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上,一双利鹰似的眼,闪动着噬人的光,手指下的挣扎,消失的那么快,她没有太多的反抗,也没有露出半分惊乱之状。
"大公子,可曾喜欢过人?"
她轻轻的问,任由他掐着。
他蹙起了眉。
"你和他,实在像,令云沁总有几分妄想――他身上有胎记,云沁想求证,又不能当面提出来,于是便动了这么一个歪念,这一回,是云沁失礼。云沁真心向您陪罪!还请大公子别放心里去。您是一方之主,自当有宽仁肚量,云沁思夫成狂,有所造次,还请海涵!"
她冷静的陈述,脸色有些苍白,盯着这张熟悉的脸孔,真想伸手抚一下,手,都举到了半空,又轻轻落下,她提醒自己,这个人,不是他――
龙隽之静静的看着,那捏成拳头轻轻落下的素手,那忍着疼痛的目光,他的眉心蹙了一下,那石头似的心,紧缩的一下,不明就理的。
他松了手,一脸深沉的看了她一眼,这个女人真是能给他戴高帽子。
他不由哼了一声:
"现在,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
她坐起,抚了抚被掐疼的脖子,静静的道:
"这世上,就是有这样神似的人,你不是他..."她自嘲的一笑,低头,抚着那件他临时赶制出来的衣裳:"终究是我多想了。龙大公子,这衣裳,是云沁亲手做的,手工可能不并好,仅此以表歉意。请换上吧!"
既已确定身份,她便没了再留下来看人家换衣裳的想法。
老天爷开她开玩笑,站起来才走了两步,脚下不知怎么就一崴,她呀的就撞了出去,下一刻,但觉腰际一紧,有人拦腰扶住,她一怔,抬起头,但见龙隽之深深的睇着自己,神情有些复杂,问:
"他的胎记长在哪?"
"这不重要,你身上没有!"
她推开他,微微笑,笑的疏淡,转身,想往外去,不想,一动疼的厉害,呀的一下,就往地上坐下。
这一次,他没有再好心的扶她,而是睁睁睁看着她跌坐在地上――这是她自找的,活该的,谁叫她将他当垃圾一般的扫开了去。
龙隽之瞪着这个可恶的女人,一次又一次的来招惹他,惹完了,还要嫌恶他,真是岂有此理啊!
真是活见鬼的,他和这对母女,结的这是什么缘份?
云沁检查了一下脚,肿的厉害,动了一下,想爬起来,一使力,就疼,她左右看看,没什么好借力的,只好厚着脸皮向这个神情冷冷臭臭的男人求救起来:
"我的脚崴了!帮个忙,拉我一把行吗?"
她估计这一请求,可能会遭拒。
"你确定你要我拉一把,刚刚把我推开的也不是谁?"
龙隽之淡淡说,语气怪怪的。
好吧,她得承认,刚刚她的反应是有些不过激了,任何人,在自己的一份好心遭嫌时,都不会痛快,何况这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像这种人,只怕是很少表示好心的,尤其是自己刚刚才算计了他一回,他会扶自己一把,实属难得,可她推掉了人家这份好意。
从这一点上可以发现这样一个事实:龙隽之是个品性不错的男人。
这样一个人,值得一交。
人在江湖走,多认得一些大人物,多和这些大要物攀交情,是件很有必要的事,虽然他不是龙奕,虽然面这样一张脸时,会有一些心痛的感觉冒上来,虽然,有可能,以后没有什么机会再见面,但总不该因此就和他交恶了不是。
她不觉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皓齿,以一种平静的心境,去结识他,以寻常的心态,去向一个寻常人发出求救的信号,借机来舒缓他们之间这不友善的开始:
"好吧!是云沁失礼,不识好人心,还望大公子见谅..."
声音是温温的,友善的,可亲的,也是坦诚的。
龙隽之一怔,因为她这态度的转变,而有点不适应,但人家都这么道歉了,他再不帮忙,就显得太没绅士风度。
他怪怪看了她一眼,伸手,抓住了她的,扶她坐到贵妃榻上。
"谢谢!"
她坐稳,再看看他身上那松松垮垮的湿衣裳,显得有点了衣裳不整,便指了指边上的衣裳,说:
"去把衣裳换了吧! 在身上要是 出病来,那云沁就罪大了。"
龙隽之原想说不必,把湿衣裳理理就离开,再不理会这个女人,可当他的目光落到那件衣裳上时,就像中了邪一般,取了那一身衣裳,往屏风下换去。他一边换,一边犹在暗责自己,怎么就这么听话,进来换什么衣裳...
再出来时,那身杏色的袍子着在了他身上,大小正合适。
"这手工,的确很差。白白浪费了这么好一块料子!"
他感觉自己的心情异常的古怪,很故意的,态度极恶劣的损了一句。
"呵,的确是丑了一下,回头,龙大公子扔了就是!"
