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这才破愁而笑：“你们这三哥哥还真是热心快肠。”

江月明只要听到有人提起肖品玉，就忍不住脸红。

李氏看在眼里，欲言又止，怕万一真从大女儿的嘴里听到她不想听到的答案怎么办？

她是该撮和明儿和肖品玉还是不该？

如果撮和他们俩个，漓儿怎么办，手心手背都是肉，叫她这个做娘的如何决择？

母亲俩又聊了几句关于江月漓和江怀月的话，便一起睡了。

江月漓姐弟两个和岳氏直到掌灯时分才到了她的田庄。

华贵的马车驶进村里时，因是傍晚，又加上天寒地冻，村子里走动的人很少，只有几个穿着不合身的破棉袄的顽童忍着饥饿在雪地里玩雪。

江月漓微挑了帘见了，命水仙把他们沿路吃剩的点心拿出来分与那些饥寒交迫的孩子，顺便向他们打听郭庄头住在哪里。

那些个孩子得到点心都很开心，他们一面迫不及待地把香甜的点心往嘴里塞，一面含糊不清抢着道：“我们都知道郭老爹的家，你们跟我们来！”说着，跳跳蹿蹿地引着马车到了一所大宅子前，指着钉了亮澄澄硕大铜钉新油了大红油漆的门道：“这里就是郭老爹的家。”然后扯着嗓子向里喊：“郭老爹，有个漂亮小姐姐找你，我们把人给你带来了！”

乡下人说话都粗门大嗓的，江月漓在车里听到院里一个老妇人河东狮吼：“你这个老不死的，我就说两个儿子那么大了，你却不让他们去长安走动，非要年年要亲自去江府送年货，原来是背着我们娘儿仨个在外养了小姑娘，现人家都找上门了，你这老脸还要也不要！”

江月漓猜想这个老妇人肯定是郭庄头的原配，不禁好笑，都这么一把年纪了，竟然醋心这么烈。

水仙一张清秀的小脸红到了脖子根，暗想，都是些什么熊孩子，什么漂亮小姐姐找上门了，那个郭老庄头的老伴儿也是个头脑不清醒，怎就说出那样的话来！

宅子里头，郭庄头又羞又恼呵斥道：“你这老货越老越不成个气候，满嘴里胡诌，也不怕村里人听到笑话！”说罢气咻咻地冲着一个奴才喝道：“你是死的吗，还不去开门！要是到了开饭的点，你比谁都跑得快！”

那个中年奴才忙跑去把门开了，郭庄头脸上带着残余的怒气也走了出来，一见门口停着一辆华丽的马车，心中很是诧异。

水仙掀开车子门帘，江怀月像只调皮的小猴子一般迫不及待的从马车厢里跳了出来，除了中午去酒馆里吃饭的时候从马车里出来一会子，其余的时间全都呆在马车厢狭小的空间里早就闷坏了，现在总算盼到了下车。

岳氏在车里故意大惊小怪的叫道：“小崽子，小心点，摔着可不是玩的！”

江月漓在心里冷笑，这个岳氏可真会装人面俏，不知她底细的人听到她刚才的言语，不定还以为她是个多么慈祥的奶奶！

郭庄头并不认得江怀月，正莫名其妙之时，见江月漓从车子上下来，慌得忙上前屈膝行礼：“二小姐怎么来了！”

江月漓和水仙秋棠小心翼翼地把老夫人扶下车，方转身细细的打量了他一眼，头上戴一顶昂贵的水獭皮帽子，身上穿着青天色缎面厚棉袄，与那日去她家送年货时穿戴的截然不同。

再看郭老庄头身后的老妇人，也是满身绫罗，就连脚上的绣花鞋也是缎面的，花白的头发上插金戴银，即便是一个地主婆穿戴还不如她，可他们一家只不过是她的奴才。

郭老庄头见二小姐在打量他夫妻二人的衣着穿戴，很是有些不自然，把戴着大金戒指的手暗暗地背到身后。

江月漓早就看在眼里，她浅浅一笑，说道：“郭庄头不是说今年的年成不好，我特来亲自看看，顺便慰问一下那些佃农。”

郭庄头微怔了怔，知其来者不善，谄笑着把她几人往院子里请：“是老奴无能，这么大冷天竟要二小姐为这种事跑来。”顿了顿，有说：“那些贱民哪里值得二小姐亲自跑来看他们！”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如果那些佃户不好好干，我这田庄就永远赚不到钱。”

郭庄头的老伴魏氏一看来的是贵客，忙转身去厨房准备了。

进得院来，江月漓放慢了脚步，环视了一眼四周，一个大大的四合院，四周是庑廊，中间连通抄手游廊，没有垂花门，房屋的青砖绿瓦都很新，应是新建不久的，宽敞的院子里种了好些银杏树，穿过银杏树间的青砖路，便是正厅，正厅旁边是厨房。

江月漓突然停了脚步，笑着问：“郭老庄头一家大小都住在这个院子里吗？”

郭老庄头一愣，不明白小姐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呃……没有能力再去修建新的宅子，所以一家大小全挤在一处住。”

这么大一所宅子，即便住上几十人也不会挤，他郭老庄头家里才几个人，就喊挤，不是矫情，就是心中有鬼，怕在自己跟前露富，引自己怀疑。

江月漓微微一笑，又问：“如今你两个儿子是在家还是出门在外？”

郭老庄头踯躅了很久才道：“他们都在外呢。”

江月漓点了点头，来之前她已派人查过郭老庄头，他两个儿子都在离村子不远的镇上开了两家铺子。

她浅笑着道：“是了，快过年了，铺子最是赚钱的好时光。”

江月漓虽未明说，郭老庄头油光发亮的额头上已冒出细密一层冷汗，二小姐似乎对他家里的情况了如指掌，而且她话里含话，单单挑着房子和铺子，似乎大有深意。

走进正厅的时候，江月漓随意瞟了一眼厨房，虽隔得有点远，但她还是清楚地看见一只大木盆里放着半匹鹿肉。

郭老庄头抢前一步遮住她的视线，脸上堆笑道：“二小姐请进。”，岳氏在一旁不乐意了，自己才是最高的主子，郭老庄头竟先讨好江月漓。

江月漓闪到一边，低头恭敬道：“老夫人请先进。”岳氏自觉脸上有了光，不似刚才那样阴沉着脸。

待三个主子在炕上坐了，郭老庄头的两个儿媳亲自奉茶。

两个儿媳二十几岁的样子，穿红着绿，打扮的像十五的花灯，脸上甚至抹了胭脂，这在乡下更少见。

屋里的家具虽然古朴笨重，但全都是上好的杉木做成的，成色也新，墙上贴了好几张花花绿绿的画儿，总之郭老庄头的家给江月漓的印象就是一种俗气的富贵，又想显露又要遮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