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漓下了车,走到那几个守卫跟前,轻言细语:“我身份卑微,是不配见王爷,只是现在有急事想求王爷,你们若不方便向王爷传报,烦请向福管家通报一下,由他来定夺吧。”说着命南心一人给了一锭十两的银子。
那几个守卫见江月漓出手大方,态度就好了许多,又听说不叫他们去打扰李承越,只是去帮忙问问福管家,自然是愿意的。
李承越要办什么事一般都是交代给福管家的,特别是关于江月漓的事。
前世江月漓想要一盆梅花盆景讨好太后,就是李承越命福管家满长安搜寻,找到一盆江月漓想要的造型独特的梅花盆景送来给她的,因此福管家是知道李承越对江月漓有多重视。
果然,福管家听了守卫来报,当即大发脾气,狠狠踢了那个前来传话的守卫几脚,训斥道:“别人能够拦得,永安郡主岂是能拦的,别说你只长了一颗脑袋,就是长了一百颗,也不够砍头的!”
那个守卫闻言,战战兢兢,后怕不已。
福管家飞也似的来到府门前,见了江月漓就要跪下,被青菱眼疾手快一把托住,福管家一再抱歉的说道:“那些个守卫狗眼看人低,奴才定会严惩他们的,还望永安郡主大人有大量,不要在二皇子跟前提起。”
江月漓浅笑着道:“他们也不过是尽忠职守,福管家可千万不要降罪于他们,此事就这样过去吧。”
福管家对那八个吓得面无人色的守卫喝道:“还不跪下磕头谢郡主的大恩!”
那八个守卫慌忙跪下,磕了几个响头,嘴里说些不伦不类感激的话:“都是奴才们的错,有眼不识泰山,多谢郡主宽宏大量!”
江月漓微笑着道:“起来吧。”
那八个守卫这才站了起来,垂手侍立,再也没有先前的嚣张了。
福管家直接把江月漓在到二皇子的面前,当时李承越正在书房里看书,见到她来,抑不住嘴角微微上扬,一面请江月漓坐下,一面问:“是什么风把永安郡主给吹来了?”
李承越身边的丫头个个美貌如花,而且全是人精,见主人对江月漓极为重视,她们也竭尽全力曲意奉承,又是敬茶,又是上点心蜜饯。
江月漓哪里敢坐,深深地福下身去,给李承越行完礼,便恭恭敬敬的侍立在一旁。
听见李承越的话,江月漓看着一屋子如花蝴蝶般穿梭的丫头,道:“今儿冒冒失失的找二皇子,的确有重要的事相求。”便止住了话。
李承越见江月漓神情凝重,知要说的事情很重要,一挥手,屋子里那么多丫鬟退下去时,除了裙摆擦过地面的簌簌声再无其他一点声音。
江月漓这才道:“肖将军边关吃紧,还望二皇子设法相救。”
李承越立刻收了笑,脸上闪过一丝刻骨的失落,直视着江月漓,严肃的问:“你是从何得知的。”
李承越是个睿智的人,江月漓明白,如果自己说假话是骗不过他的,反而还会弄巧成拙,于是选择了实话实说:“三哥哥临走前与我约好飞鸽传书,所以我知道赵肖元帅父子几个现在很危险。”说着,从贴身处拿出那张小纸条给李承越看。
“我想着,在朝廷里我也不认识谁,只有来求二皇子了。”
李承越锁眉飞快的看完了那张纸条:“我与肖国公交情匪浅,即便你不来相求于我,我若知道他们父子身陷险境,也会想办法相救的。”
江月漓暗暗长吁了一口气。
李承越眼里的失落较先前更多了些,郁郁寡欢的样子:“你放心,我会把肖品玉父子都救回来的。”
江月漓略显迟疑道:“镇国公重揽兵权,在朝堂上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许多势力应该都想拉拢他,可镇国公偏偏心向着二皇子这边,难免不被人暗算,现边疆发生这么大的事,朝廷可有消息?若是没有,二皇子还请尽早布局。”
她是在提醒他,当心有人故意瞒报军情,想置肖氏父子于死地,也可能借此事向他发难。
李承越诧异的看了江月漓一眼,她虽聪慧,可是朝堂上的事似乎看得很透,这不能不令他好奇。
江月漓走后,李承越立即召集了自己的谋士共同商议对策,首先,要让皇上知道如今边关的情形,但绝不能由着李承越自己禀告给皇上,这样很容易落人把柄,说他在监视朝廷内外,使皇上对李承越起疑,如此一来反而弄巧成拙,所以必须得由一个镇守边疆的将领把消息传达到。
几天之后,边关传来噩耗,肖元帅带兵到了乌苏,不顾监军白玉春劝说,坚持孤身追寇,以致陷入重围,不得脱身,几乎全军覆没,好不容易夺回的失地又重新落入了敌方到手里,敌方一进城就报复性的到处烧杀抢掠,一直镇守边关的山阴王在抵抗中不幸被杀身亡,其独生女儿沉香郡主也被敌方掳去,凌辱致死。
这个消息令朝野震惊,肖元帅有勇有谋,而且两个大儿子又英勇善战,即便他父子孤身涉险,也不应该输得这么一败涂地!
