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龙舜之很能与人打成一片,可这当中的分寸,他还是捏的相当牢的,待人接物时,总会保持几分清醒――这是第一次,他对一个孩子,生了这样一份疼溺之情。
虽然龙隽之不喜欢,但还是答应了下来,独自前去见云歌儿。
香榭是花园的一部分,里头种满了千奇百怪的花,花香馥郁,香风阵阵,偶有一两个扫地的奴婢,很安静,
九曲桥上,他看到了那么一幕:
三个个头高高的小少年,一白衣一青衣一锦衣,一个个十二三岁的光景,围住了云歌儿,似起了争执。
"今天这个头,你是磕也得磕,不磕也得磕。我们是你长辈...
"对,我们是长辈,你是晚辈,晚辈就尊敬长辈,你竟敢这么没大没小,敢跟我们斗...
"哼,你要是不叫,就好好下河,清醒清醒去..."
青衣白衣逼了过去,将云歌儿逼到了小桥边缘,隔着两条桥锁链,就是一片泛着金粼的湖面,远处,有碧叶连天...
"呸,你们要不要脸,要不要?比背书比输了,就来欺负人。"
云歌儿不服气的叫着。
"我们这不是欺负,这叫教训。你娘没教过你吗?见到长辈就得叩头就得请安...抓住她..."
锦衣一声喝叱,青衣白衣围堵过去,一起往前一扑,想将她揪住,不想小丫头小身子一缩,小腿儿一扫,但听得一声"哎呀",两声噗通,全掉下了河。
"哈哈哈,活该活该...想欺负我,门都没有..."
云歌儿回过头来,下巴一挑,笑得意洋洋。
锦衣脸色赫然大变,尖叫起来:
"你竟敢把他们踢下湖水去..."
"啧啧啧,你羞不羞啊,分明就是他们自己掉下去的!还要来赖我..."
"不对,明明就是你把他踢下去的!"
"我没踢我没踢...呀,你瞧你瞧,他们要沉下去了,原来他们不会水啊,快快快,先救人先救人啊..."
落下去的两个少年在那里大呼救命。
小丫头往木桥桥面上趴下,用脚勾住桥柱,一手抓着最底下那根链子,探出半个头,抓住离她较近的白衣小少年的手,用力拉回来,一边小嘴嚷嚷的叫:"拉住链子拉住链子..."
桥面上的锦衣少年,也急忙效法,将青衣少年给拖了回来,然后,再过来帮忙拖云歌儿手上那个,两个少年一并得救,瘫坐桥面上大喘气。
龙隽之一直在旁观,看到她应付对时,有勇有谋,救人时,不慌不忙,指挥若定,不觉一笑,她的善良,她的机智,尽在这一刻显露无疑――这孩子,被教的很出色,云沁是一个了不得的母亲。
因为这一幕,对于云沁,他多了几分兴趣。
也就这个时候,那被救上来的青衣少年大怒跳起,叫了一声:
"你去死!"
他猛的扑过去,想将云歌儿推下河,还好那丫头早有戒心,往后一退,避开的同时,脚下一滑,扑通翻下了湖...
"云歌儿!"
看到小小身子,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没入了水里,龙隽之一惊,身如飓风,掠去。
"救命救命救命!"
伴着拍水声,云歌儿从水里冒出头来,大叫,拼命的挥着手,在听到有人唤她时,趁着挣扎探出头的功夫,呼叫起来:"龙伯伯救命...龙伯伯救命..."
没有迟疑,龙隽之跳下去,将沉下去的娃娃,抱住,一跃而起。
而岸上,三个闯祸少年,见他们的丑事被人撞破,惶惶然,落荒而逃。
"云歌儿,云歌儿,怎么样?"
"没事没事!"
云歌儿咳了几声后,笑弯着眉,对上了龙隽之的眼,伸手摸了一把水,叫道:
"哎哟,这可怎么办啊?都成落汤鸡了!"
龙隽之见这孩子一点也没受惊吓,也不由微微一笑,低头看看自己湿 的模样,正要说话,提醒她以后小心点,别一个人到处玩,河岸边上,云七云沁小姐一边叫一边走来:
"囡囡,囡囡..."
听得母亲叫唤,云歌儿马上拉上声音应了起来:
"娘亲,我在这里!"
那道修长的身影一顿后,寻音往他们这里移过来,在看到他们这一身惨样时,云沁瞪直眼,呆了一下,才问:
"你们这是怎么了?"
"娘亲,我不小心落水了,是龙伯伯救了我!"
小小人儿攀着龙隽之的脖子,笑眯眯的答着,完全没在意身上的狼狈之态。
龙隽之原本觉得事情做到这个份上,他把云歌儿交给云七小姐,就可以功成身退了,可这小娃娃不肯放他走,哀求他抱她回燕楼,说什么脚崴了,她又重,母亲抱不动,总之就是赖上了她,于是他只好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
到了燕楼,龙隽之将云歌儿抱进了女红房,将她放下后,便打算离开,不想,云七小姐没有马上去处理云歌儿身上那一袭湿衣裳,而是扑上来,解他腰带,扒他衣裳,一边直叫:"快快快,快把衣裳脱了...这么 着可得生病的...大公子若是生了病,那云七可就罪孽深重了..."
