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皇后:揽溪传上册_第八章 当时只道苦难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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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我心痛如绞,直冒冷汗,如此良宵,毁于一旦,我心中又是疑虑又是恼怒,更多的是对朱常洛感到内疚亏欠。

朱常洛起身倒了一大杯水喝下,整了衣冠,到床边为我掖了掖被子,沉声道:“我去请太医,让烟绕进来服侍吧。”

“不要……”我伸手紧紧拉住转身欲走的他,猛地一动作,只觉心脏又是扯着一阵疼痛,不由得眼冒金星,缓了许久,才虚弱道,“不要走。”

他伸手擦了擦我额上的冷汗,轻轻印上一吻,爱怜道:“我不走,只是心痛症可大可小,只能去请太医来瞧瞧。娘子听话,为夫一会儿就回来,很快,很快很快。”

“不要,大婚当夜就请太医多不吉利,”我还是不肯撒手,又疼又急,眼中泛泪,拼命将他向身边拉,“你陪着我就好了。”

“真不打紧吗?”他仍旧不放心,面露忧色问道。我忍着剧痛勉力颔首,他这才无奈地脱鞋上来,靠坐在床边,将我揽在怀中。他捧着我的脸庞,大拇指轻轻擦去面颊上零落的泪水,无奈又心疼地笑,“孩子似的。”

我忍不住想哭,只好难为情地将脸深深埋进他的怀里,双臂环住他的腰。他怀里有股暖香,淡淡的,却温和地将我包裹,渐渐舒缓了我因为疼痛而紧绷的身躯。

待醒来,朱常洛不在屋里,烟绕进屋子来伺候我沐浴。看见未收的酒杯,我不由得起了疑心。我从袖子里掏出一方干净的帕子,又拿了烟绕的帕子,分别从昨夜我们喝过的合卺酒杯子里沾了一点儿残酒,然后将沾过自己杯子的放入袖内,沾过朱常洛杯子的交给烟绕收好。

“这是?”烟绕不解。

我将事情和心里的猜测原原本本地告诉烟绕,道:“我也只是怀疑,先不要告诉皇长子。”如果我的猜测是真的……想到这里我只觉更加乏力。

不一会儿,朱常洛便引一个穿绿色官服黄鹂补子的中年男子进来。烟绕替我放下帐子,只闻得朱常洛沉声道:“这是胡堂平太医,医术高明,人品可靠,有事都可以宣胡太医过来。”

胡堂平只是向朱常洛拱了拱手,并不多言,朱常洛似知晓他的习惯,随即唤烟绕一同出去了。

他在床边放下枕手的软垫,示意我将手放上,供他诊脉。两根手指看似随意地搭在我的手腕上,也不多时,便收了回去,顺带着毫不客气地将软垫抽走。我腕下蓦地一空,不由得看他,却因隔着纱帐,看不清面容。

“选侍最近可曾误食什么药物?”清冷的声音透过帐子传来。

听他这样说,好像已经知道我身体不适的原因了,我略微沉吟,还是将袖里的帕子抽出,递给他:“胡太医瞧瞧,可是这帕子上的东西?”胡堂平接过帕子,只远远地一嗅便皱眉道:“好烈的药,且分量不轻,不过是因为混在酒里,味道才勉强掩盖住了。”

“这是什么?”

“是‘骤丸’,骤丸是中原人自己取的名字,这种药只来自茶弼沙国,据说提炼自多种药物,专用于治疗心疼病。只是此药效力太猛,太医院一直是不主张用的,选侍本没有此病症,却误服此药,才会出现心疼的状况。这种外来药物,一般由茶弼沙国那边的传教士带入,量少珍贵,一般富贵的人家也弄不到。”

“可伤身?”我心中惊怕。

“此药效力甚烈,对身体伤害很大,好在选侍的底子好,调养一个月,便可恢复。此药若每日下一点儿,渐渐地侵蚀身体,比这样一次的用量更为伤身,若量再大,即会暴毙。选侍平日里须得留心。”

我唤烟绕进来,让她将沾过朱常洛杯子的帕子拿出来,胡堂平急忙接过,仔细嗅了嗅,又嗅了嗅:“这个倒是没有。”

胡堂平又问:“选侍为何不愿让皇长子知道呢?”