况且山阴王镇守边关多年,经验丰富,却也被敌军轻而易举取了性命,而且还死的那么惨!镇守边关的将士都吓得肝胆俱裂,不敢再战,这样一来,边关百姓更是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任由敌军杀戮,朝堂之上弥漫着畏战的情绪,特别是文官,主张求和。
江如燕一家听到这个消息,高兴地就差放鞭炮庆祝,只要肖家一倒,江月漓就少了个靠山,到时他们家就能向江月漓发难了,就连岳氏对江月漓的态度都冷了下来。
江月漓急急赶到镇国公府,镇国公府门前门可罗雀,江月漓不禁苦笑,人都是现实的,肖家还没真的倒下,那些势利小人就不来了。
整个肖府笼罩在一种不详的气氛,丫鬟婆子屏息静气,走路都轻手轻脚,一个丫鬟把江月漓带到了佛堂,肖夫人正盘腿坐在佛像前虔诚的念经。
那个丫鬟小声禀道:“夫人,永安郡主来了。”
肖夫人猛地睁开眼睛,回过头来,眼里含着泪:“漓儿,就你还肯来。”
江月漓扶她站起:“这里是我义母的家,我怎么不来,除非义母嫌弃不让我来。”
肖夫人凄然一笑:“我们肖家都这样了,别人不嫌弃我们就是好的,我们又哪有资格嫌弃别人?”
两人走到厅里坐下,江月漓安慰道:“义母休要忧思过度,我想义父和几位哥哥吉人必有天象,定能逃出生天。”陪着肖夫人说了半日话,肖夫人心中才好受了些,留下江月漓吃了午饭才让她走。
几日之后,二皇子李承越被皇上亲封为镇疆大将军,出征雁门关,收复失地,救出肖品玉父子。
所有文武大臣齐集午门外,为二皇子送行。
李承毅自然是到场了,兄弟情深的对着李承越说了许多勉励的话,一直送他出了城,方才转身回去。
李承越的队伍早就看不见了,江月漓还兀自向远方眺望,青菱轻轻地叫了声:“郡主,咱们该回去了”江月漓把目光收回,上了不远处的马车。
转眼就过去半个月了,江月漓自从重生之后,就没有像现在这般煎熬过,每日盼着飞鸽传书到,有时自己想想都好笑,从这里骑马到达边关至少得七天,李承越不是一去了就能把肖品玉父子救出来,肯定还有一翻波折,书信哪有这么快就到的,可就是难以抑制内心的担忧。
这天早上,江月漓起床梳洗过后,刚看了会子书,卫总管就亲自送来了一只信鸽,江月漓看见信鸽,心不由得扑通乱跳,急不可耐的接过来,从信鸽脚上取下小纸条时,手都在轻轻地抖着。
当怀着紧张地心情拆开一看,一直压在心里的担忧顿时烟消云散,江月漓像是逃过一劫似的,把那张小小的纸条按在心口,闭上眼睛长长吐了口气。
纸条上写着,肖品玉父子都已救出,虽然肖准父子身上都有伤,但是并无大碍,他们等把边疆稳定了,大约五月份的时候才能返回长安。
纸条的末尾写着:“我答应你的事办到了。”
江月漓忽然心中一酸,恍惚记起前世的时候,李承越总爱站在不远处痴痴的看着她,她那时一直以为他是在监视自己,却没想到,那时他就愿意心甘情愿的为她做任何事,只要她幸福就好,而她直到这一世方才知道。
卫总管和青菱南心虽不知道是为了何事,但是郡主这些日子食不甘味,睡不安稳,她们都是看在眼里的,现在见她紧锁的眉头终于松开,她们心情也跟着都好了起来。
江月漓笑着对青菱和南心道:“总算有心情处理家里的事了。”看看将要到用早膳的时间,江月漓只带了青菱和南心往稻香坞走去。
虽然江月漓如今贵为郡主,她的膳食费是单独的,但是她还是和李氏江月明一起吃饭,这样既可以增进一家人的感情,而且她那么多的膳食费,可以让自己的母亲和姐姐跟着自己的吃得更好。
李氏见她脸色不同往日,心情似乎不错的样子,自己心里一松,脸上就露出笑意,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用着早膳。
李氏前几日和江月明才去看过江怀月,是韩道明陪着她们去的,李氏说起江怀月就喜上眉梢:“你弟弟在学堂里越发长进了,知书识礼的,又懂得关心人,关键是在学堂里跟同窗关系处得很好,我看了很喜欢。”
江月漓笑着道:“男孩子就要这样好。”
江月明也道:“月儿最想念你这个二姐,问你怎么没来看他,又问你现在可好。”
“是你们偷偷去不叫我。”
“你不是一直都在忙吗,每日锁着眉头,我们就不敢叫你,”说到这里,李氏面有愧色,“都是我没用,家大业大的都要你一个人处理,真是难为你小小年纪这样操劳。”
“现在江家商行已经稳定下来,没什么大事我不用再去商行了,就交由王掌柜他们打理好了。”江月漓不知不觉把一整碗馄饨都吃了个精光。
李氏看了很是高兴:“难得漓儿胃口这么好,想吃什么,跟我说,我派人通知厨房。”
江月漓认真的想了想:“想吃鸭舌和鹅掌,还有猪肚子,大虾。”
李氏忙命红梅亲自去厨房传话,午膳必须有郡主点的那几道菜。
用完早膳,一家骨肉坐在一起说着话,江月漓好久都没有这么轻松过了,觉得分外惬意。
一个小丫头在外禀报:“爱云几位小姐来给郡主请安。”
江月漓道:“等会儿我要去看看老夫人,你让她们几个也去给老夫人请安去吧。”小丫头应了一声。
李氏带了江月明姐妹两个来到岳氏的住所。
不仅爱云几个在那里,金氏母女也都在。
爱云姐妹一见江月漓,忙福身问好。
江月漓在上首坐了,笑着对她几个道:“一家亲戚,你们也是太多礼了。”
金氏母女也赶着行了礼,江月漓却是只点了点头,一句话都没有,她抬眸,视线在爱云几个身上扫过,淡淡的问:“你们怎么都不戴首饰?女子三从四德,其中有一德就是指的妆容,你们这样要是被来府里的客人看见,是很失礼的。”
“那些首饰是不舍得戴吗?”江月漓善解人意的问。
金氏和江如燕一听此话都神情紧张起来。
爱云几个面红耳赤,她们生在小家小户,哪里知道这些?
