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院门门槛时,受伤的左腿显然不能抬高,远志不由自主的伸手扶住左侧的院门,且身体不受控制的微微一晃。一直不离他左右的淮山立即伸出手去扶他。一直坐在屋里稳如泰山的巧慧听见人声,只当是殷琦回来了,一脸冰霜的迎了出来,恰巧看见远志忍痛皱眉的样子,再仔细一瞧,便看出了端倪:“远志,你怎么了?受伤了。”
原本还有一丝疑惑,这兄弟俩平时走路来去如风的,今天怎么都变成了小脚老太太的木兰姨忙拦住远志,一连串的问道:“伤哪了?怎么伤的?”
远志淡淡的,不以为然的说道:“不小心摔了一跤,把筋给扭到了。歇一会就没事了。”
“还说呢?从两层楼高的山坡上摔下来,怎能没有事?”淮山不满的揭底。远志白了他一眼,立即噤声,知道自己又多嘴多舌了。
木兰姨不由分说的就捋起远志的裤腿,想看看他的伤势,果真淤清了一大片。扶着远志进屋坐下后,木兰姨又从他腰处按着骨头一路捏下来,还好,骨头完好,看来真得是扭到了筋和一些皮外伤。木兰姨长吁了一口气,眼看着开学在即,可千万不能影响去学校报到。
巧慧冷哼了一声:“这殷琦还真是个扫把星,谁沾谁倒霉。我妹妹跟她要好,送了命。这不,才到山上来两天,就妨的远志摔伤了腿。”幸灾乐祸的她本以为能挑拨离间,让自己的姨打发殷琦她们走的,可没想到这一句话却是犯了木兰姨的大忌。
木兰姨很小时就没了爹娘,年纪轻轻的又没了丈夫,诸如此类的风言冷语没少听,今听她也这么说,不禁勾起旧病,两眼直勾勾的瞪着巧慧,一脸怒色。
远志从小跟着妈妈,自然知道这些,此时,也面色难堪的看向巧云,心道:“她怎么能这样说殷琦呢?巧云的死与殷琦有什么关系?”
淮山却是按捺不住,直接蹦了起来:“巧慧姐姐,你都说什么呢?亏你也想得出。跟个没见识的老妇女一样。”
巧慧正想辩驳,但一看三人的脸色不善,心知不妙,怎么就犯了众怒了呢?我也不过就说了殷琦两句啊!与他们有什么关系?这殷琦还真是厉害呢!从前把巧云迷得五迷三道的,跟她好得如胶似漆割头换颈。没想到,到小姨家才两三天的功夫,就能哄得一家子跟她一条心了。
淮山话音刚落,巧慧还没想好措词来辩解,远志也开了口,语重心长的冲她说道:“巧慧姐姐,话可不能乱说。世上哪有这些事?都是些无知无识的人编出来糟蹋人的。你这话要是给殷琦听见了,可不好。不管怎么说,你们俩家也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万一闹出矛盾来多不好。”
听得巧慧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红,心里更是忿恨难平,咬牙切齿,可惜眼下殷琦不在,要不然都能被她给撕了。对于远志,巧慧心里一直都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虽然他比自己还要小上一岁,但是她就是信服他,从小就喜欢他,甚至暗地里还想过,将来长大后就给远志当老婆。可惜从前,她爸爸总是说远志家太穷了,谁家有女儿宁愿淹死,也不嫁给他家跟着过穷日子。所以,才把这小心事一直藏在心里,没有吐露出来。后来,渐渐长大了,也明白了近亲不能结婚的这个道理,兼之她早早惙了学,而远志却一直品学兼优的继续着自己的学业,俩人是泾渭分明的两个世界的人,也就把这份痴心妄想给碾成了碎未,扬撒了出去。但是,她总认为远志也应该明白她待他是不同的,所以也会待自己比别人强,更亲厚些。可是,现在连远志都加入淮山的阵营声讨自己,帮殷琦说话,更是怒火中烧,又不敢对远志发作,却把一腔的怨气都算到了殷琦头上。
乌云总算退去,雨却越下越大,天地之间白茫茫的一片水气。无数个珠帘从天挂到地,并随着狂风,飘来飘去,摆出各种造型,或直或斜或飘逸。雨幕遮住了山,遮住了树,遮住了路,更遮住了人的视线,殷琦紧紧拉住小满的手,跟在妞妞后面,凭着感觉,摸索着往回走。先前因为发烧滚烫的身体被雨水浇得冰冰凉,有一刹那的冰爽舒适的感觉,但是很快就浑身发冷,犹如掉进了冰窖里一样,冷得直哆嗦。
小满已经撑着雨伞来接他们俩了,可是俩人俨然已成了落汤鸡。到家后,木兰姨赶紧张罗着烧热水、煮姜汤给给他俩洗澡、去寒。
巧慧一看见殷琦,那就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上来就拦住殷琦,恶声恶气的向她发飚道:“殷琦,我一直都想找你的。你来得正好……”
殷琦虽然身体不适,但脑子还是清醒的,进了院门,一看见巧慧分外亲切:“巧慧姐姐,怎么是你?”但是她为什么一脸凶相呢?还没想明白过来,就听巧慧说:“我妹妹临死前,你都跟她说了些什么?竟让她想不开,寻了短见。”
“什么……”殷琦一怔,只觉得天眩地转,“巧云是听了我的话才去死的吗?那我究竟说了什么?”殷琦努力的回想着那晚的情景,身子却不受控的软绵绵的倒了下来,耳边依稀听到远志的惊呼声:“殷琦……”
一看殷琦晕了,几人都慌了,七手八脚的来抬她。木兰姨两手拍着大腿,跺着脚冲巧慧怒道:“巧慧!你想干什么?没看见殷琦生着病的吗?”
