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一簇一簇,包裹着整个太子府,把黑夜照耀的如同白昼一样通透。
"太子爷千岁。"为首的骑兵略一抱拳,却不下马,示意性地请安。火光把他的脸印染的通红一片,他眼里的兴奋与火光出奇一致的灼热。
"放肆!只不过是个奴才,你怎么敢..."少年身边的小厮忠心耿耿,大声呵斥,却被少年挥手打断了叫骂。
少年皱了皱眉,没有说话,隐隐有一种不详的预感。火光在他俊朗年轻的脸上左右流转,灼热的气息笼罩着静谧的太子府。
"太子殿下,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武皇派遣我等前来搜府,正所谓皇命不可违。我等兄弟也是奉旨行事,还请太子行个方便!"一番话说得轻蔑傲慢。火光在他身后连成壮大的一片。这,是对太子说话的语气吗?
小厮想要呵斥,却被少年的眼神打断,那是一种坦然无畏的眼神,君子坦荡荡的气节。他无愧于心,所以他不怕。
他点了点头,默默的同意士兵们的搜府。
士兵们即刻争先恐后的冲进太子府,一时间鸡飞狗跳,这那里是在搜府,简直就是抄家!
"乒乒乓乓!"一阵金属相击的脆响,粉碎夜的宁静。
满地的铠甲辉煌,长矛耀眼。火光下格外华彩锃亮。这是从太子府搜出来的。
此时的大唐国泰民安,哪里需要什么作战用的装备,私藏装备的目的当然只有一个,兵变,逼宫,篡位。滔天大罪,大逆不道!
"太子爷,得罪了!"为首的侍卫向下属伸手做了个逮捕的动作,火把在他身后形成一股强劲的热气,似乎要烧掉眼前这个富丽堂皇的府邸。
"慢着,我要见武皇!"少年轻薄的嘴唇微微张开,脸色惨白却透出一股威严,让人不可逼视。四周的兵士被他的气度所震慑,纷纷退开。
"太子爷,武皇没说要见您。"为首的侍卫有些为难的看他一眼。毕竟他是太子,武皇的亲生儿子,万一武皇心软了,那自己可就...
"我说,我要见武皇。"少年声音不大,在冰冷的夜气里却是字字清晰,同时暗藏一种催人的力量,让人无法拒绝的斩钉截铁。
"我要见武皇。"他又重复了一遍,却是减轻了力度,胸有成竹。
"那...太子请上马!"为首的侍卫迫于他的气势,立刻下马,把自己的马让给少年。
少年翻身上马,一骑绝尘而去。
他要奔向那个皇宫,那个有她的地方。
正对着迎面的风,此刻的他,满脑子都是她轻盈的身影。他垮台了不要紧,只是她,会不会受他的连累?上天已经让她承受太多太多,怎么忍心再这样折磨她?那一刻,为了她,他的所有的淡定全部瓦解。
那个夜晚,多少人,注定彻夜无眠。
春风里的洛阳城,温暖不再。
"太子谋逆,论罪当株,朕念及骨肉之情,不杀,发往巴州。"
一道圣旨,震撼了整个洛阳。
这是第二个倒台的太子了,第二个,难道真的像传言中说的那样,武皇准备传位给太平公主,延续这个阴阳倒转的女人天下?洛阳城里,人心惶惶。
俊朗不凡的章怀太子,在被抄家的第二天,沿着洛阳的繁华街道,被用囚车押解到监牢。
他浓密的黑发垂散下来,披在一贯喜爱穿着的白衣上。眼神决绝,却依然身姿挺拔,如同用刀刻画在木头上的人物,他依然是那样骄傲的高高在上的风云人物,即使龙游浅滩也改变不了他高贵的气质,王者之风当如是。
为民请命的章怀太子,在被从洛阳发配巴州的路上,一路的百姓下跪行礼,送衣送食,连押解他的官兵也不忍看他落魄,冒着抗旨的大罪免去了他身披的枷锁,一路通途。而武皇,没有计较他们的抗旨。
然而两个月后,太子最终客死巴州。有人说,他是被武皇毒死的。又有谁知道呢?
"种瓜黄台下,
瓜熟子离离。
一摘使瓜好,
再摘使瓜稀。
三摘犹自可,
摘绝抱蔓归。"
这是章怀太子的绝笔诗,它,是诅咒吗?
风雨飘摇,江山动荡,这个三月里,唯有莺声轻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