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掌柜急得都快炸了,虽然他店铺里的金饰都是靠着以前在江家商行的老客户先发货后付款赊来的,但不等于不用付款。
徐掌柜在江家打理金号多年,人脉资源雄厚,为了一举击垮江家商行,他之前已经做了许多准备,让那些卖家把最新款的金饰全都压货,只进些过时的款式给江家。
同样的价钱,人们自然会买最新的款式,所以徐掌柜才有胆量一口气开了几家金号,全部金饰都是最新款,又叮嘱那些供货的卖家,万万不可把新款供给江月漓,就是想对江家金号造成巨大的冲击,一拳把江家金号击垮。
当然,这得交给卖家好大一笔定金,不然即使再好的关系,对于唯利是图的商家都不可能买他的账的。
可徐掌柜万万没有想到,江月漓花样层出不穷,一招大打折扣,就把过时的存货全都吐了出去,还连带着卖了不少珠宝首饰,只怕江家金号那几天的珠宝利润都够江家金号维持一年的开销了。
俗话说得好,黄金有价玉无价,就是说的珠宝利润大,当然前提是,那些珠宝本就是极品,那些低档次的珠宝利润还不如黄金。
可是想进极品珠宝本钱也高的惊人,不是一般金号能够承担起的,而且极品珠宝不存在先卖货后付款。
因此整个长安虽然也有几家金号卖珠宝,但是论到极品也只有江家金号了,徐掌柜本来想借着新颖的金饰款式击垮江家金号的如意算盘落空了,只能退而求其次,把自己的金号盘活做大。
可是那几个致命的谣言彻底击垮了他的生意,租商铺要付银子,那些金饰如果卖不出去,当然得退货,可是还要赔付违约款,不然人家凭什么把货先发给你!那笔违约款和拖欠的商铺租金就足够徐掌柜倾家荡产了。
他当然知道那些流言是江月漓放出去的,可是知道又能怎样,无凭无据的,怎么上官府去告发她!就算去告,还有二皇子和太子做江月漓的后台,自己胳膊又怎么拧得过大腿!
王掌柜把这一切禀告给江月漓的时候,江月漓微笑着道:“是时候助徐掌柜一臂之力了。”
王掌柜有些纳闷,君主不是要出重拳打得徐掌柜永不能翻身吗,怎么又说要助他一臂之力呢。
可很快,王掌柜就明白郡主所说的助徐掌柜一臂之力的意思了,心中暗想,郡主看上去柔弱,可是行起事来手段比男人还要毒辣!
不过话说回来,郡主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行事风格,那些人自己找死怨不得别人!
徐掌柜在屋里焦急地走来走去,徐文强看的眼花缭乱,忍不住埋怨道:“父亲一把年纪了,竟然还和年轻人一样,那么冒险,现在可好了,债主逼上门来,这许多的债务只怕赔偿下来,连我们住的这个院落都保不住了。”
徐掌柜唉声叹气:“我万没想到小贱人会一招就化解了危局,现在说这些没用,得赶紧想办法解决危机。”
许文强没好气道:“我能有什么办法?”
“贪污!贪污啊!”徐掌柜压低声音道。
徐文强眼镜等得铜铃大:“我才为官多久就敢贪污?万一东窗事发,我就不是掉乌纱帽那么简单,朝廷现在正重治贪墨,抓到一个斩一个!”
徐掌柜道:“既然这样,那就挪用公款,等过了这个危机,我们再神不知鬼不觉的补上。”
“补?拿什么补?”徐文强冷冷问道,徐掌柜张着嘴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
还没等徐家父子想好对策,又一个新的打击来了,官府派了人来问,徐家金号什么时候把赈灾款上交,不然以徐家金号涉嫌诈骗封店抓人。
徐家父子很是惊讶,怎么官府突然过问此事?
