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宋律下令封锁消息，但是孝莲得了怪病的消息依旧不胫而走。人人口耳相传，仿若亲眼所见。

“皇后是妖孽变的！太可怕了，她的眼睛是血色的，头发是雪白的，全身都是鳞片呢！”

“她杀死自己的孩子！前些日京城中那些孩子就是被她挖掉心肝的！”

“她还让皇上杀了我们大宋的功臣！她是姜族的细作！是姜族派来祸害大宋的妖怪。”

“你想想普通人能杀掉巨蟒么？”

“听说，凉州打赢姜族是因为她在阴曹地府请来阴兵的。真的，听说后来士兵比原先多好几倍，把姜族大军活活吓跑了的！”

姜族已经攻破凉州，步步逼近。东海萧济航借着白家财力率兵谋反。国家动荡不安，水祸天灾不断，这些百姓不奋起抗击，反而将所有罪责推到当今皇后身上，认定是上天要灭我大宋。

此刻，宋律坐在朝堂上，面对这满朝跪地不起的百官群臣，怔忡许久，一字一句沉顿道：“皇后无德，今罢其后位，明日午时处斩！”

“皇上圣明！吾皇万岁万岁……”

宋律无力摆了摆手，拄着阴木龙头杖缓缓站起身，扫视这俯跪满地的“忠臣”，苦涩一笑，慢慢朝殿后走去。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艰难，一下子苍老得连步履都站不稳。

如若不答应他们，恐怕这些人惊慌过头，即刻便会冲入凤翔宫，手刃了他们眼中祸国殃民的皇后娘娘吧。他们竟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曾给她。

落尘双手交插于胸前，倚着凤翔宫的门框，抬头看着依旧一片蔚蓝的天空，心里很空很重。待宋律经过他身边，他低声道：“她在等你！”

“嗯”淡淡应了一声，宋律一手拄着杖，一手捧着朱漆端盘，极力挤着轻松笑容跨进门去。

他将端盘上的玉壶酒杯摆上紫檀浮雕八仙桌上，拨开赤红落地罗帐，绕过彩绘云母屏风，便看见她背对着自己坐在铜镜前，缓缓走到她背后，手轻柔搭上她削弱的肩膀。

孝莲身体一僵，转身，手握金簪直直扎向他的胸口，却舍不得用力。袖子往下滑落，露出那淡淡一圈齿痕。她惊愕看着他温柔如春的笑容，澄澈依旧的朗眸，泪水一下子便落了下来。

宋律笑了笑，心却似被钝刀一遍又一遍地割着，按着她的手，轻轻打开那伤痕累累的五指，取下金簪，取来梳子，一下下仔细为她梳理雪白长发，用那簪子为她别了一个发髻。

他绕过她的肩膀，取了黛石，捧着她的脸，凝眸仔细为她描画蛾眉。“这样好看。”宋律看着眼前泪流不止，无语凝噎的妻子，伸手将她环入怀中。“我想着有一天轮到我来保护你，可我却将你越推越远，拉都拉不回来。对不起。”

孝莲翘首，咬着下唇，哽咽说不出话，只得拼命摇头。

“我知道你心里有恨，我知道你想毁了我的一切。你做到了，孝莲，你毁了你自己。我本不该任由你这样一步步错下去的，可我竟舍不得阻止你。”宋律捧着她的脸，轻轻吻上她的额头。

他都知道，知道她勾结姜族，知道她的蛊毒需要男婴的血肉，他不仅不闻不问，还杀了太医院向他通报此事的小公公。因为，舍不得再伤她了，好想就此一直纵容着她，宠溺着她。

顷刻，他伸手抹去她眼角的泪水，将她落在耳际的碎发拂到耳后，又一笑，“莫要再哭了，以后，我若不在，你可怎么办？”

“若是还有机会，你还会那样待我么？”孝莲泪眼迷蒙，终究问了他。

“不会。我定会好好珍惜。”宋律轻柔抚摸着她的白发，慢慢俯身贴近她的脸颊，在耳际温柔说道：“我好像从没有告诉你，孝莲……”

“我很爱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