忍不住想扁他一顿的冲动。
除开早先在车上意有所指的话,舒夏发现夏高高这家伙自学校军训下半段的时间起,总无缘无故的在自己跟前嚷着想家,嚷得让舒夏心烦。
夏高高复杂的看了眼恼火的舒夏,心里有点不舒服,就小声嘀咕起来:“我喊就不行,以前高中住校的时候,有人整天在你面前喊怎么没见恼火来着。”
“你说什么?”
“没什么?”闷闷的应了声,夏高高心里又有些小小的窃喜,心里默念着:“也好,联想不到才更好。”
舒夏哪里知道,夏高高这个看似憨厚的家伙心里也会有了小九九,以往他们三个和林晓晓以及罗文才升上高中那会儿,因为住校的问题,林晓晓一时没法适应,就整天缠着舒夏说家里怎么怎么好,学校的伙食怎么怎么难吃,自己怎么怎么想家了,让舒夏给她想办法,好让让老师同意她外宿的申请,一直磨了快一个月,把舒夏都快弄疯魔,最终仍是无疾而终。
想起这事,夏高高不知不觉看舒夏的眼神就变了,变得分外的怨念深重,同时也想不通,为什么当初林晓晓不缠自己,却唯独缠着舒夏,貌似自己也并不差吧!
随着夏高高脸上神情不断的变幻,压根都没注意舒夏在一旁仿若看猴戏的表情。
“意淫什么呢?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嘁”夏高高瘪瘪嘴,压根不屑回答舒夏这个问题,倒是闻着从一楼隐隐飘上来的饭菜香味,夏高高倒是觉着有些饿了。
早间舒夏和苏语月她们姐妹俩离开时,夏高高和秦月也紧随其后被苏晴月安排的司机送回了学校,中午简单的在食堂吃了点东西,夏高高就一直睡到下午出门,肚子早就空空如也了。
才准备起身下去找点吃的,夏高高瞅着舒夏懒洋洋的样子,又坐回原位,上下打量着舒夏,直到舒夏吼他让他有话说,有屁放,夏高高才吭声:“对了,你和月月今天究竟是怎么了?还有她哭的那档事情,又是怎么回事?”
眼看着舒夏翻着眼睛瞪着自己,夏高高却突然硬气起来,说:“小三,别的事我怕你,说到这事我可不怵你,阿姨说了,在家她看着,月月受了委屈,你倒霉,在外边,月月受了委屈,你一样倒霉,嘎嘎,阿姨可是要我盯着你,说要是你让月月受委屈了,她饶不了你。”
“不是,”听夏高高这样说,舒夏立马就瞪直了眼,满脸不可思议地问:“我妈这也太坑自家儿子了吧,你说说我到底能有什么恶劣的行径,至于她还要你盯着我!我就那么不让她放心?究竟我还是不是他儿子了?”
“这个我不知道,你得问阿姨。”夏高高一边幸灾乐祸的嘻嘻笑,能看到舒夏愁苦的样子,也是件难得一见的事情啊!
看着舒夏满脸郁结的表情,夏高高嘴都要笑歪了。
看不惯夏高高那副得意洋洋的表情,舒夏扭头朝夏高高嘿笑说:“高高,你尽管跟我妈说,我告诉你,我不好过,你也别想跑得了。”
“小三,你耍赖,月月哭又不关我事,你不能迁怒我?”看着舒夏仍悠哉哉的抖着腿,夏高高立马就不淡定,急眼道:“小三,别真是你把月月弄哭了吧,我告诉你,真是这样的话,我是不会帮你瞒着阿姨的,你就算威胁我也没用,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得得得得,你就省省吧,少在这恶心我,都跟你说过了,怎么还一根筋呢?”舒夏一咕噜坐了起来,在夏高高毫无防备下,突然就开口了:“我今天陪语月回家了。”
“哦,”夏高高无所谓的应了声,紧接着才反应过来:“啊???你们今天不是和苏晴月去她家玩了吗?月月,苏晴月?难道她们俩真是……”
夏高高总算还不太傻,到底想明白其中关键点。
“语月今天不止见着她奶奶,还有她亲弟弟也回来了。”
“这…..” 夏高高瞪着双大眼珠子,好半响没回过神来。
以往小的时候,夏高高也就只是知道苏语月父母不在身边,那时候大家都是几岁的小屁孩,夏高高就没少拿这事嘲笑苏语月,就因为这事,舒夏没少跟夏高高打架。
本来论打起架来,三个舒夏也不是夏高高的对手,但是,每回两人打架,舒夏都像是要跟夏高高拼命一样,弄得夏高高每次都束手束脚,反倒是被舒夏硬生生咬哭过几次。
后来,上学了,大家的关系反倒是好了起来,苏语月的事情,夏高高才大致知道一些,具体细节苏语月和舒夏不说,夏高高也不好问起。
刚军训知道苏晴月的名字时,夏高高还呵呵笑的跟舒夏和苏语月说起,说苏语月别和苏晴月是亲姐妹,那样的话,舒夏就更倒霉了,被人家欺负了,也就欺负了,还没法报复回去。
只是现在,舒夏竟然跟他说,这事是真的,就让他有些发蒙了。
也不理会夏高高是不是听得进去,舒夏把在苏家的见闻都一同说了一遍,甚至连苏语月那个弟弟苏萌的事情也没有隐瞒,包括来校时,舒夏自己和苏语月就刚好遇见才从美国回来的苏萌。
至于苏语月为什么哭的因由自然也找到了。
夏高高知道当初来S市上学,有很大的原因是有关于苏语月,只是没成想,来学校的第一天,苏语月就已经和她妹妹苏晴月见过一面,甚至,连苏语月那个自己和舒夏一直留意着,却人在美国的弟弟,竟然都在同一天遇见了。
现在夏高高都快傻了,原来事情一直都在原地上兜兜转转,可怜他自己一直都茫然不知。
才想着埋怨舒夏两句,夏高高突然惊得跳了起来,说:“小三,以后我要是在苏晴月面前把事情说漏了嘴,那可怎么办?”