徐文强一打听,这道命令竟然出自二皇子李承越之口,摆明了李承越要为江月漓出头,不由心中惶惶,自己已经被二皇子盯上了,就更不能行差踏错,不然丢官只在一瞬之间。
为了保住十年寒窗苦,好不容易得来的官位,徐文强只得匆匆把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许配了人家,收了五百两纹银的聘礼,这已经是非常的高了,但是也只够缴纳赈灾款的,至于金饰供货商的款项和拖欠的商铺租金也只能变卖家产勉强还上,经此一折腾,徐家彻底穷了下来,一家人挤住在一间租来的小破院子里。
徐文强因为遭此变故,精神有些恍惚,有一日上司来视察,他却丢三落四犯了大错,被上司逮个正着,罢了官。
徐文强的女婿一看丈人家彻底衰败下来,对他的宝贝女儿自然态度大变,徐文强的女儿在婆家也是受尽苛待。
徐掌柜每日长吁短叹,可是也别无他法,还得在江家小心应差,因为现在全家只靠着他一个人在江家每月二十两银子的月钱过活,家计甚是艰难。
那几个谣言不仅弄得整个长安金号生意进入冰冻期,也使得金饰供应商不得不低价出货,但即使这样,也没哪家金号敢轻易进货,这是江月漓始未料及的,于是反其道命令杨虎大量进货,金号的事务她已经在暗暗移交给了杨虎。
王掌柜大惑不解,私下请教杨虎,杨虎笑着解释:“王叔就没听说过解铃还须系铃人吗?那些谣言本就是我们制造出来的,所以金价才会大跌,我们趁着价低的时候去进货,然后按正常的卖价卖出,能赚不少,而且也能稳定整个长安的金饰市场。”
说到这里,杨虎笑了:“王叔难道忘了,郡主的本意只是要对付徐掌柜,而非长安其他金号。”
王掌柜恍然。
江家金号又开始进金饰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长安,那些供应商都纷纷找上门来,杨虎并未因此压价,这使得那些供应商都交口称赞江家商行的义气。
那些之前与徐掌柜有交易的供应商见状,也凑了过来,想要分一杯羹,谁知杨虎对他们却是狠辣的压价,于是双方争执起来,那些供应商指责江家商行一样事情两样价,没有诚信。
杨虎冷笑:“你们不仁我们当然不义!自己背信弃义做过什么难道要我抖出来吗!”说的那些供应商面红耳赤,心中后悔不迭。
自此后,长安城的金价恢复了正常。
徐掌柜眼见杨虎受了重用,心中自是焦急万分,现在今非昔比,以前仗着自己的位置无人能够代替,所以徐掌柜有恃无恐,可如今出了个杨虎,已经把金号如何操作全都学会,完全可以替代自己,江月漓再也无所顾忌,赶走自己是迟早的事,而自己现在如此落魄,又怎能失去这份体面有厚的差事!
徐掌柜正思来想去,该如何挽回败局,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江月漓命人传话,鉴于徐掌柜年事已高,应该颐养天年,所以江家商行不再聘用他了。
虽然徐掌柜心中早就有准备,可是接到消息,还是如晴天霹雳一般,半天反应不过来,等清醒了,他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江月漓,要与她理论,自己好歹是江家两代元老,不能就这么叫江月漓一脚踢出江家商行。
只是江府不是他这种失势之人想闯就闯得,无奈之下,徐掌柜在江家商行大闹,江月漓如果不给他一个说法,他就死在江家商行!
人命关天的大事,商行里的人急忙禀告了江月漓。
徐掌柜在商行里要死要活的时候,看见江月漓出现了,心中一喜,江月漓还是怕闹出人命的,只要她害怕,自己就可以要挟她!
他还没开口,江月漓就凉凉的笑看着他:“听说徐掌柜要在这里自杀,我也不劝徐掌柜去别的地方寻死,因为徐掌柜不就是想故意为难我吗,只要能叫我不好过,你什么手段都使得出,那就请便!”
徐掌柜冷笑:“我死在这里,你能没事吗?”
江月漓脸色冷了下来:“我能有什么事?你就是想以死来栽赃嫁祸给我对我也不会造成任何困扰,别忘了,你曾经签下一份字据,如果在江家商行死亡,与江家商行没有任何关系,字据上面人证可是不少,并且还有你的手印。”
徐掌柜愣住,那份字据他早就忘了,现在经由江月漓提起,他方才记起,原来江月漓早就有逼死他的打算!
这样的苦心布局令他不寒而栗,这得需要怎样的冷厉和智谋!
徐掌柜做着最后的挣扎:“看在我为江家当差了这许多年的份上,郡主就不该在我年迈的时候一脚把我踢走!”
江月漓嘲笑的盯着他:“难不成还要我给你养老不成?”
随即面色冷若冰霜:“你也知道你在江家干了许多年,你自己想想,我父亲在世的时候,是怎么对你的!你儿子要考官,就必须脱了奴籍,我父亲一个子的赎身钱都没有要,就放了你们一家的奴籍,反而赏了你许多银两,你以为我当时小就不知道了么!”
徐掌柜气势弱了下去,知道这些肯定是王掌柜他们告诉江月漓的。
“可你是怎么对我们江家的!我父亲过世没多久,你就与江山川狼狈为奸,江山川之所以能够在很短的时间掌控江家商行徐大掌柜功不可没吧!如果我父亲还活着,你说,他会怎么处置你这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江月漓清秀的面容冷得让人退避三舍,徐掌柜灰白着脸色,说不出话来。
江月漓冷眼看了众人一眼,吩咐:“徐掌柜要死就死,最多他死之后,我们把尸首送到他家,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徐掌柜见就算无理取闹也占不到半点便宜,只得灰溜溜的走了。
等过了几天,江月漓把朱掌柜也找了个理由赶出江家商行。
朱掌柜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也是提前做了准备,把江家的大客户介绍给江家的同行永和商行,并且约定,如果有一天,他从江家商行出来,永和商行要请他做大掌柜,因此江月漓赶他出去的时候,他并不在意,将身上的衣服整了整,傲气十足道:“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江月漓见他这样嚣张,就知道他是必有退路的,命人跟着他,看他去哪里。
跟踪的人回来禀道:“朱大掌柜离了我们江家商行,就一头钻进了永合商行,好半天才满面春风的从从里面出来。”
“这就是说,他找到好去处了罗!”江月漓冷笑,命青菱和南心伺候她更衣,来到了永合商行。
永合商行的东家严三顺看见江月漓突然造访,自然有些心虚。
江月漓开门见山:“听说严老爷准备让从我们家赶出去的朱大掌柜在贵商行做事?你知道他为什么会被赶出江家吗?”