“事情尚未查清,皇长子知道了不过是平添心忧,既然我身子没有大碍,也就罢了。”我的语调听似云淡风轻,可心里实在想查出,究竟是谁如此歹毒,又潜伏在何处。向旁人说“罢了”,不过是想让事情暂时平息而已。

对,旁人。朱常洛肯说胡堂平一句“人品可靠”,便是在暗示我此人一直是为他所用的,可以放心,但他毕竟只是忠于朱常洛,并不是我,也不能排除可能忠于这伏元殿里别的什么人,不过第一次见面,我不得不提防着他。

“微臣的心思与选侍是一样的,一切都是为了皇长子。”胡堂平恭谨道,言语中有一丝率直,又有一丝深意,“皇长子宠爱选侍,宫里的人都看得出。只是微臣既为之谋,便为之计深远,不想皇长子为了您,破坏了原定的计划,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原定的计划,不该得罪的人……这么说,那个人是谁,胡堂平心中有数了?我心中急迫,猛地一掀帐子:“那人是谁?”

可是胡堂平已经垂眸行了礼:“微臣去为您开方子,先行告退。”

“这胡太医说话奴婢怎么有些听不懂呢,”烟绕瞥了一眼那个远去的背影,咕哝着,“阴阳怪调的。”

“算是个爽快人了。”能把话说到这一步,宫里已经少有,刚刚我只是急了,也没真指望他能告诉我,谁是那个不该得罪的人。

无论是民间还是宫中,敬茶请安都是大婚后第一天做媳妇应有的规矩,早上离开伏元殿时,心痛已经没有那样明显。可药刚抓来,根本没来得及熬,自然也未喝到嘴里去,折腾了半日,竟又剧痛起来。好在此时我们已经上了回去的软轿,纵使疼得大汗淋漓,也不至在人前失仪。

回到伏元殿,我乖乖躺下,疼痛却丝毫未减。

见王安在一旁没头苍蝇似的乱转,朱常洛挥手道:“还嫌这儿不够乱是不是,该干吗干吗去。”

“不是……”王安为难得脸皱得像包子,凑到朱常洛耳边嘀咕了几句什么。朱常洛听完立刻面色一沉,看了我一眼,低声问:“他到哪儿了?”王安又答了一句,朱常洛的面色就更难看了。

我体谅道:“你去吧,这么多人照顾我,还能不放心吗?”

他点点头,温柔道:“你服了药,好好睡一觉,醒来我就在眼前了。”

朱常洛他二人正走到门口,恰有个小宫女一阵旋风似的撞进门来,还掂着个药罐子,差点儿泼了王安一身。王安吓了一跳,正欲发作,只听后面传来一个声音,冷静自持:“新来的小丫头毛手毛脚的,冲撞了皇长子和安公公,还请恕罪。云横待会儿便罚她。”

“哟,云横姑娘,许久未见了。”王安殷勤招呼。我侧了侧头,只见门边出现一位月白衫子的清

秀女子,浅浅地一笑,向朱常洛端正行了一礼,莺声道:“云横给皇长子请安,皇长子长乐安康。”

“起来吧。”朱常洛指了指小宫女搁上桌子的药罐,皱眉问,“怎的连这个一同提来了,不知道好好地倒一碗端来吗?王安倒也罢了,烫着王选侍怎么好?”

听朱常洛这样问,小宫女早吓得跪在地上,却不甘地咕哝道:“这都是胡太医吩咐的……”

云横一个眼神便让小宫女噤声,只听她不紧不慢地道:“皇长子教训得是,是奴婢们思虑不周。只是胡太医吩咐过,王选侍的药必须趁热喝,一会儿也凉不得,且一次只能喝半盅,每隔一炷香的时间就要再服。半盅量少易凉,下人们跑来跑去次数多了,时间上也怕出岔子,奴婢这才让白芷把药罐端过来,再用棉套子套上,药就不易凉了。”云横这一番话说得在理,她向我这边望了一眼,又笑道,“皇长子紧张王选侍,事事都为选侍着想。奴婢们见了,自然也愿意为您与选侍分忧。”

朱常洛听了此番解释,也点头道:“云横办事,我自然放心。”

“皇长子不嫌奴婢们粗笨就好,白芷还小,不懂规矩,请皇长子莫怪。”

