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氏和罗家媳妇几欲魂飞魄散,惨叫着慌不择路地在竹林里左冲右突,竟然歪打正着的跑出了竹林。
两人心头涌上一丝庆幸,却蓦然发现她们正面对着董氏的灵堂。
那里灯火辉煌,守灵的人围着一个大火盆边烤火边聊天,消磨着漫漫长夜。
金氏主仆二人冷得实在是受不了了,尽管心里对死去的董妈妈充满了畏惧感,可还是一步一挪走了过去。
灵堂里有人先看见她俩,立刻瞪圆了眼睛惊诧地看着她主仆二人。
其他人见那人神色古怪,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都看见了穿着湿透的寢衣,光着脚板,一脸惶恐,模样十分狼狈的金氏主仆。
江月漓静静地坐在角落里,裹着青色灰鼠皮的披风,脚上踩着脚炉,手上拿个手炉,两眼虚望着某处想心事,见到金氏主仆二人,嘴角勾了勾,起身向她二人走去,装做一脸诧异,刚准备开口,忽然变了脸色,直勾勾盯着董氏的身后,结结巴巴道:“董妈妈在你身后。”
金氏都吓哭了,几步蹿了进来,想要拉江月漓的手:“漓儿,救救我,她一直缠着我!”
江月漓装做给她让路,极自然地一躲,金氏扑了个空,扑通一声摔在地上,她身后罗家媳妇因害怕,一直拉着她的衣襟,被带得也跟着摔倒,重重地压在金氏身上,金氏被摔得一脸鼻血,外加两个门牙也磕飞了。
罗家媳妇慌的爬起,去扯金氏,惶恐辩道:“奴婢不是故意的!”
金氏受了半天的惊吓,早就想找个人发火减轻内心的恐惧,当即甩了罗家媳妇几个响亮的耳光,色厉内荏痛斥道:“撞了我不知悔过也就罢了,还敢狡辩推卸责任!”
罗家媳妇再怎么说也是金氏的心腹,以前住在江府时,只有她狐假虎威,作威作福欺压众人,可此刻却当着曾被她欺压过的众人面前被自己主子打脸,可想而知,心里多不是滋味!
罗家媳妇还真像个受了虐待的小媳妇一样,捂着被扇肿的脸委屈地站着。
江月漓开口劝和道:“好了好了,伯母你也别怪罗婶子,我亲眼看见是董妈妈拌了你一下,又推了罗婶子一把,你才摔成这样。”
金氏闻言,变了脸色,在原地僵硬地转了几个圈,惶恐地问:“她还没走吗?”
除了罗家媳妇,众人都肃着脸郑重地点了点头。
金氏面如此灰地站着一动也不动。
江月漓好心劝道:“董妈妈是在伯母手上枉死的,她不跟着伯母索命又跟谁索命?伯母去她灵前磕个头,认个错,董妈妈生前为人善良,一定会原谅伯母的。”
罗家媳妇听了,忙窜掇:“漓小姐说的很有道理呢!”今夜她可是被董妈妈的冤魂吓得胆都破了,只想尽早摆脱掉她。
金氏踌躇了好久,才一步一步又是惶恐又是不甘地向董妈妈的灵位走去,跪了下来,敷衍了事的磕了三个头,嘴里念念有词道:“你我都人鬼殊途了,何苦还来吓我,你若不再吓我,我每年清明都会给你烧纸钱。”
江月漓在一旁听了气极而冷笑,这个金氏,把人逼死了,好像别人就应该白死似的,根本就没有一丁点的忏悔之意。
她装做受风寒,清了清嗓子,登时,从灵位上方高悬的董妈妈的画像上流下了两道殷红的血泪,触目惊心。
在场有有许人指着那两道血泪惊恐大叫:“血!血!”
民间有个说法,如果死者遗像流血泪是大凶大灾之兆,因此许多人家并不给死人画遗像。
江月漓装做害怕却强做镇定的模样,道:“大家不要惊慌,我们生前又没得罪董妈妈,董妈妈不会降罪我们的。”
董家后人忙在董妈妈的灵位前跪下,虔诚祷告道:“冤有头,债有主,是谁逼死您,您就找谁报仇吧。”
金氏一听,脸色煞白,从地上爬了起来,踉踉跄跄往外走,有些神志混乱不清喃喃重复道:“我要走!我要离开这里!”
江月漓拦住她,极诚恳道:“三更半夜的,伯母上哪里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把伯母逐出府去的。”
金氏推开她,惶惶欲哭:“我再不走,只怕会被董妈妈索命的!”说罢,往外奔去。
罗家媳妇在后追赶,回头道:“麻烦二小姐把我们的衣服包袱给我们送出来!”
江月漓借着金氏刚才推她一把,顺势跌在地上,南心急过去把她扶起,冲着金氏的背影不满小声咕哝道:“金夫人真是歹毒,临走了还欺负小姐一下!”
江月漓宽宏大量道:“算了,别计较了,你亲自把她们的包袱衣服送给她们。”说罢,对她狡黠地眨了眨眼。
南心会意,独自一人去了绿玉斋,在金氏主仆的衣物包袱里做了手脚,然后把包袱提出绿玉斋,方找了个婆子帮她提着,来到府门前,看见金氏主仆穿着湿透的单衣抱肩冻得乱跳,不由好笑,把包袱递与她俩。
金氏和罗家媳妇忙把包袱放在地上打开,接过衣服鞋袜穿了起来。
金氏边穿边道:“叫人把我的马车赶出来,再拿几床被褥给我。”为了省钱,她打算与罗家媳妇在马车里窝一晚上。
南心瞪大眼睛惊讶地问:“金夫人的马车在哪里奴婢都不知道,叫人上哪帮你赶出来?”
金氏奇怪地侧脸看着她道:“今儿傍晚我们乘坐的那辆马车呀!”
“哦,那一辆啊!”南心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可那明明是我家的马车,只是金夫人家走时,借你们用了用,怎就变成你们的了?”
金氏听了哑然,南心说的全是大实话,只是她早就习惯把江家二房的东西据为己有。
主仆二人只得提着包袱灰溜溜地走了,拍开一家客栈的门,要住宿。
掌柜的一看,这种天气这个时辰来投宿定是走投无路,又见金氏模样虽有些狼狈,可打扮得有几分富贵,身边还有服侍的奴婢,应是有钱人家的夫人,于是漫天要价。
金氏一听,比割她的肉还疼,一言不发,调头就走。
可长安不比别的地方,京城要地,商贾如云,那些市侩十个有九个奸诈,见了金氏,自然都把她当送上门的肥羊,狠宰一刀。
金氏主仆走了近一个时辰,总算有一家客栈价格比较合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