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玉脸色微变了下,杜青鸾已经倒真是胆子大。
“兰嫔娘娘,灵月是宸王妃,不是宫妃!”灵月淡淡声,话里并没有给杜青鸾多少面子,她也不打算留面子给她,不待那杜青鸾反应过来,又道:“再说了,皇后娘娘自要陪皇伴驾,兰嫔娘娘如此话,却也失了规矩!”如此,算不算是教训了杜青鸾,灵玉给她几分颜面,但灵月可不会。
杜青鸾没料到灵月会直直驳了她的话,当下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王妃这话倒说得是!”
灵月看了她一眼,便不再理会她,只对灵玉道:“皇后娘娘身份尊贵,切莫与臣妾计较太多!”
灵玉笑道:“二姐这话说得,倒见了外了!”杜青鸾,想挑起二姐与自己之间的事,未免也太大胆了。她也不想想自己二姐有多厉害,外人都只看着二姐不言不语,而灵玉自是知道,灵月若是说起来,谁能及得上她?
静贵人见得杜青鸾受了灵月几句,心一急,当下也没有想太多,便上前一步,指着灵月责备了起来,“你既是知道不过是个王妃,凭什么来对皇妃指手划脚的?这岂不是尊卑不分了?”静贵人于灵月,并没有多少怕,更何况,在她的印象里,这个宸亲王妃,也不必怕。
灵月不与她计较,只微抬眸看了她一眼,眼沉静一片。
静贵人正咄咄逼人,可是,对上灵月那双眼时,不由打了个寒噤。
为什么看到这个宸亲王妃与皇后在一起时,竟感觉,她才是皇后?
灵玉不够沉稳,而她,容了太多在眼底。
外人总说宸亲王妃厉害,几番相见,也只是认为不过一个长得略有姿色的女子,并无其他。而那一眼,竟让静贵人怕了几分。
灵月不理会那么多,辞了灵玉,回府去了。
静贵人、杜青鸾,这两人,什么时候走到一起了?
灵月不想管那些宫里的事,只是灵玉啊!灵玉就算有离若寒的保护又能如何?她是迷迷糊糊当上了皇后,却不知道有多少人正望着那个位子,一心想着跘倒她!帝后之位,何等荣贵?这天下啊,有权有势,就是那两个位子。而灵玉,之前所想当皇后,也不过是瞧着风光。
杜青鸾与静贵人在御花园里闲逛着,想到刚刚碰了灵月那的软钉子,都是怒火中烧。
让宫人们退下后,静贵人这才对杜青鸾道:“兰嫔姐姐,你刚刚怎么任那个宸亲王妃欺负?宸亲王,也不过是一个亲王,她更不过是一个普通王妃罢了!如此目中无人!姐姐,你受得了她,我可受不了!”这宫里,哪有真正同心的女子?不过都是彼此利用罢了!而她静贵人,也不过是看中了杜青鸾现正受离若寒宠。
杜青鸾微一笑,“妹妹,何必如此?咱们新入宫,确也有很多不懂的!比方说,咱们这位宸亲王妃,便是皇上,也得卖她三分面子!更何况你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离若寒会独痴她了!这个女子,一见便能让人倾心。
前些日子牡丹开得好,这几日,却渐渐呈现了些败色。
“凭什么?皇上对姐姐不是很好的吗?就凭皇上宠姐姐这般,也不该轮到她宸亲王妃来撒野!”静贵人就想着能挑起杜青鸾对灵月的恨。
只是,杜青鸾若那么简单,就该让静贵人失望了。
正走着,就只见一群宫人过来,指挥着什么。
“这个,这个!”主管指派着,“都给换了!”他指的全是那些开到荼蘼的花。
杜青鸾奇怪了,这是要做什么?
宫人过来,见到杜青鸾与静贵人,便行礼。
“奴才见过兰嫔娘娘,见过静贵人!”
杜青鸾道:“起来吧!”
而静贵人已经道了:“你们这是做什么?”看他们那阵势,是要把那些花给换了。
那人低头道:“回贵人话,奴才奉旨把这些开得已经败了的花,都给换了!”说着时,那些宫人已经拔起了花来。
“换了?”杜青鸾微疑了下。
而静贵人已经再问了:“为什么要换?这些花不好好的?”皇上不是三心二意之人,怎么会见这些花败了,就要拔了去?
“这个,”那人犹豫了一下。
“公公!”杜青鸾笑着问,“你说说,这是为什么呢?”说着,已经取下发间那钗,轻摘下钗头上的明珠,塞到了那宫人手中。
“娘娘!”宫人有些受宠若惊。
杜青鸾再道:“公公,本宫有事要问你!”
“娘娘请说!奴才知无不言的!”那宫人急道,把那明珠已经收入了衣内。
杜青鸾问,“这些花,为什么要拔了?”
“娘娘,您可知,要种上的是什么花?”宫人低声问。
杜青鸾摇头。
“要种上的是兰花!听说皇上要新纳一位娘娘,而那位娘娘喜欢兰花,皇上为讨新娘娘欢心,就种兰花了!”宫人说完,又再补上一句:“这些,都是奴才听说的!不知是真是假!”