听得云横为自己求情,白芷忙俯身道:“白芷多嘴,请皇长子恕罪。”

“无妨。”朱常洛有事在身,再不多言,疾步离开了。

云横吩咐了白芷准备汤药,便向我跟前来,规规矩矩行了礼,柔声道:“奴婢云横,从今往后便是选侍贴身的宫女,选侍有事都可以吩咐云横去办。”

“你叫云横?我的陪嫁丫头刚好叫‘烟绕’,云横烟绕,乍一听还以为你俩是姐妹呢。”我奇道,世间巧妙的事情还真是不少,只是这个时候,不知道烟绕又跑去哪儿了,一回来就不见了踪影。

云横只一笑,如果说初见她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样,此刻一笑,便如冰消雪融:“奴婢已经见过烟绕了,烟绕想着选侍至少要喝一个月的汤药,说选侍最怕苦,正忙着腌制扬州风味的蜜饯呢,所以就由奴婢来伺候选侍服药了。”

说着,白芷就端着那半盅汤药来了,远远地便闻到冲鼻的苦腥味,一见果然汁液浓黑。云横见我愁眉苦脸的模样,竟似忍不住一笑:“选侍见着药的神情果然如烟绕所说的一样。”

谁知道烟绕背后又编派我什么了,要不是看在她去给我腌蜜饯的分儿上,看我不挠她!

捏鼻子皱眉地灌下去那半盅,我只觉脸都熏黑了,我打小身体好,极少生病的,偶尔喝那么几天药,都嫌苦恶心,如今直要喝一个月!想到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再一炷香之后,一日之后、再一日之后,我都要喝这样直苦到骨子里的汤药,我唯有欲哭无泪。

可又有什么办法,良药苦口利于病,我总要快些养好身子才行。

终于服完了六个半盅的汤药,我被熏得眼前直发黑,盖上被子便睡着了。

昏昏沉沉地不知睡了多久,一睁眼,便只见一点昏黄的灯光,慢慢在眼前扩大,渐渐扩大成一圈又一圈的光晕。

朱常洛在灯下看书,神情专注,他抬首见我正看着他,冲我一笑:“我说过的,你醒来我就在眼前了。”

喝了三日药,哪怕伴着最爱的扬州蜜饯,我也已经苦不堪言了。烟绕端着那催命的半盅黑汁,追着我满院子里跑,我拼命挥手:“我已经好了,实在喝不进那东西,放过我吧!”

烟绕好话歹话说了一大箩筐,又追着我不肯放,直累得气喘吁吁:“小姐,你别跑了……”

“你别追!”我蓦地转身指着她,倒吓得她马上立住一动也不动,不由得心中得意,正想溜得远远的,两边胳膊突然被人从身后掐住,吓了一跳,正欲挣扎,却听是朱常洛:“哪里跑!”

云横从身后走出来,含笑向我款款行礼:“云横给选侍请安。”

朱常洛也在身后“嗬”一声轻笑,掐得我越发紧了,并且立刻证实了我不妙的预感:“烟绕,把你家小姐的药端过来。”

“唉!”烟绕欢欢喜喜地应了一声,“奴婢重新倒盅热的来,还请皇长子将小姐看住了。”

嘿,这小丫头!我犹做困兽之斗,拼尽了全力也抵不过朱常洛轻轻一拽。他将我制在怀中,还能腾出一只手接过烟绕递来的药,苦腥味一阵一阵地飘过来,我厌恶地别开脸,他却将那药盅直搁到我嘴边:“喝了,你若听话,便由我喂你喝,你若不听话,我就揍你,选吧。”

令人恶心的苦味逼得我只觉百爪挠心,我继续挣扎道:“帕子掉屋里了……”

朱常洛“嗖”一声从我袖子里抽出帕子来,举到我眼前。

“刚刚才喝过了,是烟绕记错时辰了!”我又叫。

“小姐,奴婢追您都耗了三炷香的时间了,药都该换热的了!”烟绕在一旁跳脚。

朱常洛转了转眼珠:“无妨,一炷香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咱都在这日头底下站着,也不差这一炷香的时间,怎么样?烟绕,给你家小姐换温的来。”

几个人在大日头底下戳着,还不得中暑?我颓败道:“好了好了,我喝。”

