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你……”

那冷冽的眼神顿时将周围的空气都冻成了碎冰渣，和着呼啸而至的寒风，吹得卓凌霄满身都是。

那雪山山顶顿时出现在眼前，再一抬头，那少年已经变了身形，魁梧高大了许多，但唯一不变的是那绝美的眉眼，和那眉眼间千年不化的寒意。

但这一次，他那充满的寒意的眼中，却无端多了一份足以融化世界上任何冰雪的深情。

他稳稳地将迷昏不醒的她拥入怀里，在毒蛇扑来之前，带她逃离开致命的危险……

原来，他一直都在守护着她，而她却总是在昏迷中错过，误解……

但命运却又故意将他们绑在一起，无法挣脱，亦无法逃离，像是一个致命的诅咒，从十多年前起，就刻意设下一个永远解不开的结，让它随着时间的变迁和积累，越结越紧，越结越深，让他们彼此误解，彼此憎恨，不死不止，至死方休！

这样的痛苦和负担，让卓凌霄只觉一阵疲惫深深袭来，让她浑身乏力，提不起半点力气，只想沉沉地睡去。

这样的抗争太累了，从上一世到这一辈子，已经够了！

伴随着心中的一声叹息，卓凌霄松开紧握的拳头，忍不住闭上疲惫不已的眼睛，可是那阳光下的少年，却一直在她的脑海中翻滚跳动，那画面太美，让她不忍将他抛入那黑暗的深渊里。

“对不起……”

那个低沉而磁性的声音乍然在耳边响起，宛若一阵惊雷，拨动了她心底沉睡的琴弦，发出“叮”的一声。

“……是你吗？”

那声音饱含的深情，让她忍不住想要睁开眼。

再看一眼，就一眼，她不停地说服疲惫的自己。

黑暗中，只觉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脸上，顿时将脸上的灼热悉数浇灭，那瞬间的舒畅沿着皮肤一下子窜入心底，宛如滴到了她的心上。

那瞬间给她了无穷的力量，让她嚯然睁开眼。

微光之中，模模糊糊的光影晕成一道道光圈，光圈的中心处，全是一个人的脸，那个曾经只会在梦中才会出现的，温柔的深情的眼。

“你醒了？凌霄！”

柳灵素等人欢呼声乍然响起，只见那黑乎乎的脸上，不知何时，突然冒出一双明亮的眼睛，宛若盛满了整个星辰，一瞬间绽放。

“……对不起……”

伴随着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卓凌霄扭头一看，只见慕云白距离她一寸远的位置上，以同样侧卧的姿势躺在她的身侧，正怔怔地看着她。

那狭长的眼睛中，第一次寒意全无，滚烫的热泪就那样毫无征兆地流了下来。

看着他的眼泪，卓凌霄原本想给他一个纯真无暇的笑容，却发现连嘴角上扬这般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心头顿时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劫后余生的欣喜夹杂着艰难而痛苦的心酸和委屈，以及想起过往记忆的纠结和迷茫，顿时混沌成五味陈杂的一锅麻辣汤锅，让她一时间难以表达，唯有跟着流下热泪两行……

见两人相对着流泪，欣喜都发自心底，写在脸上，柳韩二人不由替他们高兴，柳灵素破涕为笑，假装严肃道：

“快别哭了，省点力气做康复治疗吧！”

卓凌霄无法开口，只得投去感激和欣喜的目光，柳灵素看得分明，自是握着她黑炭般的手，给她最大的鼓励和理解。

“什么都不必说，我和素素等你来主婚呐！”

韩子文也是眼眶红红的，搂紧了柳灵素的肩膀，脸上的笑意都带着带着喜极而泣的欢喜。

就在这皆大欢喜的时刻，门外却突然响起了清冷而沙哑的声音。

“……可是王爷醒了？我可以进来看看他吗？”

那声音在座的人都再熟悉不过了，毕竟这个声音的主人曾经是云王最没有名分，却最后身份的人。

“……我没想到她竟然还真等了这么久……”

韩子文看了一眼，窗外明月高悬，显然早已到了深夜的时间，而轩辕紫烟竟然一直等在庭外，一直没有离去过，他不由尴尬地用余光看了一眼卓凌霄的脸色。

不过她黑乎乎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实在不好分辨喜怒，韩子文只好硬着头皮解释道：

“……紫烟姑娘一早就来了，也不知道从哪里得了信，知道了王爷旧疾复发的情况，非要进来瞧一瞧，我借治疗的理由，将她挡在门外了，我想着这深更露重的，她应该早就回去了……没想到她竟然还真的会等这么久……”

这番解释，不如不解释，只会勾起慕云白对佳人的疼惜，对两人的伤势没半点好处，但毕竟韩子文又不是慕云白肚子里的蛔虫，实在不知他心底到底是什么想法，也不敢胡乱猜测，私自做主，毕竟人家确实也铁了心要见慕云白一面，以轩辕紫烟的手段，想拦是拦不住的。

慕云白比韩子文更了解轩辕紫烟，自然也清楚这一点，颇有些无奈，第一时间将目光投向了身侧的卓凌霄。

不料后者“黑”着一张脸，眉头紧皱着，却听门外的声音再次响起，似乎等得不耐烦了。

“紫烟唐突，若是冒犯了王爷，还请见谅，今日，紫烟是非见王爷不可……”

那话中的弦外之意，显然就是要直接闯进来了，只听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顷刻间到了门口，韩子文下意识地按住门外，请示的目光看向慕云白，而慕云白无奈地点了点头。

轩辕紫烟的执着，他是了解的，若是此时不让她进来，还指不定待会儿会闹出什么事端来，这种平日看起来最好说话的人，一旦认起真来，真是谁也拦不住。

然而他点头的同时，卓凌霄却不停摇头，一张黑脸都快急成红脸了。

柳灵素明显看出了她的焦急，忙替她开口道：

“慢着！万万不可，凌霄似乎有很着急的话要说……”

似乎印证柳灵素的猜测是对的，卓凌霄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尽可能地做出猛然点头的样子，殊不知，实际上只点了微不可见的幅度，不过幸好，知她者，柳灵素矣。

“你们瞧，她在点头！”

柳灵素迅速地解读出了卓凌霄的心思，可惜一切都还是阻挡不了门外佳人的动作。

只听“嘭”一声巨响，门板轰然倒地了。

漆黑的夜色中，影影绰绰的光影之下，赫然映出一个曼妙身姿的佳人身影。

只见众人惊诧的目光齐齐投来，轩辕紫烟愣了片刻，定了定神，随后一双妙目快速地扫了一眼屋里的情况，就在目光触及到慕云白的声音时，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顿时不再挪动分毫，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两行清泪“唰”的一声就落了下来。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只见轩辕紫烟脚上像是被钉子钉在原地，一步都没有上前，站在原地，隔着一尺远的距离，就在这样看着慕云白，吐出了这一句话。

那哽咽的声音颤抖着，透出无限的心酸和无助，让人不得不动容，无法不相信那其中隐约而饱含的深情。

连一旁的卓凌霄都忍不住动容，若说这是演出来的，打死她都不会相信。

同样身为女人，亦同样身为爱慕慕云白的女人，轩辕紫烟眼中的关切和担忧丝毫不似作假。

以前的轩辕紫烟总是将自己包裹在厚厚的瓶子里，伪装在无害而温婉的笑容里，待人接物滴水不漏，却亦同时彰示着她内心的疏远和距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