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六年前肖楷楷放徐默然鸽子，置身后巷打群架，后来误以为徐默然是对方赶到的支援和他不打不相识后。

徐默然提议说：“打了这么久，应该饿了吧？走，我请你吃点东西。”

两人走出巷子，就近地在这家鸿远烧烤店入坐。

在许愿街上有很多这样的饭店，烧烤店。这家烧烤店的装潢是随大流的红色外墙，黄色内里，塑料桌塑料椅摆放的满满当当，食材新鲜，味道不错，但也没有比别家特别到哪里。一定要说这家的与众不同，大概就是老板是一对双胞胎兄弟，两人轮流替换来顶班，所以常年午休，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营业，不知道内里的人还以为这家老板赚钱赚疯了，都不带睡觉的。

那时候肖楷楷还没了解徐默然，更没get到他的套路，他说他请客，她信以为真地点了很多吃的。

肖楷楷一边带伤一边发狠地发起进食风暴。她带着一种报复性的冲动和徐默然相对而坐。

徐默然始终笑眯眯地望着她，不时还关切地问她够不够吃，不够可以再点：“吃饱了，身上的淤青也就不觉得那么疼了。对吧？”

肖楷楷懒得搭理他，自顾自地吃着，内心默默地犯恶心，觉得这家伙真是虚伪至极。

直到吃饱喝足，肖楷楷再也吃不下一粒米后，听到徐默然起身道：“老板，这边结账，她买单。”

肖楷楷怔住：“不是你说请我的吗？”

徐默然点头，好整以暇地装无辜：“是啊，我请客，你买单啊。”

“……”肖楷楷冷笑无语，“徐默然你无聊不无聊？这都几百年前的老梗了？”

徐默然耸肩：“是啊，这都几百年前的老梗了，你都没听懂。肖楷楷，你得好好念书啊，不然脑子这么秀逗，以后怎么在社会上混？”

肖楷楷被怼的哑口无言，瞪圆眼睛把他欠揍的样子看个清清楚楚。其实当下，她只要比他先走，这事儿徐默然也讹补上她。

怎奈，他理直气壮小人得志的样子把她震在那里，等到肖楷楷回过神来时，老板已经拿着POS机在等她了：“妹妹，你是现金还是刷卡啊？”

“……”肖楷楷凭借自己的实力吃掉了一个月的零花钱。

这仇算是这么愉快地结下，肖楷楷就此踏上“寻仇徐默然”之路，才会有之后纠缠不清的每一天。

再后来，肖楷楷和徐默然经常去这家吃饭，有时候是因为肖楷楷考试成绩比上一次进步了，有时候是因为徐默然又成功套路到她让她过来请吃饭，每一次来都有名头，而名头也变得越来越流于形式。

老板是双胞胎的事情，他们来的多了，也就知道了；

而他们来的多了，老板也就把他们视为常客了，经常给他们打折，送饮料，送招牌菜。

老板打趣说，等他们以后结婚了，记得带孩子过来继续光顾。

那时肖楷楷把手里的饮料罐捏成A4腰，涨红脸大声说道：“他是我补习老师！”

老板呵呵地走开：“是吗？我觉得你们挺般配啊，一直以为你们是小情侣呢。”

明亮的霓虹小闪灯下，徐默然笑而不语的动人表情让肖楷楷猜测万千，一夜无眠。

后来，徐默然突然离开，肖楷楷再也没有去鸿远烧烤店光顾过。

彼时，肖楷楷驱车赶到许愿街，望着对面，这条街依然热闹非凡，比六年前还有过之而无不及，街面重新整修过，街铺也是整洁一新，高级很多。原先卷帘门拉上拉下，店面里的情况一眼可看之的平民范统统换成封闭的落地窗，厚重漂亮的玻璃推门。

透过雾气朦胧过的落地窗，肖楷楷看到徐默然靠窗而坐，卷起袖子拿工具在烤肉架上翻转着肉片，只是个平常的动作在他做来却像在调制一样艺术品。在明亮暖黄的灯光下，他出众的容颜总能第一时间捕捉人的目光。