就着他的手,我屏住呼吸,一口气喝干了那半盅汤药,苦得我直打哆嗦,那口苦气却像怎么都咽不下去,我只好一次又一次尽力吞咽。

“你看……”朱常洛刚刚松开我,一句话都还未念叨完,却不想我竟一阵呕吐,不仅将刚服下的药尽数吐出来,连带之前用的早膳都吐了出来,势头依然不竭,胃里的东西呕了个干净,便呕清水。

朱常洛一时吓住,忙吩咐云横让人去召胡太医,他过来扶我,却不想我蓦然发难,推了他一个趔趄。

都只当我是撒娇耍赖,才不肯喝药吗,要是喝得下,又何必如此乔装作态,那玩意儿——简直不是给人喝的!

他又凑近来,我推他,却只能徒然挥舞手脚,被他捉住领子提溜进去了。

不一会儿胡太医就来了,我这才算第一次见着他的真容,瘦削的脸颊,眉目平和却不苟言笑,依旧拿出一个枕手的软垫来,这一次放了三根手指在我手腕上,愁眉诊了许久,才慢慢舒缓了面色道:“选侍早上吃的什么?”

“糯米粥。”烟绕忙在旁边答道。

“选侍近日身体虚弱,导致脾胃也跟着虚弱,吃的难消化了。”胡堂平抽回软垫,慢条斯理地说道。

“粥还难消化?”烟绕惊奇地睁大眼睛。

“不是粥,是糯米,”胡堂平淡淡道,“这是常识。加上刚刚选侍跑得急了,气未甫平

,心中又抗拒服药,才会导致如此。”若不是我看错,他竟微微笑了,“也无大碍,容微臣再给选侍开一个健脾开胃的方子……”

还开?我勉力想挤出个笑,却掉下两串泪,讪讪道:“既无大碍,就不要麻烦了。”

我这两行令人尴尬的泪彻底惊呆了在场的人,倒也不是有多难过,脸上还笑着,竟是不自觉便落下来。只见朱常洛与胡堂平的神情由惊讶,渐渐转至憋笑,直忍得面部抽搐。

“选侍这般害怕喝药的,微臣还是第一次见。”胡堂平自知失态,努力肃了肃面容,“待微臣稍稍修改方子,再让下人熬药时放适量的蜂蜜,既可以缓解苦味,对身体也是有益无害的。若选侍依旧觉得不适,再召微臣想想法子吧。”

我悄悄擦了眼泪,点一点头,怎么都是好的,只想他此刻快些走吧,真是羞煞我。

胡堂平告退,我便垂首向朱常洛规矩一礼道:“妾身累了想休息,恭送皇长子。”

“你生我的气了?”他拦住我的去路,“我怎知你反感那汤药如此厉害,不是也为你好吗。”

哪儿是生气了,我是此刻出了大丑,不好意思见人了。

我只是绕着他走,他又拉我:“以后我决不迫你喝那恶心东西了,可好?你就说一句话嘛。”

我直接转身进了里间:“烟绕,送皇长子。”

用完午膳,按往常的习惯便要午睡,许是这几日晚上睡得好,我闭着眼假寐了良久,一睁眼,还是一片清明。

朱常洛身上那一股形容不出的暖香,对我来说,比任何宁神的药物、香薰都管用,凑在他身边,温温热热的触感,令人安定的气息,便可安抚所有疼痛焦躁,让我沉睡到天明。

想起上午的事,我不由得心中懊恼,我知道,是我任性了,可是人已经被我赶走了,要怎样才能让他回来呢?想着想着,越发睡不着了,起来百无聊赖,念着许久未碰过琴了,便吩咐烟绕将鹤鸣秋月琴取来。

信手便弹了那日听得的《风入松》,有意改了一些细微之处的指法与节奏,可总是止不住地走神,指间不由得迟缓,音调也零落了。

如此弹琴,不能专心致志,谈何畅快。我心不在焉地弹了半句,骤然停下,最后一个音颤悠悠湮没在空气中,无以为继。

恰逢烟绕进来通报:“小姐,刘淑女前来拜见。”

