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无常顿时脸色大变，泫然欲泣，欲言又止。

“……你会后悔的……”

但在卓凌霄恶狠狠的目光威胁下，终是化作一团白烟飘走了。

“咦，你去哪儿了？”

周遭的景色似乎也跟着那白烟的消失跟着变化了。

卓凌霄好不容易追到那江枫树下，却发现那白衣少年早已不见了踪迹，而那江岸边顿时变成了一个布满冰雪的悬崖峭壁。

一颗石子不小心被卓凌霄踢了下去，骨碌骨碌滚将下去，眼看到了那江边面上，不料顷刻间滚入到了布满白雾的无尽深渊，半天都听不到回响。

卓凌霄只觉身子一轻，突然出现那白雾之中，腰间绑着根绳子稳稳系在那悬崖上的一根木桩上。

就在卓凌霄惊魂未定之际，突然白雾散尽露出一株血红色的仙草……

在仙草飘到手里之前，卓凌霄突然腰间一痛，整个身子飞了起来，紧接着落入到了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之中。

“百里校尉，是你？”

那人脸上被白雾笼罩了，辨不清五官，卓凌霄却十分肯定地认定他是百里殊。

突然，那人狠狠地将桌上的瓜果瓷盆一把扫落在地，只听“噼里啪啦”碎了一地，卓凌霄这才猛然惊觉，不知何时又回到了双荷殿中。

“百里校尉，你干什么？”

卓凌霄正疑惑百里殊为何要发那么大的脾气，不料那人脸上的白雾突然散尽，露出一张惊若天人的容颜。

“是你？是你……救了我……”

慕云白转过头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中满是失望和受伤。

“是我，一直都是我，可是你忘了，全都忘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低沉的声音全都是受伤的痛楚，卓凌霄只觉心像被针狠狠扎了一下，刺骨锥心的痛意，顿时蔓延四肢八骸！

不知何时，她竟然躺在半边河水里，浸在河水中的半边身子早已染红了大片河水——她受伤了，所以痛意从胸口蔓延到四肢八骸，无法动弹。

突然，她冰冷的身子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浑身僵硬着，什么都看不见，只觉鼻间传来一股很好闻的味道，那个味道让她莫名的心安，她缓缓地闭上眼睛，好想就这样躺下去，然后一睡不醒。

可是就在她想要闭上眼睛忘记一切的瞬间，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耳边传来。

“凌霄……”

“谁在喊我？”

卓凌霄用尽全力睁开眼，那闪烁的阳光之下，一个模糊的人影正在看着她。

“你醒了？”

循着那熟悉的声音，卓凌霄的目光终于触及到那张阳光下的脸，那万缕光芒都掩盖不了他的光芒的脸——惊若天人，宛若谪仙，那眉眼分明就是慕云白，但年岁却隔了好多年，不过那眼角眉梢处不经意流露出的冷漠，倒是如出一辙，分毫不差。

卓凌霄不由一时恍惚，目光突然落到那河面上的侧影上——那个扎着两个小辫子，秀美的脸上还有略带着尚未退去的婴儿肥的小女孩是谁？

“你是谁？”

卓凌霄下意识地问道，却被自己稚嫩的童音吓了一大跳，她扭头再看那河面，那个小女孩分明就是自己的倒影。

“……”

这突如其来的相遇像是一道闪电，顿时划过卓凌霄的脑海，将深藏在记忆深处，被时光掩埋的秘密顿时劈开了一条缝。

那些深藏在记忆深处的过往，顿时如同冒泡的山泉，汩汩喷涌而出。

十几年前的流云湖旁，她不小心溺水，被一个浑身散发着龙涎香的少年救起，可是当时陷入昏迷的她，却迷迷糊糊看不清楚少年的容颜。

当她再次睁看眼时，却看到了另外一张脸，一个浑身充满了阳光味道的少年，温文儒雅，风度翩翩，让身边的人不由自主地嗅到春风的味道。

“……谢谢你救了我……”

小凌霄爬起来，一双水灵的大眼睛看着那个少年，满是感激和羞怯，那少年张了张嘴，脸上的诧异一闪而过，顿时换上了笑容。

“……不必客气……你是哪家的姑娘，本皇子送你回去吧？”

那温文尔雅的气度和那如春风和煦的笑容，顿时深深地引入了小凌霄的心底。

“……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一提到回家，小凌霄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仿佛是去牢狱一般恐惧，不过她竭力地控制了恐惧，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谢谢你……我先走了……”

“……你若是喜欢来这里玩，以后都可以来找我……”

那少年脸上露出满满的怜悯，宛若高高在上的天神，十分可怜看着眼前的小凌霄。

“……好……”

似乎从未被人如此关心过，小凌霄脸上闪过一丝欣喜，但瞬间又压了下去，她扭头朝远处奔去，终于在转角处，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阳光下那挺拔的身姿散发出儒雅而温和的气质，深深地印入她的心底。

但那阳光下的春风蒙蔽了她的双眼，让她彻底忘记了那模糊记忆中闻到的龙涎香味。

原来，从一开始，她就错过了。

那枫树林的第一次相见，并未他们真正的第一次相遇，早已在十几年前的流云湖畔，他就拯救过她于匆匆流水之中。

但她却误他认作另外一个少年，然而那模糊记忆中的味道和那个温文儒雅的脸总是对不到一块，所以她总是隐隐察觉有错位的记忆，但眼睛一直欺骗着她，让她无法从那和煦的春风中抽身自拔，她沉溺了好么多年的温暖，却错付了另外一个人。

这无疑是命运开的最大的玩笑，没有之一，显然命运似乎还没有玩够，竟在时隔十多年之后，再次将这可憎的错误上演到另外一个人的身上，让她再次将那个为她舍命相救的人错认。

幸得，那道闪电从天而降，划破记忆的迷雾，像是最好的指明灯，指引着她找寻记忆的真相。

拨开那层迷雾，隐藏在时光背后的那张脸，那个身影，以及那个散发着龙涎香的少年，终于清晰地浮出水面……

那一刻，十年前的小凌霄和如今的卓凌霄，仿佛站在同一个时间点上，缓缓重叠成一个身影，记忆如同喷发的火山，“轰”一声炸裂喷涌！

她看见，那流云湖畔，那个白衣少年奋不顾身地跳进河里，将半死不活漂浮在水面上的小凌霄捞了上来；他温柔替她擦干吐出的河水，将她缓缓地靠在那枫树旁，悄然离去，而另外一个少年姗姗来迟，突然出现在悠悠醒转的小凌霄面前……

那阳光下的脸原本是应该出现的是那白衣少年的脸，可惜阳光穿过细细碎碎的枫叶，将那原本就模糊不堪的记忆剪得支离破碎，只剩下星星点点的碎片，她拼凑不完全。

“喂，是你吗？”

隔着虚无的空气看着那个飘然离去的少年的背影，卓凌霄忍不住大叫，可惜她却一点声音都喊不出来，隔着那时光的距离，过去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真实却亦无力更改。

就在她急得快要掉下眼泪的时候，鼻尖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香味，让她灵台一清，模糊的眼前顿时清晰起来。

只见那明媚的阳光陡然划破迷雾，照在那转身离去的少年身上，那少年似乎听到了卓凌霄的声音，突然停下脚步，缓缓地转过身来。

阳光下，一片枫叶被风扬起，恰好落了下来，枫叶背后露出一张举世无双的绝色容颜来，伴随着那疑惑的眼神一同而来的，还有他那绝世无双的冷漠气息，冷冷地迎面扑来，仿佛对面就算是火山，也能径直扑灭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