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振东觉得这个话题再延续下去恐怕会有让他不能预知的怪事发生,并不打算继续。她有前科,仙人球之类的,他真受不住。
千凝却非要听,而且保证当成别人的事来听,她绝对不吃醋,而且拜托他一定讲完,故事讲一半,实在是太吊人胃口了。
于是,乔振东只言片语,组合组合就构成了他和郝佳的那些年。
挺简单的,挺遥远的,也挺傻的。
千凝这个姑娘,心思细腻,这会儿已经被他们的爱情故事感染。
甚至,为他们这样一对不能走到一起的恋人感到惋惜。
青春,似乎总会留下一点遗憾的。
她抬起头来,眼睛瞧着他,温柔似水,“振东,我可以羡慕你们的爱情,可以观望你们的爱情,可我不需要你刻意忘掉郝医生,还有你的那段时光,我甚至,想替你保留,尽可能保证它不缺边少角。”
“你不是在哪藏了仙人球等着我呢吧?”他支起脑袋,看着她说。
“我说真的呢,讨厌。”
“你不吃醋?”
“不吃,反正都已经过去的事情了,我们这么大的人,谁没有过去呢?不管过去你曾经爱过谁,恨过谁,被谁爱过,被谁恨过,那都过去了,我在你的现在和将来里面,而且,赶不走,你就是烦我,也要忍着。”
“说得好听,真想给你记录下来。”
“你讽刺我,怀疑我?”
“不怀疑,你说的是真话,可你也有你的方式秋后算账,我倒怀疑,你才是双子座的,分裂得厉害。”
他笑了,近来,他这样的笑容多了些,他笑得由衷,笑得温柔,不再那么冷硬让人感到莫名距离,“你这叫心态好?应该这么说么?”
她晃脑袋道,“不是,是我愿意接收现实,振东,郝医生,是不是很爱你,对你特别好?现在,也在爱你吧?”
他重又躺下,望着天花板,“你在说这些的时候把自己过度得置身事外,用一个小女孩的语气和视角来看待我和郝医生,没什么意义,你要搞清楚,现在你是主角儿。”
她也笑了,“我知道啊!我就是想听听嘛!我不会再往下问了,我就是好奇而已,我好奇你们是怎么相爱的,爱得有多深,有没有痛过,我就是好奇而已,我不问了。”
她躺到他身边,后背靠着他,“振东,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忘了郝医生,是她让你会爱的,也不要否认你爱她,你越是这样,我越是喜欢你,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你。”
他望着她的背面。
她小小的一个人,安安静静躺在他身边,背影总有落寞寂寥,又可人。
这个姑娘,有时候总会说一些特别温情略显幼稚的话,就好像刚才说的那些情情爱爱,她明明很年轻,很不成熟,很理想化,很把爱情当个话题,可她的话听进耳里,却是那么令人动容,为她的这份单纯和真诚也要感动了。
她背对他,不动。
他靠过去,手碰到她的身体,环抱她。
她脊背松下来,一点点靠入他怀中。
他一手撑着脑袋,在她颈窝处,呼吸一下下触碰她的肌肤。
讲起那些过往,还有曾经爱过的人,感觉这一路过来似乎都在奔着一个方向,这条路如果能顺便从她身边路过,就太好了,这一切成真了。
记得那日,在饭店里重遇她,他一时惊喜,想不到竟真有一天还会遇见,而且,他还能认出她来。
当年,她才是个短发的假小子。
而且,她竟然一个人,并且喝醉了。
似乎,一切都在为他准备。
他在门口故意等她出来,来回女人无不看他,他对人家笑,那些时日,他总是那样,喜欢玩一些远距离游戏。
待她从里头出来,目不斜视,两眼茫然布满忧伤,他往她脸上吐了一口烟圈,奈何,她竟无察觉。
是遇上了什么事,如此心不在焉。
记忆里的两个女人竟然同时出现,回到座位,郝佳也重现眼前。
许久不见,那份曾经放不下的执拗,一时间化成了一股难言情绪,他对郝佳礼貌周全,却在她面前带着千凝走了。
一切都这么巧合,巧合到似乎刻意。
似乎,他是在刻意为自己再次为郝佳翻腾起来的心而找个掩护。
连他自己,也这么认为。
走到她旁边,第一次,他走到她旁边,让她看见他了。
她却醉眼朦胧,眼中有泪,见着他先落两行,仿佛专门为他准备。
她说:“你回来了?带我走,带我走吧!不要离开我……”
她浑身瘫软,把他这个陌生人当保护。
重量全都挪了过来。
他把她抱起来,送进车里,把她拉回自己住处。
她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一直把他当成别人,不知道是哪个人,让她落得这个模样。
他把她放到床上,她却握着他的手,“别走,别走。”
他一时被她眼泪所惑,即使这眼泪是为别人而流。
他看着她的双眼,她似乎对他真有眷恋,不敢让他离开。
“你认识我吗?”他问。
“认识,当然认识,我一直在等你,可你却不来,你来,又要伤我,为什么?走了就别再有消息,离我远一点不好吗?我真不想听那些,真不想听,你对我太残忍了。”
她说得乱七八糟,他只得仔细分辨,才知道她在说什么。
她那时很伤心,身上还沾着啤酒的味道。
她抱着肩膀,落魄可怜。
他说:“看来你不认识我了。”
“我认得你,你化成灰我也认得,宜廷,你又来找我了,是不是还是舍不得我?”
