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七章 徐徐图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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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默晖对于自己的一再失利已然觉得麻木了,正好食物的香味飘了出来,肚子也开始抗议了,不必相让,自己寻了位子便开始大快朵颐,经验告诉他,若是不先喂饱自己的肚子,回头准得让这两个女人奚落的没有食欲。

二丫娘摆好了饭便道:“一会用过了十五姑娘放到食盒里就好,回头我再上来收。”

十五点了头,二丫娘便自己家去了。

吴情一手抵着下巴,看着努力往嘴里塞饭的人,叹道:“虽然七王子现在还在长个的时期,可也不用这般狼吞虎咽的,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要细嚼慢咽,不只有利于消化,更能体会到粮食的得来不易,要是都像你这般,牛嚼牡丹,再好的粮食也是糟蹋了。”

七王子费力的咽下嘴里的食物,哼道:“我又不是女人,再说咱们北国人向来讲究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像你们大夏的男子呢,一个个细皮嫩肉的,成天只知道摇头晃脑的读那些老古董的东西,好好的男人都教成了大家闺秀,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真是枉为男子。”

吴情失笑道:“七王子说的只是那些读书人,想来七王子定没听过文人的笔杆亦能杀人的话喽。”

七王子听了,像看傻子一般的看着吴情嘲笑道:“公主,你不会是被饿晕了吧,就那些瘦的跟小鸡子似的,成天只知道之乎者也的人还能杀人,你可别斗了,这样的人,就我北国的勇士便以一抵百,还杀人,等着被杀才差不多吧。”

对于燕默晖话里的轻蔑吴情自然不以为意,北国的民俗教化与大夏有着本质的区别,若说大夏重文,北国自然就是以武立国,北国民众向来崇拜勇士,而对于文人大半还是不屑者居多。

就像这谷底的小孩子,从小学的也是如何让自己强壮起来,却从来不想着学文化知识丰富自己的大脑。

吴情漫不经心的说道:“七王子大概还不知道“言之无文行而不远”吧,文人的笔杆子,不仅可以写出赞歌,歌颂光明;同时文人的笔是一把利器,会切开迷雾,暴漏黑暗;试问哪个国家不需要文人,就是北国,历代皇权交迭,难道不需要有人把这些载入史册,七王子可知那些得罪了文人的人,即便是君王,亦会被刻画的桀纣、残暴而抹杀其功绩,或者只定于一点,而大肆的渲染,从而把原本不大的事情扩大化,到时代青史留下的使不只是功名,也有可能换来骂名噢。”

说到这,吴情有些调皮的眨着眼睛看着燕默晖逗道:“就是七王子,做为皇帝的儿子,想来史官也是要有记载的,若是七王子这番话传出去,没准这些文人就要写出什么藐视的话来,只怕七王子从此在北国百姓当中的形象便是一落千丈呢。”

燕默晖到是不以为然,道:“哼,那又如何,大不了我把这些人全都杀了,或是把他们写的东西都烧了,到时候看谁敢乱传出去。”

吴情抚额唉叹,十足的武力镇压,哼道:“防民之口慎于防川,七王子真的以为自己可以一手遮天?”

燕默晖一怔,这话不好回答,若是落入有心人的耳里,到时候自己跟兄长之间也要起嫌隙了。

吴情见此笑道:“七王子可曾听过,历史上有一位皇帝因为让推行了变法,让文人也要交税,贱民可以脱籍应考,便得罪了文人,那些文人就写了大量的批判篇幅的文章流传出去,说什么让那些妓院的王八老鸨,说书唱戏的戏子,吹打的乐户和自己一样可以参加科举,然后和自己平起平坐,这是贬低文人气节,于是那位皇帝就在这些文人的笔下变成了盘剥百姓,心狠手辣之辈。开始的时候这位帝王还能依着自己的心意去做事,可到了后来,阴力不断的加大,有这些文人的煽动,那些被剥夺了利益的权贵还有那些书香门弟清高之家自然也接受不了这样的现状,于是就连百姓间也逐渐的流传出许多对于皇帝的流言,最后皇帝无法,只能草草收兵,向这些文人妥协,毕竟谁也不愿青史留名的时候被当成一个桀纣之君。”

燕默晖有些被说的怔住了,不过还是强辩道:“我只听说过士人有真风骨,学人有真学问,诗人有真性情。那么文人有什么,不过是一群有花腔没学养;有欲望没理想;有风向没信仰的人,就算是他们当中也能有些有学问的人,可那些学问往往成了他们卖弄的资本,即便有些性情,可那些性情也成了他们表演的工具,当然,他们当中也不乏有些人有点灵活机辩,不过在我看来,那些却是他们诡异心思的缘故,就像前两天有个我父皇一直很信任的一位大臣,进了我父王的书房,那会儿我父王正与我在屏风后说话,可能是因为声音小,外面进来的人没听见,还没等我跟我父王出去呢,那人就嘀咕一句“老头子来了吗?”我父王当时就不明白这老头子说的是什么,等转过屏风的时候就问了那位大臣这老头子是什么意思,你猜他怎么说?”