而……他对面不是空着，也坐着一个同样出众容颜的人。

肖楷楷皱眉，乔诗涵真是无处不在啊。

肖楷楷拿出手机，拨通徐默然的号码：“我到了。”

徐默然扭头朝窗外看，第一时间就冲她咧嘴挥手。

肖楷楷怔怔，她没开灯，车子停在街对面的阴暗处，他……是怎么第一时间就发现她的？

“我过来合适吗？”肖楷楷尽量语气清淡地问。

徐默然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认真深了几分：“我在等你。”

我在等你。

我在等你……

遥遥相隔，这四个字像招魂幡一样，让肖楷楷的心神荡漾。

她的别扭一下子立不住地轰然倒塌，只能乖乖地下车，锁门，穿街而过。

肖楷楷推开烧烤店的门，里边的喧闹和热气扑面而来。

她转身走向徐默然这一桌，乔诗涵看到她时起身给了一个很违心的笑容：“肖教官……”

肖楷楷点头轻嗯，瞟一眼桌上的吃食问徐默然：“你吃的差不多了吗？”

徐默然拉她入座：“才刚开始吃，你坐下。”

肖楷楷被落座在徐默然身边，徐默然把烤好的肉片夹到她面前的盘子上：“来，特意为你烤的。”

肖楷楷抬眼看乔诗涵。

乔诗涵赶紧局促一笑：“我……我是刚好路过，看到徐老师一个人在这里吃饭，就进来打招呼。”她说完伸手拿过包貌似起身要走。

肖楷楷见状道：“既然来了，就一起吃点吧。这里的东西还是挺好吃的。”

乔诗涵伸向包的手缓缓缩回来，跳跃的目光不断地在对面的两人来回。

“……肖教官和徐老师现在是在交往吗？”

她看似是不经意间的小心翼翼，实则是按捺多时的试探。

肖楷楷吃着烤肉，扭头看向徐默然：“不算吧。”

徐默然继续专心地翻转着肉片，似乎没听到她们的对话。

肖楷楷：“你很关心我们是不是在交往？”

乔诗涵脸猛地一红。

肖楷楷直视她的害羞：“你喜欢徐默然？”

店内的客人满座，旁边不时还传来年轻人的笑声和小孩子的哭声。窸窸窣窣的交叠中，肖楷楷的声音很轻，轻到尾音都未曾上扬，她的提问，更像是一句陈述。这句话越过交叠，快速而精准地锁定住对面的乔诗涵。

乔诗涵如月亮一般的大眼睛，怯懦的表面下瞬息万变。

周围的一切仿佛静止一般。只剩下她们的四目对接。

“我当然喜欢徐老师。”半晌，乔诗涵挺直腰板说道，“徐老师上课风趣幽默，人长得像明星一样，学校里没人是不喜欢徐老师的吧。难道肖教官，你不喜欢徐老师吗？”

电光火石之间，是两个人无形的战场。

乔诗涵通过最后一句的反问把皮球又踢回给肖楷楷。

肖楷楷心里哼笑，乔诗涵这样的女生是她最讨厌的那种，表面文弱可人，不谙世事，实则心机颇深，懂得利用自己的长处来玩弄人心。

在学校的时候，她见得多了。

现在成为教官，同事之中这种少了，但以过来人还是能很容易看到学校里这种被捧为校花实则不是省油灯的佛尊。

如果自己说不喜欢，会伤到徐默然的心，顺了她的意。

如果自己说喜欢，就会承了她的口实，明明拒绝冯亦时说和曲遥在交往的，现在岂不是脚踏两条船之辈？

肖楷楷眯眸，斟酌几番后缓缓开口：“诗涵，学校的校规你还记得吧？学生和老师之间是不能有情感纠葛的，一旦被发现，不管是谁，都会被开除。”

