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丫头都道:“小姐别破费,万一被大伯老爷一家知道又是事。”
江月漓嗤笑:“我会怕他们!”
又想起了什么问南心:“江如燕真的威胁过你,要你在我送给老夫人的食物里下毒?”
南心听了笑了起来:“那是奴婢昏昏沉沉的时候故意瞎说的,就是为了陷害燕小姐,谁叫她那么坏!”
江月漓笑着道:“鬼机灵!”嘱咐了她俩要好好休息之类的话便离开了。
她刚回到自己的宴息处坐在炕上喝了半盏茶,顾妈妈便到了。
江月漓赏了她十两银子:“今儿铲除罗氏几个恶奴,妈妈辛苦了。”
顾妈妈接过银子道:“多谢二小姐赏赐,这些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江月漓又把剩余的二十两银子交给她:“这点银子妈妈酌情安排,那十几个出过力的马房婆子一人赏一两,多的买点肉一个婆子分一刀肉。”
顾妈妈暗暗称奇,这个二小姐年方十二,从小娇生惯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老爷活着的时候,家里万事不消她操心,没想到她人情事故这般练达,便是一个掌家的媳妇也未定有她这般灵醒的头脑,她这么会行事,府里的下人肯定都万众归一,听她的调度。
顾妈妈应了声出去办事了。
江月漓方命水仙把那包卤鸭肫片拿出来众丫鬟一起吃。
这些日子为了在岳氏面前装穷,这些丫头每顿饭连点荤腥都看不见,着实委屈。
待丫头们边说边笑着吃完了那些卤鸭肫,江月漓对青菱道:“你跟我出去一趟。”
江月漓主仆二人来到了王大掌柜王胜家里,王胜亲自把她二人迎进屋里,摒退众人道:“二小姐,人老奴已经带来了。”说着拍了两下手,从里间房里走出一个清瘦的少年,大约十五六岁的模样,眼珠灵活,看起来是个聪明人。
江月漓笑着道:“这就是王叔上次提起过那个醉仙酒楼的伙计?”
王胜道:“是的,老奴当时正好也在醉仙酒楼宴客,看见这个伙计招待朱、曹两位大掌柜极有进退,嘴甜、心活,而且忠心,想办法为自己的掌柜羸取最大的利益,并且最难得的是想到我们商行来做事,而小姐正要物色一个机灵的伙计跟在徐大掌柜身边偷师,所以老奴举荐了他,他是生面孔,徐大掌柜不易起疑心。”
江月漓淡淡地打量着那个年轻人,他刚才一直不错眼珠地盯着自己看,这让她很有些反感,只是没有表露出来而已。
江月漓只轻轻哦了一声,未置可否,站了起来,对王胜道:“人我已经见了,容我再细细考虑一番。”
王胜却觉得已没有戏了,二小姐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不可能要两日后才拿得定主意,他有些替那个伙计惋惜,二小姐竟然看不中他。
江月漓眼看就要出屋了,那伙计在背后小心翼翼地叫了声:“宝宝妹!”
江月漓皱眉回头,冰寒地看着他,觉得他越来越过份,竟敢如此称呼她,就连王胜也当他是烂泥扶不上墙,失望地暗自摇头,小姐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竟然敢叫小姐“宝宝妹!”,大有调戏之意,这简直是对小姐的冒犯。
那伙计道:“宝宝妹就真没认出我来吗,你七岁那年我还见过你,我是你虎子哥。”
虎子哥?
江月漓有些印像,她七岁时父亲一位儿时的发小从江浙来到长安,来她家坐客,的确带了个小男孩,只比她大四五岁左右,还在她家住了两天,她荡秋千时他推她,把她推得高高的,她笑得咯咯响。
她十岁以前,家里人因宠溺她,都喊她宝宝,因此虎子哥喊她宝宝妹,只是过了这几年,她年龄见长,再也无人喊她宝宝了,她早忘了当日之事,所以虎子喊她宝宝妹时,她并未反应过来。
江月漓惊讶地问:“你怎么到了长安?叔叔婶婶可好?”