爱云低着头讪讪道:“不是我们不戴首饰,是堂姐担心首饰被贼偷了去,因此全都收走了,说是替我们保管。”
江月漓冷笑:“有卫总管在,谁敢到我们家行窃?”
江月漓转眸盯着金氏,脸色严肃:“我和母亲因见伯母不曾给这几位小姐上门礼,怕被外人说三道四,因此才送了爱云她们这几件首饰,特为了给伯母遮羞,伯母却非要把这块遮羞布撕掉!伯母把首饰都还给她们!你不要脸,我们家还是要脸面的!”
江月漓训斥的时候,因她是郡主的身份,金氏作为长辈,还要站着听训,着实丢脸,脸上红白颜色更替,低头很不情愿的应了一声。
江月漓并未作过多的停留,便起身告辞而去。
金氏丢了大脸,又要把拿走的那些首饰全都吐出来,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因此闷闷不乐的敷衍了岳氏几句,便带着自己的两个女儿离去。
江如燕在路上恨恨道:“首饰已经被我们拿去几天了,怎么今天小贱人才向我们发难?便是用小指头去猜,都能猜到是爱云几个捣得鬼,不然你看江月漓对他们几个人的态度要比对我们母女要好的多!”
她还在为刚才向江月漓行礼时,江月漓对爱云几个和颜悦色,对她母女几个却是爱理不理的。
金氏也是满脸的不悦:“这个我岂有看不出来的!”她恨得咬牙切齿道:“没想到我们好心帮了一群白眼狼,不说感恩,背后竟能使绊子!不过幸好你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把那些假首饰都留着,我们依样还给那群小贱人!”
江如燕道:“母亲记住,把首饰给她们之后,就叫她们快滚!千万别让她们当场验货,等回去她们发现是假货,就是江月漓小贱人出马都没用,我们可以一口咬定是她们自己掉了包,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彼人之身。”
母女两都得意地笑了。
江如燕眼珠一转,继续道:“那几个贱人那般可恶,就别怪我们无情无意!母亲放出风声,就说五个家贫的小堂妹求嫁,我们专门挑点手脚不健全,行动不方便的残疾人,或是续弦,谁出的聘礼多,我们就把爱云她们许配给他,狠狠赚他一笔聘金,不然怎么出这一口气中怒气!”
金氏听了喜笑颜开:“这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到时生米做成了熟饭,就算是爱云几个的爹娘找上门来,他们也无可奈何,顶多给十两八两银子打发他们走路。
回到缀锦楼,金氏肯定是不会把首饰亲自给爱云几个送到秀妍堂去的,命一个婆子把爱云几个叫过来拿去。
爱云姐妹知道是金氏迫于郡主的压力不得不把首饰还给她的,因此个个欢天喜地的跟着那婆子来到缀锦缎楼,却见金氏阴沉的盯着她们,便都心中不安起来,全都低下了脑袋,站在地上,连话也不敢说。
金氏的声音冷冷的响起:“你们可都长本事了,敢在郡主面前告我的状!我既然能够叫你们来,就能够叫你们滚,与我作对是没有好下场的!”
爱云几个女孩子更是吓得瑟瑟发抖,连头也不敢抬。
金转身进房拿了那包首饰出来,往桌上狠狠一摔,厉声喝道:“这是你们的首饰,快些拿去,别在我的眼前晃悠!”
爱云姐妹几个心中又喜又怕,喜的是首饰这么容易就到手了,怕的是金氏那叫人望而生畏的态度,爱云战战兢兢的走过去,从炕桌上拿起那包首饰和其他姐妹一起退下。
因为首饰失而复得,几个女孩子心情都好了起来,把从金氏那里受的气都抛之脑后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