他双臂被她摇晃,她力气很虚弱,晃他几下,好像耗尽她的力气,她抱住他的腰,不愿放开。
被一个女人这样抱着,而且,还是她。
这叫他该怎么办?
她怕是根本不知道他是谁。
她拽他的手,让他坐到身边,可怜兮兮躺到他肩膀上。
“抱抱我。”
身为一个正人君子,起码他一直这么认为自己,他的手放在她肩膀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她却抬头看他,“哪怕是临时的温暖,就一会儿,也不肯给我吗?”
他望着她的眼睛,有过一会儿的犹豫,还是轻轻落在她肩膀。
美人在侧,而且是她,他似乎有很多想入非非的条件和理由。
她迷迷糊糊往他怀里蹭,差点一下把他压倒。
他想扶住她,哪怕先稳定下来。
可她不肯,对他这个替代品的眷恋渐浓,她紧紧抱住他,压倒在他身上,嘴唇蹭在他胸口,好几次,他都想把她挪走,可她不松手。
最后竟寻着他的唇吻过来。
如果她是心甘情愿与他露水情缘,他恐怕都不会拒绝,可这会儿,他是另外一个人的替代品。
她接吻一定很不在行,只在他唇上来回蹭。
一个正常男人,被她这般撩拨,实在太过分。
他这会儿却私心大起,他有反应。
待她意乱情迷,他蓄势待发,他问了一个能让他及时刹车的问题,其实,他早知道的。
他捧着她的脸,问,“你看看我,我是谁?”
她迷迷糊糊睁着眼睛,明明就在看他,他已经这么近距离与她面对面,这一次,她没有跑开,却叫了别人的名字,“宜廷……宜廷……”
他的情潮瞬间褪去,露水情缘这东西,还讲究那些干什么,他真是多余,只是,这个人是她,不一样。
他把她从床上抱起,重新放回被子里,拉高被子,离开现场。
满地衣衫,他想着要收拾妥当,本来已经捡起来,甚至打算叠好放她身边。
往她身边放,又近距离见她的脸。
他又把衣服拿走,往地上乱扔一通,乱到让他满意,他便在沙发上坐下,喝了些酒,看她睡相,又一会儿,竟然喝的比平日多些。
她睡得沉,他喝尽兴,之后就歪在沙发上睡了。
第二日,她醒来,果然依旧不认得他,在他面前砰一声摔门走人了。
如今,他们已是夫妻,同床共枕,这个世界,有时候挺奇妙的。
之后,她稀里糊涂爱上他,她还是单纯,还是可人。
这回,却再忘不掉他。
她背对他,望着月光,徒增心酸的伤感,她像是一个被他困伤的女人。
他用双手,再次轻轻描绘她的曲线,那么熟悉的,那么亲密的。
她缓缓闭上眼睛,身体因他的触碰而变得软绵绵。
皮肤在他指尖轻缓划过,衣扣一路散开。
她闭着眼睛,完全地信任他,交由他。
往熟悉地方流连反复,她逐渐呵出声来。
仅仅他的手,也给她最大安全感,她熟悉他的手,他的吻,他的一切。
亲吻铺天盖地,密不透风。
他来到她眼前,轻声说:“多多,睁开眼睛,看看我是谁。”
她眯着眼睛,对他笑,怎会认错,她那眼神已经透露对他的渴望和熟悉,“振东……你这么坏,化成灰我也认识……”
“你眼神儿没那么好。”
“不许说我,尤其是现在。”
“我很怀疑,要是有一天把你眼睛蒙上,你还能认得出我吗?”
“当然能。”
“说得这么肯定?”
“对呀……哎呀很痒啊……”她咯咯笑起来。
“下次吧!”
他猛然进攻,她身体一紧,被他填满。
他摸她头发,对她眼睛道,“眼神儿不好的人,好好看清楚我。”
她被他弄痛,跟着他动,“看清楚了,忘不了……认不错……从来,就有你一个。”
初冬,窗外清冷寂寥。
有爱人在身边陪伴取暖,实在幸运。
初冬,省城街道两旁,树木已经枯秃,只几片倔强的叶子挣扎着,不愿往下掉。
咖啡馆里头温度刚好,空气里有一股西点的天香味儿。
报社记者已经记录十分钟,讲者依旧没有停下来,她只得继续笔记。
因为她口中说的消息,是她要见报的稿子。
“90%接触过乔振东的人,对他的评价基本上是和成功挂钩的,他是个传奇一样的存在,他优雅又冷漠,温和又有距离感,甚至在媒体面前也一直保持着毫无破绽的面貌,他的确是一个很不一般的人。”
“那您对立群现在的困境有什么看法?”
