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帘微动，一个小丫头进屋来回话，道：“管事的孝敬了几盆牡丹，爷问要不要将几盆都搬过来与老祖宗相看？有喜欢的留在上房，摆到院子里与老祖宗和姑娘观赏。”

沈氏挥挥手，道：“不用这样麻烦，让姑娘去选两盆就是。”

悦尘音在写大字，闻言，放下毛笔，道：“先别收拾，薇儿一会儿回来还要写。”这几日曾先生感染了风寒，不能上课，她就自己在家里练习写字。

悦尘音将文具都归置好，转过头来拉着沈氏的手，道：“祖母喜欢什么颜色的牡丹花？”

“什么颜色的都行。”沈氏揉了揉孙女的头发，这花即便是摆到院子里，她一个整日躺在床上的老太婆，又能观赏什么？

悦尘音又去问赵氏，赵氏的回答和沈氏一模一样。悦尘音得了准话，跟着小丫头朝外走。走了不多久，前面一个敞开的大院儿，院儿里摆着十来盆盛开的牡丹。白的、黄的。红的、紫的……硕大的花朵傲立于枝头，隐藏与花叶间，极是雍容华贵。

其中更有一种牡丹，花朵一半是紫红色，一半是粉色，花瓣像是由一千层叠起来的一般，花盘比那一般的脸盆还大，正个是国色天香。

院儿不小，只是那花盆太大，花朵繁盛，几盆牡丹就将真个院子占的满满当当，更有几只蝴蝶嬉戏花间，庭院就此变成了花园。

悦尘音从前只觉得梅花、荷花之类的花高贵高洁，而牡丹艳俗。自从见了这几盆牡丹之后，她方明白‘唯有牡丹真国色’这句话半点也不夸张，如此优雅含蓄，如此天香国色，比那画家所花的水墨画还要美好。

“姑娘。”家丁见悦尘音出来，忙上来请安，道：“这些牡丹虽不是名品，却都是几十年的老树，开的花也和那绣球一般，看着就觉得华贵。”

悦尘音点点头，指着那盆双色的牡丹，道：“这叫什么名字。”

“哦，它呀，它叫二乔。”家丁看了一眼，笑着解释。

大乔小乔？是以历史上有名的美女命名的吗？悦尘音想了一下就丢开，接着又随便问了几株，那家丁挠了下后脑勺，苦恼地说忘记问了。

马存善走过来，正巧看见家丁一脸苦恼地摇头，笑道：“薇儿，可有喜欢的？”

“爹爹。”悦尘音笑着迎上去，道：“这么多漂亮的花儿，薇儿都喜欢，可不可以都搬到薇儿住的院子里去呀？”

马存善刮了女儿鼻子一下，道：“小贪心鬼。”指着那盆二乔对家丁道：“这盆二乔抬到我院子里去。另外将这盆粉白相间的、这盆浅紫的抬到老祖宗院子里的去。剩下的一会儿找青书要个单子，一家送一盆去罢。”

悦尘音朝二乔又望了一眼，心里不由得冷哼了一声，脸上笑道：“爹爹，这么多花，薇儿选几朵喜爱的剪下来插到花瓶里好不好？”想了想觉得不够，又补上一句，道：“老祖宗看见这些漂亮的花儿，心情也就好了。”

每一株牡丹都开了无数朵花，马存善也不怕义女摘上一朵，笑着对一旁的家丁道：“还愣着做什么？没听清楚姑娘说的话？快去拿剪刀来！”低下头看这义女，道：“你看上那一朵，爹爹与你剪下来。”

悦尘音毫不客气地要了三朵二乔，接着又象征性地要了三朵别的，作出一副苦恼的样子来，道：“爹爹，这牡丹花比薇儿的脑袋还大，要是多几朵挤在一起会不会不好看呀？”

二乔少了三朵开得最好的，就有点显得有点稀稀疏疏，叶多花少。马存善心里担心不好和浑家交代，忙道：“是有点多，不如薇儿分两朵与爹爹罢？”

悦尘音点点头，冷眼看着马存善先拿走两朵二乔，接着又犹犹豫豫地还了一朵回去，另选了一朵别的，然后将花交给家丁，让送到李氏那里去。

“好了，我们一起去看老祖宗罢。”马存善将义女抱起来，让几个家丁将刚才选好的花也送到上房去。

回到上房，红缨立即去找了两个花瓶装上水，要将牡丹花养起来。悦尘音爬到软塌上，拉着沈氏的手，道：“祖母这牡丹花可漂亮了，薇儿特意折了几枝回来插瓶。这样老祖宗不用出门也能看到牡丹话啦。”

看红缨久也不进屋，悦尘音喊道：“红缨姐姐，快把牡丹花拿过来与老祖宗瞧瞧。”沈氏也来了兴致，一叠声叫拿花来看，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难为孙女这般体贴周道罢了。

“你呀，小小年纪就知道要讨赏了。”马存善找了个椅子坐下，等母亲赏完了花，正色道：“娘，过两日儿子需要去苏州府一趟。”

沈氏脸上的笑微微一僵，道：“不是有戴掌柜吗？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又要你去？赵新娘眼看就要生产了，你就不能等等再去？”

马存善搓了搓手，道：“今日收到戴掌柜的信，说苏州府那边的生意因苏家的关系，利润翻了一翻不止。戴掌柜建议择个吉日，再开两家店，即便是不做绸布庄，做点别的营生也行。”

“天下间的银钱哪有赚的完的？”沈氏自从慧娘那事之后，将很多事情都看得淡了许多，“咱们马家现有的家产，够咱们吃上几辈子的了，你还是别去了罢？”

马存善那里肯罢手，道：“娘，赵新娘不是才八个来月吗？儿子去苏州府最多不过一个月，一定能赶在赵新娘生产前回来的。”

沈氏劝儿子不听，只得由他去了。马存善当晚陪着母亲吃了晚饭，第二日一早就带着青书起身去了苏州。

这日刚吃过早饭，悦尘音正准备收拾东西去上课，赵氏抚着萍儿的手从西屋出来，道：“老祖宗，奴去院子里走走。”

沈氏扭过脸来，笑道：“眼看着快生产了，出去走走也好。莺儿，你也跟着一起去，好生服侍着。”

赵氏笑着出门，一只脚刚跨过门槛，就感觉到肚子一阵紧缩的疼，道：“快，快扶奴进去，奴可能要生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