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乖嘛，你可是咱们医馆的活招牌，形容若是不够得体，丢了生意可要怪你！”

不知何时，原本是卓凌霄用来打趣柳灵素的话，如今竟然调了个个儿，虽然听起来怪怪的，但卓凌霄依旧“噗呲”一声，笑出声来。

“果然是同子桑厮混久了的，好的没学多少，偏生这损人的嘴上功夫倒是长进不少……我这点医术给你柳神医提鞋都不配呢，又怎么当得起招牌的一说，你故意损我是不是？”

“呸呸呸！”

柳灵素瞧着镜子里那张美得不可方物的容颜，轻轻掐了一把卓凌霄的小脸。

“咱们这新开张的药铺，哪有人管神医不神医，归根到底，还得靠你这张脸出去招揽顾客呢！”

“啧啧啧，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呐，咱们一向小清新的柳神医，何时竟成了小污婆？看来咱们子桑军师调教有方啊！”

卓凌霄一把拍开柳灵素的魔爪，不怀好意地斜睨着柳灵素，奸笑道：

“老实交代，你们是不是那个了？”

此言一出，一旁的金玉顿时俏脸一红，整张脸红得像个大番茄似的，幸得她手中的头发已经梳好了，不然非得惊得她重梳不可。

但反观被提及的主角柳灵素却一脸淡然，虽面上闪过一丝娇羞，但转瞬即逝，反倒抓住卓凌霄，顽笑道：

“你这个小脑袋瓜子，一天尽想些乌七八糟的事情……我的意思是谈生意全靠你，那不可是门面担当嘛，你要是仪态都不整齐，如何招揽顾客呢？你想到哪里去了，你才是小污婆……”

“小污婆说谁？”

“哼，我才不会上当呢！再乱说，我可不客气了……”

两人你来我往，顿时顽笑成一团，清脆的欢笑声顿时和着春风，洒遍了双荷殿的各个角落。

金玉望着两人打闹着离去的背影，一时出了神，她甚至忘了她有多久没有见过这样的小姐，这才应该是小姐原本的样子。

“呀……”

等她回过神来，两人的背影已经快到双荷殿外了，金玉忙一把抓起披风，快步跟了上去。

而此时的不远处，一位白衣人正坐在轮椅上，拨开眼前的柳条偷偷看向这边，仍由纷飞的柳絮飘了一身，都浑然不觉。

“爷，看来这次开医馆一事，对王妃的病情很有帮助……”

身边的冷面侍卫觑着主子脸上闪过的失落神色，不由主动开口劝慰。

但他的主子此时所有的心思都落在那个俏生生的人影身上，丝毫没有听到他的话，眼看着那两个身影彻底消失在殿门之外，慕云白方才如梦初醒。

“咦，你刚才说什么？”

自那一次杖刑之事结束后，卓凌霄旧疾复发的同时，还患上了心悸之症。

慕云白偷偷替她开了一间医馆，借着柳灵素的名义，在新年的第一天开张了，位置恰好是在卓凌霄曾经待过的桃源镇上。

地震重建后的桃源镇，比以前更加繁华，来了不少新人，却依旧住着不少街坊邻居。

卓凌霄虽然不曾以如今的面目出现在街坊邻居的面前过，但能再见曾经一起历经地震的老乡，还是倍感亲切，郁结的心绪自然也稍稍缓解。

加上医馆开张，很多事务都是由卓凌霄亲力亲为，更是将她整个注意力都转移到这件事情上来了，心中的情绪顿时被充实的生活冲击得淡淡的，只有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方才偶然浮现。

其实身为医者的卓凌霄又何尝不知道，自己是患了典型的创伤后应激障碍综合症，她内心害怕，却以仇恨作为武器，让那颗受了伤的心，紧紧包裹在厚厚的冰冷的盔甲里，慢慢腐坏变质……她明知她应该勇敢地接受治疗，但她身在局中，难以自拔。

那日旧疾复发之后，卓凌霄躺在双荷殿的床榻之上，一心只想着，亲手手刃海兰替玲珑报仇，当然就连冷香殿那两名曾经侵犯过玲珑的守卫，她也不想放过。

就算她明知那两人不过受了海兰的指使，甚至胁迫，方才做出那般罪该万死之事，但她无法宽恕他们的罪行。

“海兰我动不得，难道那两个卑贱的小人我也奈何不得吗？”

卓凌霄用尽全身的气力，狠狠地打翻了盛满汤药的碗，一双美目不复往昔的清亮，闪动着仇恨的光芒。

“本小姐现在就要去杀了他们，亲手杀了他们！”

柳灵素刚一踏进门口，就看见卓凌霄披头散发，发了疯似朝门口冲来，手里还提拎一把三尺长的剑，活脱脱一个犯了失心疯的疯婆子。

“……凌霄，你醒醒！”

柳灵素顾不得手中还拿着草药，连快步奔至她面前，与金玉合力来拉她。

不料她力气甚大，一下子挣脱了两人的束缚，手中的长剑还划伤了金玉的手臂。

幸得韩子文带着百里殊恰好赶来，方才阻止了这场闹剧。

“我听说了饮雪楼一事，特意过来瞧瞧……”

一炷香后，面对着恢复神智的卓凌霄，百里殊毫不掩饰眼中的担忧，但卓凌霄并不领他的情。

“我先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本宫的事情与百里校尉无关，你要是莫要插手的好！”

不料卓凌霄的生疏和冷漠，反倒让百里殊脸上浮上一丝欣慰之色。

“曾经作为质子的我，总是会因为身份的原因，连累身边每一个关心我的人遭殃，后来，我学乖了，但凡知道一个人真正关心我，我反倒刻意与他保持距离，不愿过多亲近，以为给他招来祸患……”

百里殊竟然毫不避讳地看着卓凌霄的眼睛，坦然道：

“若你也是这般的念头，就大可不必……从始至终，我的心意从未改变过……”

“……可我只当你是朋友……”

“我明白！”相比起卓凌霄的担忧，百里殊倒是十分坦然，“其实我只比你多一点点心思，我不拿你当朋友，我视你为知己！”

望着百里殊真诚而明亮的双眸，卓凌霄心底涌出一股莫名的感动，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在曾经的过往经历中，百里殊早已用实际行动实践着这句无声的诺言。

这份清风霁月的情意，她又岂能刻意的生疏和敌意来拒绝，但是被仇恨充满的心绪起伏难平，像是一块千斤重的大石严严实实地拦断了她的去路。

“……知己？呵，只怕我承受不起……我还有很多仇没有报，我还有很多人没有杀！”

卓凌霄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握成拳，情绪再次激动起来。

“在你好起来之前，你想做的一切，我先替你做着……等你彻底好了，再亲自来完成未完之事，如此可好？”

百里殊的声音，低沉而坚定，竟似有一股神奇的魔力，让卓凌霄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

听说那个夜晚后，冷香殿的守卫莫名失踪了，三日后，尸体方在楚青馆的后院发现，死状极其可怖，但云王府并未派人追究，毕竟楚青馆是最大的“兔爷”馆，被前来寻欢作乐的客人虐待而死，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在同样的三天内，海兰也遭遇了一起意外，虽然走运捡回了一条命，但据说被吓得不轻，接连几日连房门都不敢踏出……

就在所有人都谣传着是玲珑的鬼魂回来寻仇的时候，卓凌霄却清楚地知道，事情并非表面上看到的那样，或许百里殊再一次实践了他的诺言，为了她的仇恨，他不惜沾染上陌生人的鲜血，甚至打破了自己光明磊落的行事风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