“那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不关我事。”舒夏回答得极不负责任,眼看夏高高眉头都拧成疙瘩了,舒夏却幸灾乐祸的嘿嘿笑:“你之前不是想知道语月为什么哭吗?现在满意了吧?”
“我….”这时,夏高高就更加郁闷得说不出话来了。
“行了行了,别憋着张大便脸了,你和苏晴月那娘们又不常交集,只是偶尔见一面而已,现在这表情做给谁看呐?”
“可是我心里藏不住事,我怕不小心说漏嘴了,那就糟了。”夏高高忧心忡忡的说着,见舒夏无所谓的样子,就怒了:“小三,别说我没提醒你,你就没发现除开月月的原因,你和苏晴月现在几乎算是纠缠不清了,嘿嘿,算起来,你比我也好不到哪去吧?”
“嘁”舒夏都懒得理会夏高高那白痴的想法。
自打来学校报到那会儿,无意间认出苏晴月后,舒夏就没太过刻意想要隐瞒什么,身为当事人,苏语月都能以平常心对待,舒夏就更加不在意了。
后来军训以及一系列不可预测的事情发生后,舒夏和苏语月心里虽有波动,却也仅此而已,既不会主动说破,也不会自己傻傻承认,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倒是今天因为回了一趟苏家,苏语月的心绪波动的厉害。
按照舒夏自己的想法,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苏语月永远不去接触苏家,无论是人还是事,甚至宁愿她就没有过年幼时那段感伤的记忆。
对舒夏而言,苏晴月想要从他这里知道有关于苏语月的事情,简直是难比登天。
眼看着夏高高还瞪着双死鱼般的眼睛审视自己,舒夏心底里冷冷的笑道:就她苏晴月,有什么本事能从我身上套出有关于语月的事情,哼,就算她脱光了**也不可能,带鱼一样的身材,能有什么看头。
想到这,舒夏就头痛了,妈的,肢体神经不受控制就算了,为什么触感神经却还能那么敏锐,最可悲的是,意识虽然很清醒,可是为什么不能醒过来。
无端背上占人便宜的罪名让舒夏很纠结,因为这根本就洗脱不掉,最重要的是,他还不能跟人说,就算跟人说了,估计也没人会相信。
只是千算万算,舒夏却没有算准,他自己现在信心满满,自以为苏晴月不可能通过自身知道苏语月身份的事情,却阴差阳错从自己这泄露了出去,否则舒夏现在就不该那么不屑地忽视夏高高的好意提醒。
当舒夏和夏高高在各怀心事的时候,苏语月却端着碗筷上来了。
“下去把饭菜端上来吧!”把手里的东西放在露台的小桌子上,苏语月舒展了下双臂,感受着日暮散乱的余晖,微风拂过,青丝微扬,脸上扬起带着暖意的笑容,才说:“我就说这里是最适合闲时休酣了,嗯,感觉很惬意。”
苏语月说到很惬意时,尾音拉得老长了,看来她确实觉得的很好,也很欢喜。
既然苏语月觉得好,那舒夏自然是无比赞同了。
狗腿子就像舒夏现在这样子,狠狠的点点头,说:“就该让夏高高睡楼上,当然睡在一楼的沙发更好了,那样你想睡楼上或者复式楼的这个卧室都行,想睡哪睡哪,更惬意!”
夏高高被舒夏气的都哆嗦了,无比悲愤的指着舒夏,都不知道该说舒夏什么好。
就舒夏那脸皮,说什么都无济于事,这类血泪史,夏高高早就经历过无数次了。
“夏高高能一次端完?你也下去。”眼看着气不过,也说不赢的夏高高,气哼哼的下去端饭菜去了,正笑眯眯着的舒夏被苏语月喊了一嗓子,然后也灰溜溜的跟着下去。
露台面朝东南,左右两面视野开阔,基本上月升日落都能看到,露台下是一条便道,在往前不远的地方有一池湖水,上面还零星点缀着些残荷,池岸绿意成荫,微风轻拂间,绿意洒满整个湖面,边上行人交错,垂钓的大爷与小孩在嘻逗,眼看着有鱼儿在咬钩,不多时,连吊具都快要被拖入湖中,旁边脏兮兮的白狗猛的飞窜过去,死死咬住吊杆往后拖,还不忘发出呜呜声提醒老人。
深吸着弥漫草木气息的空气,苏语月有那么一瞬间错觉,仿佛脚下是外婆家自己房间的窗台,眼前的情形何其的相似。
将手掌摊开,迎着带着暖意的日暮余晖,苏语月喃喃的低语着:“真好…真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