严三顺当然知道朱大掌柜因何被赶出江府的,此时却装糊涂:“我不知道,请郡主明示。”
江月漓微微一笑,却让严三顺毛骨悚然。
“是因为出卖江家商行,严老爷就是受益者,怎么推脱不知道?”
严三顺冷汗顿时流了下来。
江月漓又是微微一笑:“朱大掌柜连自己的老东家都能出卖,还有谁他不能出卖?”说到这里就不往下说了,该怎么做,严三顺又不是傻子,岂有不明白的!如果自己直接教他怎么做,反而会落得个仗势欺人的罪名。
严三顺惶恐道:“小的知道该怎么做了,郡主放心!”
江月漓的声音越发冷了:“什么叫我放心!你是为你自己好!并非为我做了什么!”然后就离开了。
还未容严三顺缓过劲来,下人又来报:“忠靖王府的福管家求见。”
严三顺心里狐疑,自己从来没有跟二皇子攀上交情过,怎么会有忠靖王府的管家光临?当即也不敢多想,急忙迎了出去。
福管家身后跟着一队护卫,气势很大,严三顺看了一眼福管家,面若寒霜,心中更是忐忑,今儿究竟是什么日子,刚送走了一个冷面女仙,现在又来了一个黑面阎王!
他壮胆谄笑着道:“福管家大驾光临,小的迎接来迟,”说话间就把福管家迎进了屋子,请福管家坐下,自己亲自献茶。
谁知,福管家并不接:“我只说一句话,如果你胆敢收留姓朱的,就是跟我们忠靖王府作对!”
严三顺都快吓尿了,一个永安郡主他都惹不起,现在竟然还多了个忠靖王!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小的不敢,小的不敢!”说个不停,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下人小心地禀道:“老爷,客人早就走了。”
严三顺才心有余悸的从地上爬起,冷汗湿透了里衣。
第二天,朱大掌柜坐着马车,兴致勃勃地来到永合商行。
严三顺连见他都没见,直接命人把他乱棍打了出去。
朱大掌柜不知发生了什么,想找人问,可谁理他,像只被主人遗弃的狗,在永合商行外面站了许久,才等到严三顺走了出来,急忙赶上前去质问:“你怎敢这样对我!”
严三顺蔑视着他:“像你这种卖主求荣的狗奴才,打你都是轻的!”说罢,在一众仆从的簇拥下扬长而去,朱大掌柜气得差点喷出一口老血,自己卖主求荣是没错,可是他严三顺却是从中获益的,天下谁都可以指责他,唯独他严三顺不可以!
这时一个严三顺的仆人走过来,凉凉的看着他:“别再站在这里了,昨天你家郡主和忠靖王那边都来过人了,话还用我明说吗?”
朱大掌柜呆若木鸡的站了许久,最终垂头丧气的离开。
赶走了朱、徐两个掌柜,江家商行这才算肃清了隐患,江月漓也总算彻底安心了,不用天天往商行跑了;可一闲下来,满脑子都是想的肖家父子现在可安好?
江月漓回到沁芳阁没一会子,卫总管送来一只鸽子,江月漓从鸽子腿上解下一条小纸条,展开一看,脸色大变,她紧紧把字条攥在手里,两眼直直的盯着窗外,思忖了片刻,随即命青菱和南心伺候她更衣,换好衣服,重新梳妆过后,便出了门,直奔忠靖王府李承越的住所。
到了忠靖王府,青菱下了马车,对府前八个守卫毕恭毕敬道:“烦哪位爷帮忙通报一下,永安郡主求见。”
永安郡主来自民间,这些个守卫还是知道的,也正因为如此,才不把江月漓放在眼里,一个守卫鄙夷道:“以为得个封号就能随便来见咱们家的王爷,真是笑死人了,这里不是你们这些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普通女子来的地方,快滚!”
青菱只得退下。
那个守卫对另一个守卫道:“对付这种一心想攀龙附凤的女子就应该这样,不然王爷还不骚扰死!”
李承越身份尊贵,又是太子有力地竞争者,想要巴结他的人趋之若鹜,其中当然少不了打算把女儿嫁给他的,就算他不能君临天下,至少,也是一个响当当的王爷,在朝廷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因此每天府门前门庭若市,守卫身上的压力其实是很大的,不能什么人都放进去,所以看见连江月漓这样的人物也敢跑来,自然没个好脸色。
青菱气愤不已,问江月漓:“郡主,该怎么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