“虽然感情的事不能左右，可有些红线不能碰就是不能碰。你的导师们对你都是赞许有加，你漂亮，努力，又上进。V大第一校花的名誉若是有损，实在是太可惜，你说是不是？”见乔诗涵的脸色有变，肖楷楷便继续挖她这个痛脚。

“谢谢肖教官的提醒。我虽然还没有机会听过肖教官的课，不过听说肖教官是有名的魔鬼教官，办事不按流程，不守规矩，全凭自己心性。现在从肖教官嘴里听到说要循规蹈矩，我真是荣幸。”乔诗涵骂人不带脏字，句句带针，利索回击。

乔诗涵起身，“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学校了。两位慢慢吃。”

她飘香而去。

肖楷楷扭头，看到某人托腮一副看戏脸。

“干吗？我脸上有东西吗？”

“有。”徐默然顺势接茬，“这上面写着，‘我吃醋了’四个字。”

肖楷楷指着徐默然的脸，“我也看到了，这上面写着‘超级浑蛋’四个字。”

徐默然挑眉：“此话怎讲？”

肖楷楷从他手里夺过工具夹，把烤肉架上的肉片一片片翻过来，铁丝碰到夹子冒出滋滋的响声，阵阵热气。

“你明知道乔诗涵喜欢你，可你不拒绝不明说，装傻，还特意让我出面对付她。”肖楷楷扭头慢悠悠地问，“你不是浑蛋是什么？”

徐默然眉眼俱笑，给肖楷楷倒酒：“果然什么都逃不过夫人的法眼。不过我这应该是叫聪明避嫌吧？有夫人的全心保护，我当然不必当这个恶人。”

肖楷楷哼笑，也学他撑着下巴侧目：“你不后悔？乔诗涵看你的时候眼睛发着光，三里外都能感觉到她全身上下写着喜欢你。她可是V大公认的校花，男生们趋之若鹜，她都没放在眼里，眼光高的很。漂亮，优秀，性格温柔，动不动脸红的样子真是我见犹怜。你为什么不喜欢她？”

徐默然粗眉略皱，似在很认真地思考她说的，“恩……确实，你说的都对。可我就是不喜欢她。”

“为什么？”此时落地窗上已经被雾气覆盖，将街上的灯火霓虹无端涂着朦胧，像童话一般。徐默然慵懒地托着脸颊，脸微微红润，像个撒娇的孩子。肖楷楷的心砰砰直跳。

“因为我这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别人再优秀也跟我无关，而这个人再平凡在我眼里也觉得无比闪耀……”徐默然温柔扬唇，瞳孔缓缓放大，“肖教官，情有独钟这个成语，你知道吧？”

肖楷楷扭头：“我不知道，我语文不好。”

突然，她肩头一沉，他的脑袋又一次靠了过来。

“……”肖楷楷咬唇，试图用手指戳开他的脑袋，“徐默然，你酒量多少我是知道的，别想装醉糊弄我。”

徐默然低声嘟囔：“我不是喝醉，我……是吃了感冒药。”

“……”

这回肖楷楷没有把他送回家，而是把他抬到车后座，停在路边的停车位上，给他关上门，自己徒步回家去。

她害怕像上次那样和他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和他呼吸着同一片空气，即便他是睡着的状态，她都觉得自己的心事被攻陷看穿。

从餐厅出来的时候，肖楷楷付完钱正好迎上老板从外边回来。老板一看到她拥着徐默然艰难地往外走，先是一愣，很快笑了：“哎，是你们啊。真好，六年了，你们还在一起。”

徐默然的头不安分地东倒西歪，肖楷楷为了保持平衡右肩耸的比左肩高。老板颇有些煽情的话，在当下显得很是搞笑。

和老板寒暄两句后，肖楷楷几乎是把徐默然扔进后车位置上的。

回家的路上，再次想起，肖楷楷回味着老板的那句话，咀嚼出峰回路转的感觉。

人生有多少个六年？有多少人和多少事在日月兜转后，可以重新回到自己身边？

肖楷楷深深吸一口气，精致的脸庞柔软到不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