吴情有些忍笑,这位大人可真是够胆大的了,想来也是初入官场,或是平时难被皇上召见,这才有了这番懵懂,笑道:“他定然不会说老头子指的就是皇帝陛下啊。”

七王子也是因此不满,其实他跟他父皇都听出了这话里的意思,就算是当时不明白,回头揣摩也能揣摩出一二来,偏偏当时那个大臣说的冠冕堂皇,道:““老头子”即为万寿无疆谓之老,至高无上谓之头,父天母地谓之子。”

吴情听罢笑道:“想来皇上定是赏了他不少的礼物吧。”

七王子忿忿道:“说的就是啊,他一说完,我父王就龙心大悦,赏赐自然是少不了的,而且还给了官封,听说那人还是隐居在北国的高人呢,朝中的几位大臣分别游说才出山的,我当时也是好奇这样的隐士高人是何德性,啧啧,真真是让人失望,不过也是一个谄媚小人罢了。”

说到这里,七王子微顿一下,才轻蔑道:“说白了,这文人啊,也不过戴了一顶道貌岸然的帽子,其内里也不过藏着谄媚和狂傲两副嘴脸罢了,狂傲是用来抬高自己的地位的,谄媚就是用他们的“满腹经纶”和“一腔热血”作诡辩的。”

吴情却是不以为意,道:“七王子大概忘了,文人也是清高的,任何人,任何事情都不可只看片面,凡事有了先入为主的概念,很容易影响人对事物的判断,更何况就像武夫粗野蛮横,只懂得打仗,不懂得道理一般,能说所有的武夫都这样吗?想来不是吧。”

“那是当然,我大哥文武艺都绝佳,而且还能号令三军,哪一个人见了我大哥不是甘愿臣服的。”燕默晖有些骄傲的说道。

吴情笑道:“既然如此,七王子又何必对文人以偏概全呢。”

燕默晖一怔,这才明白自己进了吴情的套子,嘟囔道:“真是诡辩。”

十五见两人斗嘴,顾不上吃饭,忙道:“姑娘要是再不吃,一会菜都凉了,再说二丫那丫头要是上来闹的话,姑娘只怕就更没精力了。”

待二人吃过了饭,吴情才想起有什么事没跟燕默晖说呢,歪坐在一旁消食,边喝着茶水,连道:“七王子打算什么时候回都城?”

七王子一愣,哼道:“本王子何去何从难道还用向公主报务不成?”

吴情耸耸肩,对于小屁孩子的不友好也不在意,而是诱惑道:“七王子要是不走的话,总该寻些事情做才好,不然堂堂王子整日的游手好闲,传回都城,只怕对七王子的声名也有碍吧。”

七王子哪里不知道这个大夏朝的公主又想打什么鬼主意了,不过是借着他的名头罢了,索性探询一番:“你不会又有什么打算吧?”

吴情笑眯眯的说道:“还真是有些打算,只不过是日子过的无聊,寻些乐子罢了。”

七王子忍不住讥笑道:“就你这样还能寻什么乐子,连屋子都不敢出,不然我就带你出去骑马,咱们进山里打猎去,这个时候山里的狐狸还会时常的出来觅食,若是运气好的话没准还能碰到一两头大熊呢,到时候要是能打到整张的熊皮,本王子亲自给你扒下来,到时候让人做件大氅送给你,保管比你身上这身衣服暖和的多。”

吴情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这个狐狸吧,还有可能接受,可那一只熊,少说也要一、两千斤,那一整张皮毛只怕能兜头把她罩下,到时候再有人把她当熊打了,还是算了吧。

恶寒的摇了摇头,讪笑道:“七王子的玩法一点都不新奇。”

燕默晖一想也是,北国年年春季都要打猎,就是平时他也带着几个相好的公子哥去深山里打猎,要不是今年觉得这谷底有意思,这会他早就带人进山了。

耸了耸肩,道:“难不成你还有什么新奇的法子,只管说出来,用什么东西,爷打发人去办,保管不耽误事。”

这一点吴情相信,不过这回还真不是她要用什么,而是为着谷里的孩子寻些东西,笑道:“七王子不觉得这谷底的孩子日子过的太无聊了吗?”

“无聊,没看出来,你没听他们一天叽叽喳喳的样子,满谷里穿梭着跑,连个闲下来的时候都没有,你哪只眼睛看到她们无聊了?”燕默晖很是不解的哼道。

十五瞧着这两个回合轮到自己姑娘受屈了,忍着笑没出声,心道:“姑娘的心思什么时候也拐了这么多弯了,明明是为了谷底的孩子好的事,何苦说的这般绕圈。”

吴情也觉得自己有些憋屈,瞪了燕默晖一眼,方道:“七王子这般大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满山乱跑?”

