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漓对肖准福身道:“多谢肖伯伯出乎相助,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肖准大大咧咧地一挥手道:“举手之劳,侄女何足挂齿,外面风大,侄女生的单薄,还是赶紧进屋去吧,别吹病了。”
江月漓温顺地答了个“是。”字,却并未动,一直恭敬地眼看着肖准的车子远去不见了方才转身,回到自己奢华的闺房。
继母李氏早就坐在她的闺房里等着她,见她进来,脸上未免羞愧,她一直以为自己做的很隐蔽,却不知江月漓全都了然,竟然还带了人来捉奸……
她低了头嗫嚅道:“我……是迫不得已背叛你父亲的,我是因为……”
江月漓握住她枯瘦的手,那只手在父亲活着的时候是何等的洁白柔软,只一年的光景便如花儿枯萎,轻轻道:“你受苦了。”
李氏错愕地看着眼神温暖的江月漓,心里百般委屈在此刻化作滂沱大雨,抹着眼泪道:“我没事,只要你们姐弟几个平安就好。”
江月漓听话里似有别的意思,追问道:“难道江山川威胁娘亲,若不从他,就会对我们姊妹三个赶尽杀绝?”
李氏点点头。
江月漓惊愕,她一直以为大伯只贪财,没想到对他们姊弟竟动了杀机,怪不得人常道:谋财必害命,还是自己太天真了。
李氏颓丧地在床沿坐下,房中晦暗的颜色盖不住她绞黄的脸色,两侧的明月铛倒映出苍白的锃亮,搭垂着眉梢,忧心忡忡、吞吞吐吐道:“漓儿,你刚才的举动恐会引来你伯父更强烈的报复,我们活下来只怕更艰难。”言下之意颇有埋怨她太过冲动。
江月漓没有侧脸去看她,对面梳妆台上的镜子却能清晰照应出眉心的触动,从颊窝中挤出冷笑:“呵呵!活!娘亲管我们现在这日子叫活!处处受制于人,仰人鼻息,战战兢兢地苟活!
我只能尽日盯着脚下,按死一只只匍匐而过的蝼蚁,只能欺辱它们,只有欺辱它们,我的生活中才能感到刹那的快感,我是再也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了。”
李氏猛地抬头,瞪大双眼盯着江月漓,一脸不可置信。
江月漓是她自小一手养大的,这孩子从小说话就极温顺柔和,像这般言辞激烈还是头一回。
江月漓轻拍着她的手背安抚道:“肖伯伯出面教训了大伯,并且逼他写了认罪书,我想,他不敢对我们轻举妄动的。”又道:“至少暂时不会。”
李氏苦笑:“你还是太小,你大伯只要对你父亲留下的田庄、店铺撒手不管,咱们就吃不消。”
李氏懦弱,一生只知相夫教子,对生意上的事上一窍不通,因此父亲死后,那些伙计自然糊弄她,中饱私囊,渐渐地许多帐目出现了亏空。
李氏心急如焚,病急乱投医,去求江山川来帮忙打理生意,还不是想着虽然他与江月漓的父亲江山海一个是嫡一个是庶,但到底是手足,总比外人可靠些,谁知竟引狼入室……
想到这些,江月漓嗤笑:“他以前没插手咱们家的生意时,我们不也过的好好的。”
李氏无语道:“那是有你爹。”
江月漓柔柔地笑着:“现在有我。”
李氏愕然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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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突然下起大雪来,纷纷扬扬下了几个时辰,直到天快亮时才住了,地上已铺了厚厚一层积雪。
辛苦了大半夜,江月漓睡得正香,就被外面的辱骂声吵醒,她起床穿衣,走到宴息处,见一个丫鬟也无,连个侍候漱洗的人都找不到。
前世江山川就是一步步试探她们母子几个,特别是她的底线。
他们一家初搬进江府时,对她母子几个殷勤备至,嘘寒问暖,待到半年后收买了人心,把持了大局,态度就大变了,唆使着家里的丫鬟仆妇为难她们,使用的东西渐渐短缺。
大伯母金氏见她母子几个颇能忍受,因此得寸进尺,那些丫鬟连饭也怕端来与她们母子吃,或早一顿,或晚一顿,所拿之物皆是剩的。
李氏为了她姊弟几个与金氏争执了几次,金氏便跳脚破口大骂:“一个千人骑、万人跨的粉头也敢要了我的强去!还真当什么‘声妓晚景从良,一世烟花无碍’,你画上大花脸我都认得出你是凤仙阁的头牌!有你一口吃的就不错了,竟敢论长短!”
李氏本就因自己风尘出身而气短,被她骂得狗血淋头自然缩了脖子。
偏江月漓陡然从千般娇宠沦为连奴才都敢欺侮的境地,转变太大,让她性格大变,从以前的活泼任性变得胆小懦弱,该她这个正出嫡女出头的时候,她选择了畏缩,正是她的态度导致了她母子几个被赶出府去的悲惨下场。
今生,可不能再这么着了!
想到这里,江月漓跨出了房门,看见朱绣等几个丫头悠闲地倚在雕花栏杆上看金氏堵在李氏房门口撒泼痛骂李氏,李氏的房门闭得紧紧的。
“明明是你自个儿不要脸勾引我家男人,居然倒打一耙!难怪人说婊砸无情!
也不看看现如今你母子几个有吃有穿靠的是谁,信不信把你母子几个丢在外面,死不死,活不活,你又敢怎样!”
金氏正骂的起劲,江月漓走了过来,冷冷道:“大伯母似乎没搞清楚谁是主谁是客,我们留你一家大小在此住,是亲戚之间的情份,我若不想留你们住,你们也只有卷铺盖滚蛋的份!岂容你一大清早在此大呼小叫!”
又喝斥服侍金氏的丫头迎香等几个:“你们这群死人,客人在羞辱主母,你们竟敢袖手旁观,去!给我都跪在庭院里反省三个时辰。”
那几个丫头回头望了望庭院里半尺厚的积雪,心里害怕,这要是在雪地里跪上三个时辰,肯定会落下病根,于是求饶的看着江月漓,她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凌厉,几个丫鬟心中陡然一寒,不敢违令,一步一挪地走到雪地里跪下。
金氏看着那几个丫头,心里的震惊无以复加,她万万没有想到一向绵软的像只小羊羔的江月漓一出手竟这般狠辣。
江月漓笑盈盈道:“伯母一家在我们家住了已经一年了,眼看近了年关,你们也该家去了过年,哪有年年在别人家过年的理,听说不吉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