杜青鸾怔了下,而身边静贵人已经让那宫人下去了。
“恭喜姐姐啊!”静贵人眉开眼笑起来。
杜青鸾回眸,“喜?”喜从何来?
“都知道姐姐号‘兰’,如今,皇上种满兰花,不是为姐姐,却又是为何人?”静贵人喜道,却没见到杜青鸾眼底里的失落。
兰,不是她爱。
兰,据称,宸亲王妃如兰般。
一道香风起,却是酒香。
弥漫于宸亲王府后园中,让人醉。
离若宸出征,而灵月独守于房中。似有人声,轻推门。
灵月问:“子陌?”往常这时候,子陌也来了。
“王妃!”来人却是莫无情。
灵月起身,稍有些意外,“无情?你不是跟宸王去灵州了吗?”她暗里,已经让莫家堡的人跟着离若宸一道去灵州,她放心不下离若宸。
莫无情脸色铁青,便是见着灵月,也不曾缓和过,“宸亲王真有情?”他问得有些莫名其妙。
灵月不知何意,“什么?”
“为夺兵权,不惜对楚暄下手!这些都是宸亲王的做事风格!离若宸,无情无义,如何能让你如此为他?”莫无情逼问灵月,步步紧逼。他这是第一次如此逼灵月,一向,他视灵月为主。
灵月退后一步,跌落于那书案后。
莫无情说离若宸对楚暄下手?灵月不信。
离若宸与楚暄向来关系甚笃,不会这样对楚暄的。
兵权!
莫无情点出了要害,那是最伤灵月的地方!
当初,离若宸也曾为了兵权,而把灵月推给离若宇。灵月比任何人都清楚,离若宸为了兵权,什么都做得出的。
莫无情见灵月不说话了,便又道:“你应该清楚离若宸是什么样的人!”莫无情打量着灵月,她那了然的神情,让莫无情失了神。灵月知道的?她也参与了其中?一把抓过灵月,冷了脸,“水灵月,你让我很失望!”为了离若宸,她居然什么事都做得出!也难怪当初卫后会说,宁可让离若寒去当皇帝,宁可让离若寒做不喜欢的事,也比将来被灵月为了离若宸而害离若寒的好。
灵月推开莫无情,“他没有!”她相信离若宸,因为,就算是要兵权,也不会对楚暄下手
的。“他不是这样的人,他已经决意去荆州了,就不会去害楚暄!”灵月冲着莫无情吼了出来,她从未如此。
莫无情未见过灵月发怒,一直以来,灵月都是淡然的。
他怔了下,而后笑了起来,仰天长笑。
“水灵月,你也有恼羞成怒的一天?为了离若宸,你看看你,你把自己弄成什么了?”那个灵月,变了。莫无情原先欣赏灵月,便是她有情有义,而今,变成这般。
“我没有!”灵月摇头,她从来就没有变。
莫无情冷笑,“你们夫妇二人,要是真联手起来,这天下,就真该是你们的!水灵月,你要再为离若宸这般下去,你终有一天,会死在他手上!”莫无情拂袖而去,对于灵月,已经失望了。
沉沉更鼓,却是急急的。
一声又一声,重重打在灵月心上。
莫无情说什么都可以,可是,他说,离若宸害了楚暄,而得到兵权。灵月心寒了!
如果,是那样,那么,所谓去荆州,也不过是离若宸一直骗自己。
他,从来如此?
香炉里焚着香块,袅袅而起,这房里,满是伤怨。
莫无情说,“你看看你,你把自己弄成什么了?”
莫无情还说,“你要再为离若宸这般下去,你终有一天,会死在他手上!”
灵月变成什么样了?
对鸾镜,伊人是否还如玉?
灵月望着镜中女子,虽不着粉黛,却唇自丹,眉自黛,肤自白,只是满目愁伤,千万情爱寄于眼,千万愁怨埋于眉。这是灵月?曾几时,成了这般了?
“我喜欢你,是醉心楼!”
曾几时,离若寒如此说。
她见到的离若寒,也变了。
转了一圈,他们都变了。离若寒为了皇位,而她,为了离若宸。
鸾镜里,那女子不再明快,连笑,都苦涩着。
原来,她从未意识到,自己已经变了。
她以为,爱的是离若宸,却把离若寒逼到那个地步……
只是,楚暄,真是离若宸下手的?离若宸口口声声说了,要与自己去荆州,结果,背后却摆了楚暄一刀?
灵月唤了子陌进来,吩咐道:“子陌,备车,马上入宫!”宫里,还有她可以相信的人吗?离若寒,只想你不变。原来,到最后,相信的人,竟是离若寒,而非离若宸。可她,爱的人,是离若宸的。
离若寒在宫里等着她,他似乎知道她会来。
他没有穿龙袍,很简单的月白素袍,一如初见。
相见的地方,在莲池。
莲花开了,一沉月落入池中,那月浅轮。
他这是想说明什么?真的没变?