燕默晖摇了摇头,他哪有这么幸福啊,他这么大的时候骑射礼仪都要学的,就是四书五经,虽然他讨厌那些,可也没耽误学啊,不然父皇考校功课的时候过不去,也是要挨罚的。

叹了口气道:“我那会儿哪有他们这般幸福啊。”

吴情却是嘲笑道:“七王子以为这样就是幸福,没有束缚,满山撒欢,这是年幼,待成年了呢,按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一个媳妇,然后种着几亩有限的土地,生一堆孩子,就算是把家族的根基延续下去了,这样就算是幸福?”

若说这样的话题,在朝堂之上探讨似乎还有情可缘,这会两人都不过十多岁,而且燕默晖于吴情看来,也不过是个初中生的年纪,探讨这个话题好像有些深,可是吴情不打算跟燕默风多打交道,而有些想法却需要燕默风来实现,而这中间就需要一个传递人,燕默晖无疑成了最好的人选。

而且吴情这番思想到不是真的想让北国变的强大起来,而是一种变向的教化,在解决基本的温饱问题以后,让北国的百姓逐步学习知识,有了知识,就有了独立思考的能力,不会只因为朝廷的一些“启发”、“诱”、“喻”、“长善救失”的行为而左右百姓的思想。

燕默晖到是没思考过这样的问题,而且在他看来,这是最下层的百姓生活方式,延续百年,亦不是从他们这一代才开始的,不解道:“这有什么不对吗?”

吴情讥笑道:“七王子若是生下来也是这般,想必也不会有今日的高高在上了吧。”

燕默晖不解道:“与我有何关系,我是父皇的儿子,自然该享受这样的待遇。”

吴情追问道:“皇帝尚且需要为百姓谋福祉,就是大王子还要为百姓寻出路,七王子除了安享富贵,又为百姓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

燕默晖头一次被这个大夏公主难住了,不是那种平日调皮捣蛋的为难,而是一个深思,他做了什么,似乎从小到大,他都是活在父皇和兄长们的羽翼之下,从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

其实不只燕默晖,就是大夏的皇族或是那些享受着家族荫封的子孙们有几个会去想这样的问题,在他们看来,人分三六九等,那些贱民自该过他们的生活,而他们这些生来便是高人一等的大家子弟就该过着享受的生活。

燕默晖能够深思,而没有讥讽,说明这个孩子本身还是良善,也没到不可救药的地步。

笑道:“七王子想想自己从小是如何长大的,何不让这些孩子也去学那些东西,当然,他们的培养课程断不必像王子们那般严苛,而且样样都要精,他们只需要拿起书本,多读两本书,多认识两个字也好,总比这样荒芜时间来的强。”

“你到底想做什么?”在吴情说完之后,燕默晖有些审视的看着吴情。

吴情心理感叹,生在皇族的孩子是不是都有天生的敏锐性,心理并不害怕什么,因为这个出发点本身也是对于孩子们好,吴情笑道:“七王子以为我想要什么?”

燕默晖有些愣怔,是啊,一个大夏的公主,说起来也算不得真正的公主,不过是脸面上好看,皇族给的这么一个封号罢了,这样的人,提出这样的法子,看起来都是对北国有益的,那么她到底有什么启图呢。

吴情不在意的笑道:“七王子只管与大王子一块琢磨,若是觉得可行,便请了先生过来,想必这些孩子也一定会欢喜的。”

说完便不再多说,有些事情,若是太过于急功近利,反倒让人越发的不放心,像是这般,该松的时候松,该紧的时候紧,扑朔迷离,才更引人入胜。

燕默晖起身的时候轻哼一声,道:“但愿你没打别的心思,不然我大哥也不是好惹的。”

虽然对吴情挺有好感的,可是前提都是在无害的情况之下,若是真对北国有害,他也不会客气。

“姑娘觉得这个方法可行吗?”十五望着燕默晖的背影,轻声问道。

吴情笑道:“顺其自然就好,反正咱们也是好意。”

说到这,顿了一下道:“回头想办法给大长公主送个消息吧,我估计这事应该可行,接下来就要看大长公主的努力了,若是边关的贸易能够永远开通,再允许两族通婚的话,想来这里的日子好过了,百姓真正的感受到了大夏朝的仁爱之心,自然也不会再想着发起战争。”

吴情低下头掩去嘴角的笑,燕默晖并不知道他说的那个新上位的大臣,是大长公主刻意安排的人,为的就是放到北国皇帝跟前,时常进言,这样的人,必是要表现的清高,适当性的微带些谄媚来拉拢帝心,教化是需要徐徐图之的过程,只有从孩子开始,才能更快的深入人心。

最主要的是吴情相信燕默风定然不会阻止这样的事情出现,燕默风是一个眼光长远,能屈能伸,极适合做帝王的人,没有哪一个帝王不希望自己的百姓歌功讼德,而这一切,从这处山谷开始,便是燕默风政绩的体现,想必如今北国皇帝屁股下的龙椅也坐不安稳了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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