虎子垂下头来,叹了口气:“说来话长。”
江月漓道:“那就慢慢说。”
但是虎子长话短说,江月漓很快就知道了个梗概。
虎子姓杨单名一个虎字,他的父亲叫杨永贵,那时他父子两个从江月漓家告辞出来后便回老家,谁知他父亲在途中突患急病而亡,幸亏临行前江月漓的父亲江山海给了他父亲不少盘缠钱,他一个年方十二岁的少年才有钱扶着他父亲的灵柩回到了家乡把他父亲安葬了。
他当时年纪不大,并没弄清江月漓家的情况,只记得江家有个叫宝宝妹的小女孩。
因父亲死后家道中落,再加上天灾田里欠收,一家人活不下去了,已满十五岁的周虎干脆卖了田地,带着母亲和两个妹妹来到了长安,想经商赚钱。
可等到了长安碰过壁后,他方才明白长安的铜钱并不如他想像的好赚,他连经商窍门都不懂,从何赚起!于是暂时到了酒楼当伙计赚钱维持生计,并一直想进长安最有名的江家商行学习经商之道。
江月漓笑着道:“兜兜转转,虎子哥总算转到自家来了,你们来长安这么久我也不知,现在虎子哥带我去见见婶婶和两个妹妹吧。”
王胜见江月漓空手而来,现在要去别人家坐客,不带些礼物怎成体统,忙从自家里拿了些过年的年货并十匹锦缎交给了青菱。
江月漓和杨虎乘着马车来到了杨虎家的门前。
江月漓下了马车,抬头打量了一番他家的门口,破破败败。
杨虎冷眼看她,见她无一丝的嫌弃,心才略安了些。
杨虎带着江月漓主仆二人进了屋,屋里只点了豆大一盏蓖麻油灯,光线极为昏暗。
杨母正在缝缝补补。
杨母见儿子带了客人回家,忙用头上的铜簪把灯火调大了些,屋内较之先前亮了许多。
江月漓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屋里,虽然破烂,但干净整洁,两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本在择棉花,见有生人进来,丢了手里的活计,有些怕生的缩在角落里,艳羡好奇地盯着江月漓。
杨母见儿子带回的是位姿容绝艳的千金大小姐,有些自卑惶恐地看着江月漓,问杨虎道:“这位小姐是——”
杨虎介绍道:“她就是我跟娘提起过的宝宝妹,她父亲是江山海伯伯。”
杨母笑着道:“你早和我说你江伯伯的名字,我就对上号了。”
杨虎不好意思摸了摸耳朵:“当时爹并没跟我提起江伯伯的名字,只说江伯伯很了不起,赤手空拳打出了一片天地。”
江月漓低头笑了笑,这些话实在太夸大其词,父亲若没有母亲私奔时带出的珠宝首饰做启动资金,父亲也不一定能在短短时间内成为长安巨富。
江月漓命青菱把王大掌柜准备的礼物拿出来送给杨母,杨母见都是些腌鱼腊肉之类的年货很是高兴,家里没钱置年货,这些东西太及时了。
等到看到那十匹锦缎更是开心,这下好了,一家大小过年都能穿上新衣了。
江月漓与杨母话了一会子家常便起身离开,杨虎送她。
江月漓趁机和他说了徐大掌柜的人品性格,杨虎一一都记在心里,江月漓道:“我会在合适的机会让王叔安排你接近徐大掌柜的。”便带着青菱上了马车离去。
回到沁芳阁时已是亥时,江月漓毕竟是个深闺弱质,年纪又小,辛苦了一整天,困乏不堪,洗浴之后便睡下了,很快,整个方府进入了梦乡里。
但在长安城效外一处雅致的房舍却是灯火通明,一间低调奢华的房间里,一个俊美不凡的少年一手支着下巴静静坐在书案前,一双如星辰般明亮深邃的眼睛看着窗外的夜色,十名绝色的丫鬟大气不敢出地低头盯着自己的绣花缎面鞋。
自监视江府的侍卫回来禀告,说江家二小姐的两个堂姐欲置江家三姐弟于死地未遂后,主人便一直保持着这种姿势近两个时辰。
主人只要心情不好,就爱坐着一动也不动,但是像今儿这样如高僧入定般一坐这么长时间还是头一遭,厨房已经送了好几次晚膳,可主人连看也没看,众人也不敢劝他吃,怕撞到枪口上,那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那十个绝色丫鬟正不安,那少年忽然动了起来,冷声命道:“传膳。”
众丫头都心头一松。
第二日,徐大掌柜到了江府,准备签那份不平等合约。
江月漓大张旗鼓的请了王大掌柜等人还有衙门的人前来做证,都在那份合约上签名画了押。
徐大掌柜见江月漓这般慎重其事,强忍着心中不快,命跟来的仆从把带来的礼物呈上——快过年了,空着手来东家也不像个样。
江月漓看了一眼礼物,对顾妈妈道:“全送到老夫人那里去。”
岳氏看着宴息处堆满了礼物,一张脸菊花怒放,各类点心,各种腊货……她都不记得自己究竟有几年没有见到这么丰盛的年货了。
这倒是其次,这么多年货不可能是她一个人吃,还不是众人一起吃,令她开心的是江月漓对她的尊重,她要的就是把她当个祖宗供着。
顾妈妈正在和江月漓笑说着岳氏看见徐大掌柜送的那几担礼物,兴奋得意忘形的嘴脸时,水仙进来禀道:“郭庄头在外宅求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