灵月近前,行礼,“见过皇上!”他们,好像与月很有缘,每每见他时,月都暖着。宫人们已经在莲池边放好了茶点,早有准备。
“王妃请用!”宫人们道。
灵月点头,那边离若寒却道:“都下去吧!”习惯与灵月独处,可是,话出来后,发觉有些不该。灵月毕竟是离若宸的妻子,是他的四嫂,这两人独处着,宫里人还不定怎么说。离若寒自己倒是无所谓,只是,若传到灵玉那里,怕是,又该掀起一些事了。只是,君无戏言。
灵月听他如此话,却也未有太多放心上,她进宫的事,本来也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你知道我会来?”灵月问,那些点心,还有那一小壶酒,她似乎闻到了清清酒香。兰凝汁,可是,这是谁酿的?
陈酿,却也不醉。
离若寒缓缓倒一盏酒,放到鼻下微闻着,“只闻酒香不品酒?”那洒脱态,那举手间的写意,如泼墨山水般。
灵月淡笑,“这酒,酿时,心未空。”那淡中,有些伤。
离若寒放下酒盏,青瓷的,抬头望了一眼灵月,“他去灵州了?”是问灵月还是问他自己?莲中,鱼儿游动了下,水声微响。时光若如此流淌,不须剪。
灵月点头,见到莲叶下一圈圈的涟漪,心微有动。何时,浮华的宫里,也有这么处好地方了?
离若寒见灵月望入了莲池中,微一笑,“我原想着,我当好这个皇帝,也就好了,却没想到!四哥,他不放手!”离若寒逼到了这步,如何会让离若宸得逞?这皇位,他光明正大得到的,怎么会轻易让离若宸?
灵月却禁不住为离若宸辩白,“皇上,他没有!”只是,经过楚暄一事,灵月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离若宸了,楚暄?“楚暄受伤,与他无关!”灵月不想在离若寒面前表现出来自己的不确定。
鱼儿轻动,水声大了声。
离若寒却笑了起来,“若你相信,又为何会来问我?灵月,当初,他可是为了兵权,不惜把你送给二哥的!”这件事,要讲多少次?莫无情说过,离若寒又来说,而灵月,她也记得的。离若宸啊离若宸,你做一件事,要让别人记多久?
灵月苦笑,“那时,我与他……”那时,灵月与他,还没有许了真心。
是这样的吗?灵月自问,就是因为这样?
离若寒又执起那壶酒,倒于另一青瓷盏中,那算不得兰凝汁,送于灵月面前,“要不要试着品酒?”他不知灵月喝不得酒。
灵月犹豫了下,离若宸说,她沾酒便醉,而且,醉后还闹事。他说,除非他在身边,否则任何人的酒,都不能喝。
而此时离若寒是君,灵月能不喝?
素手接过那盏清酒,灵月只怔怔望着杯底。
她不敢喝。
而离若寒温温笑着,“酒,最是醉人,可你不知,有些情,比酒更醉人,而且,醉的是心!”如暖风,这莲池边,暖风习习。
莲梦,莲醉。
月梦,月却不曾醉。
灵月走到池边,慢慢将那酒倾于池中,荡起一圈圈、一层层的涟漪。
“灵月!”
离若寒惊呼了起来。
又一次,把他的酒给洒了,从来,她就不在意自己的!
灵月侧首,笑浅浅,“皇上,灵月从不喝酒!”她与离若寒之间,还能回到从前吗?回不到了,手一松,只听得“扑通”一声,那青瓷盏落于池中,碎了一池月影,碎了一池莲花影。那碎影里,隐隐见着青瓷,如玉。
灵月回府,耳旁还有离若寒的话,“不管你如何,你不必忧心那么多,一切都会好的!相信自己的选择,相信他不会负你!”
离若寒,他没变。
只是这帝位,让他学会了掩饰,谁能保证自己当上了皇帝,还如以前那般呢?
离若宸,只是,真不是他吗?
如果是他,又当如何?
怀民驾着车,今夜,王妃急急要进宫,他便猜到了几分。
“王妃,”怀民道,“怀民斗胆,为王爷说句话!”
灵月坐于车内,听他如此,便知有文章,点头,“说吧!”子陌也随坐于车内,这些日子来,子陌已经成了灵月最亲近的人。
怀民便道了:“王妃听谁的话,认定楚将军是王爷伤了的?”怀民也不转弯,直直就问了起来。
灵月眉眼一沉,却道:“你认为?”
“王妃,王爷一心为国,别人不知,您还不知吗?”怀民再问,马车慢了下来,“王爷是想去灵州,但皇上下了旨让他去荆州,他也没有说什么,而是遵了旨的!王妃,依王爷脾气,您认为,他会暗地里下手吗?更何况,荆州水患也紧急,王爷怎么会为了一时之气,而去伤楚将军?”怀民问灵月,灵月那般做法,是叫人寒了心。
灵月闭眼,“还有吗?”离若宸有没有对楚暄下手,其实已经不重要了。去宫里,只是想让离若寒不怀疑离若宸,只是想让离若宸平安。
子陌叹息一声,“王妃,不是王爷做的!”她也相信离若宸。
何时起,灵月竟不如身边这侍女还有怀民了解离若宸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