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底有哪点强过鬼妖?
难怪师父要独居明月山,不欲与尘世多加牵扯。实在是人心隔肚皮,无法一窥尽得。
"蝶儿。"潇音低头唤着出了神的女儿。
允蝶一愣,忙的调好情绪,以最美的笑容迎上母亲温暖的呼唤。爹不可进但娘亲。这么久了,打从自己懂事起,娘就是自己身边最为亲近的人。
"娘。"抬起头,以绝美的微笑回答。
"怎么了,是我的病情有变了吗?"潇音试探的问着,想要从她波澜不惊的脸上瞧出端倪来。
允蝶只是一笑:"娘别胡思乱想的。这段时日下来,娘的身子好多了。依蝶儿看,过不了多久娘便能如以往那般自在了,也不用整天窝在这不透风的屋里。"多走动,对身体总归有好处。
潇音无奈的回以一笑。
她又何尝看不出女儿在回避着某些事?只是,蝶儿不想说她便能不问了吗?
仪儿她无力关心,可蝶儿不一样啊。她是她的所有,让她如何不去关心?如何去忽略?
舔舔唇,看着女儿纤细的背影,她试探的再度开口。
"蝶儿,我听夏竹说了,今早你爹特意唤你去前厅用膳?"
允蝶沉静的笑蓦地僵了一僵,一双凤眼略带责怪的扫过一旁的小丫鬟,见着后者略略瑟缩了下脖子,便笑着回身,在床前从容坐下。
"是。"
"有什么事吗?"不知为何,她隐隐有种不安。
"只是叙叙父女之情,并无其他,娘无须在意。"允蝶笑着安抚。这事,若让娘知道了,只怕又添一层心病。
见着她坦荡无伪的小脸,潇音一颗心放下了,不由得记起另一件事。
"明儿个就是三月初七,蝶儿,跟娘一道去天宁寺进香可好?"三月初七,那是她满门遇难之日,是她一生最为悲痛的日子。每年这个时候,她都会去天宁寺颂经,以求为枉死的亲人们超度。
菱唇微勾,她只是淡淡应了声:"好。"
天宁寺是一座享誉盛名的大寺,先皇在世事被封为国寺,寺内的现任住持无嗔大师更是位德高望重的高僧。不只是因为他佛理精深,还有一部分的原因得归功于他年少时的行侠仗义。除了三名亲传弟子,从未有人知道他曾是名震江南的江南第一剑。
时光荏苒,过去的风光不再。当做了平生第一件有愧于良心的事,他看破红尘出了家。只因为,他的她,已在江湖消失,下落不明。
盛名荣耀一场空,到头何曾驻心中?
这是他的悲哀,却也是解脱之道。或许,当真是一切早有天意。
如果说,每个人的命数早有天定,那么驭飞呢?难道他的命数就只是在仇恨中打滚,苦了自己?
一只信鸽扑腾着翅膀,轻轻的落在了窗棂边。
无嗔伸过手去,轻而易举的抓住了它,从它的脚上取下了信笺。看完信笺上的内容,脸,瞬间变得凝重。
驭飞三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师父,有什么异动吗?"
"宫中来报说,贤王献了名舞妓进宫,蒙蔽了圣上的眼睛,暗地里招兵买马,意欲图谋不轨。"这几年来,一直暗中动作不断,早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奈何那坐镇宫中的一国之君却丝毫不加防范,还一味的临幸,如何不让人倍觉心凉?
江山社稷,岌岌可危,却仍无丝毫戒心,任凭妖孽作祟祸害苍生。
一向嬉皮笑脸的青衣男子也难得的扳起了脸,恨恨的咬牙。
"真是老糊涂了!"
无嗔警告的一撇眼:"阳儿,不许胡说。"再怎么说,也是一国之君。虽在自己的禅房里,却难保隔墙有耳,一个不留神传了出去,一把钢刀脖上架,人头点地,眨眼间各分阴阳。
傲阳张了张嘴,似想反驳,却终究是不情愿的噤了声。
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他如何不懂?只是眼睁睁的看着这大好江山被人弄得乌烟瘴气的却又如何能不气?
"驭飞,对于这事你有什么主意?"无嗔看向大徒儿。
驭飞心思向来缜密,想来该有应敌之策。
"按兵不动。"简短的四个字,将他心中的盘算全都说了出来。
"按兵不动?"驭岩不禁皱了眉。难道等着贤王兴风作浪吗?
"为什么。"无嗔只是短短一问,却没有改变其想法的意图。驭飞做事向有其道理,会说出这样的话,必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定下的。
驭飞站起身来,清朗双目略略扫过众人,详细说明心中所想。
"对。我们暂时按兵不动。现在正是他招兵买马的时机,想来必定会多加留意,若是现在进宫去向皇上说明的话,只怕到头来吃亏的会是我们,指不定还被派上个污蔑皇亲的罪名。"
"那你想怎么办。难道坐着等死?"傲阳不悦的哼了哼。
"当然不是。我们是以不变应万变。"
"以不变应万变?"驭岩也不禁皱了眉。大哥的意思是...
"对。驭岩,你去密切监视贤王的一举一动,一有风吹草动先不忙着汇报,只须详细的记下来。狐狸总有露尾巴的时候,等我们掌握到了证据,不怕他不招认。"冷冷一笑,似是志在必得。对恶徒,他从不曾手软,更何况当年父亲的死,和他有脱不开干系。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待贤王失蹄那一日,便是他魂归西天之时。
无嗔见着他兴奋的样子,双眸中满是嗜血的光芒,不由得心底暗自叹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