“快请进。”我闻言起身,对镜整了整衣衫发鬓。

皇子有一位正妻,妾室分为淑女、选侍、才人三个品级,以淑女为末,才人为尊。在娶我之前,朱常洛尚未娶正妻,但是也有刘淑女、贝淑女两位淑女级别的妾室。我虽入宫比她二人晚些,却是选侍的品级,略高一级,她二人来拜见我,也是规矩。说是刘淑女拜见,眼前却来了三位佳人,一位是之前见过的隋如意,另一位也是沉鱼落雁之姿,刘淑女虽蒙着粉色的面纱,却可见身态婀娜。

听云横提过,刘氏姐妹最初不过和隋如意一样,进宫为舞姬。昔年皇三子朱常洵大闹教坊司,朱常洛与其争执,朱常洵竟以匕首偷袭,其中妹妹刘惜芳为朱常洛挡了一刀,破了相,朱常洛便收她为第一个淑女。尔后,才又娶贝淑女。

刘淑女轻轻柔柔道:“淑女刘惜芳给王选侍请安。”

刘淑女的左后方是一位面容沉静的女子,相较刘淑女穿着打扮简素得多,却独有一份书卷气,内敛而大方:“妾身刘淑女家姐刘惜华,给王选侍请安。”

隋如意也按照规矩行了礼。

“快快请起,”我心里对刘淑女很是敬重,离座扶她,含笑道,“来我这儿不必拘礼,都坐吧。”

“奴婢身份低微,也能坐吗?”隋如意天真烂漫地笑问我,倒不像是真有此一问,那口吻带着玩笑与随意,让人倍感亲密。

“什么低微不低微的,随你自在,好不好?”我拉她坐,吩咐烟绕,“上安顶云雾茶,再上点儿我们扬州风味的莲子糕,给三位尝尝。”

“王选侍是扬州人?”刘淑女惊喜地问,然后用扬州口音问了一句,“家住何处?”

她既然能用地道扬州话问我,便是地道的扬州人了,我也忍不住惊喜,答道:“南下河巷子,离运河不远呢。”

“这可太巧了,我们家之前也住那附近呢。”

“这不就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嘛!”隋如意在一旁拍手道。

如此,几人很快便熟稔了。

原来这几人均是朱常洛派来的说客,刘淑女笑道:“皇长子对选侍极好,给的人也都很好,既然说起了,不如让奴才们见见正主儿,都巴巴儿盼了许久了呢。”

“是吗,那让他们进来吧。”既然提起,我也有些想见见他们,毕竟,从此他们就是我身边最近的人了。

不一会儿,云横为首,便进来六人,都带着笑,极是齐整体面的。云横率着他们行礼,然后为我介绍。先是她身后的两位略成熟些的宫女,与她年纪相仿:“这是玉翠、玉翘,是跟着奴婢的老人儿了,干练沉稳。”又领出两个小丫头,其中一个正是那日见过的白芷,“这是白苓、白芷,极是聪明机灵的,还有……”

旁边一个小内侍急忙忙地接过话去:“奴才王栗,叩见王选侍!”

我见他一脸火烧眉毛的模样,也不知他在焦急个什么,不由得好笑,再一细看,正是那天在门口洗墨条儿的小内侍,便逗他:“栗公公打哪儿来啊,这么急?”

“回选侍话,奴才刚刚在门口呢,就从那儿来。”他话音刚落,屋里的人都笑了。

刘淑女掩口道:“栗公公是出了名儿的慌张胆小,这张脸成日就这副心急火燎的神情。”

“是,是!奴才天生的!奴才天生的!”王栗点头哈腰地答,又引来一阵哄笑。

“栗公公,”如意婉转唤他,“前几日您还不姓‘王’呢,怎么,不跟着皇长子姓啦?”

栗公公抬眼一见是如意,忙求饶道:“姑奶奶,您就放小的一马吧。”他摸摸后脑勺,又害羞又无辜道,“这不跟着王选侍身边了,就跟王选侍姓。”

本以为他原就姓王,竟是跟着我才改的,众人都是知道的,此时只是逗他乐子罢了,听他自己说出来,又是一阵笑。

人前云横依旧守着礼,面上淡淡的:“依着选侍的规制,人虽然不多,却都是挑得最好的。还有一位李升公公,为人老成,去司里办事了。”

王栗依旧跟着在一旁嘿嘿地赔笑,见我看他,又大声道:“奴才以后就只为选侍一人尽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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