巧慧一个白眼:“装的。”
淮山没好声气的立即忤她:“你也装一个给我看看噻!”
一直站在人群外面,插不上手的小满,,突然朗声向巧慧开战,神色威严,一付凛然不可犯的模样道:“这事,你最应该问的人是你爸爸。全村人都知道的事,你竟不知道?你妹妹是被你爸爸给逼死的。临死之前还挨了他的一顿毒打。这可是全村人听你妈亲口说的。还有,就连我姐姐都被你爸爸打得脑震荡住进了医院。不信你回家去问问你妈,问问你爸。不要在这边逮着谁就乱扣一顶帽子。难不成你还想让我姐姐给你妹妹抵命不成?”
“你个小萝卜头知道什么?”巧慧立即冲小满火道。
“我人虽小,但脑子比你清楚,知道黑白是非,不像你好坏不分”,小满朗朗回答道,一脸正气浩然。
巧慧的确是个没头脑的人,还极度的没眼色,就在这样的情形下,居然想动手打小满,试图通过武力来镇服他。一边的淮山一看她的架势,立即将小满护到自己的身后,冷冷的看向她。那边,远志和木兰姨都是气愤填膺的看着她这边。巧慧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孤立,成了孤家寡人,于是一声不吭,灰溜溜的躲到厨房里去烧火去了。
众人将殷琦送进木兰姨的房间,然后留下木兰姨一人照顾她。木兰姨脱了殷琦的湿衣服,用热水帮她擦了身子,换上干净衣服后,又用棉被给她盖了起来。端着脏水出来时,心中忍不住叹口气:“那木剑还真不能丢,要赶快找回来。自己当初也真不该逞这个能,接殷琦到山上来住的。这要是旧病没养好,又添新病怎么办?自己怎么给秀芝一个交待?”
这边,淮山也帮小满洗了澡换了干净衣服,并让他喝下一大碗热姜汤。或许小满以前药吃得太多了,已经产生了抗体,百毒不侵,百炼成钢,竟一点事也没有。这总算让木兰姨舒了口气,要知道他可是秀芝家的命根子。
半夜里,殷琦醒来,只觉得喉咙里火烧火燎,好似冒起了烟,好在木兰姨早已准备好了凉开水,端了过来递给她。殷琦一口气喝下去,舒服得多。虽然喉咙还痛,但是却又倒头就睡,一觉到天亮。醒来时,身体还是发软,四肢无力,也没有什么味口,喝了木兰姨端来的热姜汤后,继续在床上歪着,迷迷瞪瞪的又睡了过去。一直到下午,出了一身汗,才觉得轻爽精神的多。
外面还在下着雨,一阵一阵的。远志在廊檐下做木剑。昨晚的暴雨下了整整一晚上,估计殷琦的小木剑早被雨水冲得没了影踪,眼下之计,唯有重做。小满蹲在一旁目不转晴的看他做。巧慧因着下雨,也没有去采茶叶,坐在廊檐下,望着密密的雨丝发着呆,不知道想些什么呢?淮山和木兰姨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殷琦扶着房门看了一会,轻声唤道:“巧慧姐姐,你进来一下。”巧慧呆了呆,回头看了她一眼,不可置信的站了起来。远志和小满都是一惊,不放心的看着她俩。殷琦冲他俩一笑,那意思:“放心。不会有什么事的。”那俩人这才将信将疑的继续自己手上的活,耳朵却是竖起来,听着这边的动静,以待万一。
巧慧跟着殷琦进了房间后,殷琦亲热的拉着她在床边坐下,然后仔细的打量了她一眼:“唉!这眉,这眼和巧云真得是一模一样,只是……为什么性格不同,命运也不同呢?”殷琦摇摇头,立即止住这个念头,笑向巧慧道:“巧慧姐姐,我知道你误会了我,但是我并不生你的气。因为我能理解你的心情,真得,因为……”,突然的眼圈就红了,泪水在眼眶里闪烁,所有的话语都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