龙家的爷儿们,吃的,穿的,住的,用的,都是极品,不是最好,断断不会呈到他们面前,听说,面前这个,对于穿着尤为的挑剔,会被嫌弃,云沁并不意外,
她低头检查起来自己的脚伤来,语气极为平静应了一句。
这是她第一次做男人的衣裳,又是赶得急的做,手工算不上好,只是那份心意在里面,做这衣服的时候,她把他当做了龙奕,所以尺寸,按着她所认得的萧缙的大小来拿捏的,没想到,不是,愿望破碎,这衣裳最后的结果怎样,已经不重要。
龙隽之沉默了一下,感觉自己这种语气,有失风度,有违平时作风,心头有一种古怪的情绪在翻腾,他该就此离开才是,可他却该死的坐了下来,指着她的脚,没头没脑的关心起来:"你的脚,伤的怎样?"
他把这种反常,称之为人道主义关心。
"不要紧!"
"我看看!"
"不用..."
他已蹲下,扶起她的脚,放在了他的膝盖上,退下了足袜,但见雪白的肌肤上红肿一片,那足,很小巧,浑然天成,每根脚指头,皆葱白如玉,很漂亮的――
脑海里有什么一闪而过,这样一只天足,他像在哪见过似的。
他甩掉了心头的幻想,自怀里取出了一下小玉瓶,拔了塞盖,一阵清香散开来,他刮了一点往那红肿处抹开:
"这是我们龙家所独有的玉露膏,对祛淤消肿很有效的,以后每天三次,用个三天,就能行动自如...记住,在这几处穴道上按一按,效果是最好的..."
说着说着,他闭了嘴,疑惑自己怎么对她这么好心――这女人,可坏着,暗算他来了呢!
她的好与不好,与他何干来了?
他扶住她的脚,怔住,理不清心头这是怎么一份奇怪的感觉。
"谢谢,我自己来吧!"
一阵莫名的热辣在脸孔上散开来,这样一种亲呢,不该发生在她与他之间的,他们的交情,浅薄的很,她急急忙忙把自己的脚缩回来。
因为缩的过于急,碰痛了,顿时眉眼全拧在了一起。
"嗯?现在知道避男女之嫌了吗?"
他抬起头来,怔忡之色,随即化作一记似笑非笑的凝睇,嘲道:"刚刚扒我衣裳的时候,可不见你红了脸,喘了气的!"
"有什么好脸红,男人的身体,我又不是没见过!"
云沁斜眼一笑,小心的将受伤的脚放到地上。
这话令龙隽之小小不舒服了一下,这女人,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是吗?既然如此,你躲什么?"
"我哪躲?"
"你敢发誓你没有么?"
"..."
她的确是躲,玉脸微微发红。
看到她露出窘样,他倒是笑了,心情突然就轻快了,他将那玉瓶塞到她手上:
"算了,不需要你发誓。你也不必脸红了,这个,给你!你爱自己抹就自己抹,你当我很想给你抹么?啧,真是怪了,遇到你们这对母女,我怎老出状况...嗯,好吧,我认栽。其实,也挺有趣的。可惜,你是秦逍的未婚妻,要不然..."
他顿住,没有往下说去。
"要不然怎样?"
她含笑追问,从他的话里可以听得出,他的气,已经消了。
他不说,站了起来,说:"不怎样!好了,我要走了,也许以后不会再见!又或者,再见,你已是秦夫人,云七小姐,再见!"
彬彬有礼的一欠身,便要走。
她不自觉的单脚站了起来,急急叫住:
"龙大公子,且慢走,云沁还有些事要问你..."
龙隽之转过头:
"什么事?"
"我们能到那边坐一下,然后再说吗?"
她指了指那边的桌子,桌案上放着水果,茶水,隔着一面珠帘。
"你都预备好了,这是想与我长谈?云沁,你早就料准我不会生你的气?"
龙隽之扬起眉。
她微以一笑,坦然的轻轻道:
"你若是他,我自有好些话要与你说,自要弄明白你怎就把我给忘了,你若不是他,堂堂龙大公子,纵然生气,也是一时之气,虽与你不熟,可我总觉你不会生气。那日我鲁莽一抱,公子未见怪,那晚,囡囡那么一闹,公子也未见怪,还在暗处相助提醒,可见龙大公子也是性情中人,再加之龙氏最讲人情人权,所以,云沁以为,纵然弄错了,你也不会有太重的责怪。"
他深深睇了一眼。
"为什么这么看我?"
"你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子!胆子大,心眼细,擅观察,能准确的揣测别人的心思...这样一个云七小姐,和传闻不符..."
"天下传闻,能有几分可信?"
她挑挑秀眉。
他勾了一下唇角,眸中笑意,显意味深长,道:
"沙砺之中,自有明珠。怪不得秦五对你情有独衷,果然有意思!怎么样,需要我扶你,还是自己走?"
"我自己走!"
她提着裙摆,跷起一只脚,单脚跳过去,回头扬扬秀眉,突然一个重心没稳定,就往后仰去,典型的乐极生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