一阵女子清新的香气袭上身上,一种奇怪的电流蹿起,令他的心,狠狠乱跳了一下,手上本能的阻止了一下:
"不需要...七小姐,请自重...你..."
一句疏淡的推拒,最后化作了一声惊呼。
他听三弟说了,这云七小姐会武功,虽没有正面与她较量过,但是能从他手上逃走的角色,至少那轻功已是一绝。
龙隽之对人自是有防备的,可这一刻,他对百密一疏又有了一层深刻的了解:他的手,莫名的麻了,紧跟着,穴道被点,脚下一虚,他,中着,跌坐到了一张贵妃榻上。
而面前这个女人是有备而来的,手脚极为干净利索的扒掉了他的衣裳,一层两层,通通剥掉。
他见状,不由得勃然一怒:
"云七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云沁根本不理他一下,绕到他背后,后襟往后拉下去,纤纤玉手稳稳的扶着龙隽之那充满力量的双肩,一双眼直直的往他那精健的腰背上扫过去。
"娘亲,有没有胎记,有没有胎记?"
云歌儿也在边上,以一种急不可耐的语气追问起来。
龙隽之是何等聪明的一个人,立刻明白了一件事:落水,是一个圈套,而他中计了!
世上的事,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失望若来的猛烈,可以彻底击垮一个人的信念,给人以前所未有的心灰意冷。
云沁看到那具腰背时,很伤心,很难过。
龙隽之有一个完美无瑕的腰背,肌肤是麦色的,肌理分明,富有光泽,因为愤怒,他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绷紧着,聚集着男人所特有的强大力量,屋子里的光线,也正合适,可是,她就是找不到属于龙奕所独有的那个独一无二的图腾。
整个背部,光滑无瑕,所呈现的线条感,很富有男人魅力,可这份魅力,属于另一个陌生的男人,而不是来自她的男人。
她跌坐在边上,指尖从他挺的直直的背脊上滑过,失落感,在心底激起千层浪,那些浪花,是心的碎片――
她的幻想,再一次破碎――
是的,她有那么一点渴望,希望自己的猜想可以得到证实,希望龙奕的另一重身份,会和龙氏有关,希望那一场恶梦,仅仅只是恶梦,会有另一个奇迹登场。
纵然这个奇迹,可能是另一场残忍的开始,只要他还活着,一切就还有希望。
终究是自己一厢情愿了!
"娘亲,别难过,别难过,囡囡不要爹爹了,囡囡只要娘亲就好了!"
囡囡突然扑了过来,小身体湿淋淋的,紧紧抱住神情惨然的云沁,这孩子太懂事太懂事。
云沁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自一笑,撸了撸孩子的头发,湿 的,心窝窝上,难受的厉害。
是的,这个计划,是她们母女精心设下的。
她想求证龙隽之的真实身份,但,她不能冒冒然的跑过去,要求人家把衣服脱了,让她检查,所以,她只能从龙舜之身上下手。
龙舜之对囡囡生着一股奇怪的喜欢之情,而龙舜之则能影响到龙隽之。
这就是一个天赐的楔机。
落水,是计划好的事件。
她不是一个不择手段的女人,之所以会如此安排,是因为囡囡善水,在水里,她滑溜的就像小鱼一般,可这事,知道的人可不多――
以她对龙隽之的了解,这个男人一旦看到囡囡落水,断断不会置之不理,而为了逼他到时不得不出手相救,单独会面,是必要的条件。
当然,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云家堡十一公子十二公子以及水家小公子的出现,便是一个意外,只是这个意外,让囡囡的落水更富有戏剧性。
整个过程,完美,无懈可击,只是这个结果,却是叫人灰心丧气。
他背上,没有白虎胎迹。
没有!
"娘亲,他不是爹爹便不是爹爹吧,没有爹爹,我们一样在过日子..."
龙隽之听了,心头一动,明白了,原来,她对他还是心存疑惑,总还是认为他是什么龙奕。
他眯了一下眼,目光冷厉,心生疑:那个男人身上也有胎记么?而且也长在背上?
"呵,囡囡这么懂事,娘亲很高兴。嗯,来吧,囡囡先下去换衣裳好不好,娘亲有话还要和龙伯伯说!"
"嗯!"
云沁让清袖过来把囡囡带下去换衣服,重新关上门后,将一叠折的四四方方的杏色衣裳,被放到了榻边,然后对上龙隽之冰寒的目光,这个男人正沉沉的盯着她――很生气。
任何人遇上这种事,都会生气。
她静静的看了一眼,解了他的穴。
下一刻,他眼角一狠,反手扣住她命脉,一拉,掐其咽喉,反制于榻上,沉声一喝:
"没有人敢来暗算我?云沁,你的胆子,真够大..."
她在下,脖颈间被他衣袖上的水渍扫过,带来一阵清凉,虎口间的劲力,显示了龙大公子身上所蕴藏的力量,极为的可怕,她刚刚想躲的,可是他的来袭,那么快,那么狠,那么迅猛,她瞬间就被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