“我觉得他们应该更加努力和小心吧!毕竟作为他曾经的员工,希望他能够带领立群冲出重围。”
“好,那我们今天就聊到这里,我们有空再聊,曲小姐。”
“不客气,我也是个行业新人而已,希望互联网行业和媒体能够沟通顺畅,让广大市民能近距离了解互联网。”
“这也是媒体人应有的义务,我们再联络。”
“好的,您慢走。”
近来,频频有竞争对手在媒体上说,立群的版权有问题,并联合许多业界竞争企业与立群作对。
立群刚刚坐到行业老大地位,被人排挤也是有的。
而新玩科技更是大胆站出来指责立群侵权己方独家版权内容,各种传闻纷纷涌来。
立群目前声称在京沪两地起诉新玩,除此之外,再无回应。
乔振东在某些人的眼中,有一个不太好听的绰号,足以显示他的做事风格。
有人说,他是个老狐狸,看不清楚他的真实想法,表面上啥也没管,背后搞了许多小动作,耍手腕,没人比得上他,听说,他在美国市场做过一些动作,影响了新玩的股价。
也有律师对这种情况加以说明,说立群如今的高明手段,便是经济学里所说的“劣币驱逐良币”。
冗长会议过后,已经有投资者电话过来,对立群现今的处理方式不赞同。
投资者考虑的,是自己的股票赚钱。
而乔振东考虑的,是公司长久经营。
两方有所分歧,而近来这些闹心事如果要揪个头儿出来,那便是新玩科技。
听说新玩科技即将易主,新上任的人会是哪位暂时还不清楚,这一块他们做得还算保密。
人红是非多,何况是一个大企业。不管是谁站出来,他都不避讳,迎战是必然的。
乔振东并未发愁,在创业之初,这些问题,就应该考虑在内,如今遇上,也不是坏事,早来早解决就是了。
小张接到指示,进到乔振东办公室。
老总正在室内高尔夫。
她关好门,立在他身后,对他禀报近日情报。
他听了没做回应,只点点头,“知道了,你先出去。”
“是,乔总,乔总,您的身体没事吧?”
“好得很。”
“哦,那乔总,您注意休息。”
“嗯。”
办公室里就他一个,这办公室有点大了,在这里开个小型会议,都没什么问题。
他忽然想叫千凝进来,这会儿头痛,急需调剂。
千凝接了他的电话却不肯来,说在公司要保持距离,不要做个异类让人参观。
乔振东只好由着她,只是,他要打发这烦人的闹腾时光。
想起那几日陪她回老家,还有卧病那两日,实在神仙一般,有时候,做一个普通人,也是很幸运的。
千凝不知立群遇见的具体问题,只听新闻讲,版权推高太离谱了。其实她听不太懂,毕竟这一块不是她在负责,可她隐隐知道,乔振东近日来正在操心的事儿和这有关。
下班前,千凝刚研究过一个播放器原型,抻个懒腰准备划拉东西,顺便打电话给乔振东,告诉他不用急着回来接她,她自己可以打车回去。
电话却响,来电的人是大姨。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每次大姨打电话过来,她都有点不详预感,希望不是秦青又有什么事才好。
大姨前后讲了一会儿家事,又说没什么事,说秦青这几日在公司表现不错,人也精神许多,再不像之前那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这回真认真下来,也是出成绩的。还说,要给秦青介绍对象,希望千凝能给把关,有她在公司照应着,她还能放心些。
千凝有苦难言,秦青哪是容易让她管的,她心情好,就听话些,心情不好,就顽劣些,好在,她本质上是个好孩子,对她的话还算入耳。可她总说,人家也是会烦的,恋爱这回事,还是少管,只要不犯什么错,不走歪路,总会走过来的。近日,看她重整旗鼓,只希望她当真认真对待自己才好。
电梯里人不太多,只有少数下班晚的和她一道。
她站在最里头,外头有两个女孩子讲话,故意压低声音,还是被她听见。
“那个销售部的秦青啊!好像傍上小开了。”
“哪家小开呀?”
“不知道,应该是个狠角色,但是啊,没人知道,她一个人闷着不吭声,看着挺纯,心眼儿不少,嘘,没有证据也别瞎说,我也只是听说而已。”
千凝手机响,来电是乔振东。
她接起来,“振东?”
“我来接你了,你下班没有?”
“我在电梯里,马上出去,不是说了不用接我吗?”
“哪能不管你,你忘了我们在谈恋爱?”
“可是我不想你太累。”
“那就赶紧出来。”
“哦。”
放掉电话,前头那俩女孩儿不言语了。
千凝早已习惯,在这里被人指点,谁叫她是乔振东的老婆呢!
他的车停在外头,比较显眼。
他站在外头等她,她挑挑眉毛,觉得他实在太过得瑟。
“你怎么才出来?”
“已经很快了,哦,对了,有个事儿我一直没跟你说。”
“什么?”
“我想辞职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