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徐州城外十里处有一个风景优美的小镇，名唤碧水镇，只因镇上有一条迤逦的小河，迂回蜿蜒，宛若碧玉的丝带一般，围绕着整个小镇。

李氏的娘家就在这碧水河边。规规矩矩一个小院儿，是女婿马存善买来孝敬丈母娘的。李母让人在院子里砌了面墙，前面临街的几间屋子就租把了做生意的人家，后面几间便是李母自住。

车把式将李氏、冬梅、春兰主仆三人送到李氏娘家门口，约好了明日上午来接，就驾着马车回了马家。

冬梅上前敲响门扉。半晌，里面传来李母的声音，道：“谁呀？”李氏用脚尖踢了踢门板，没好气道：“还能有谁？是奴，快开门。”

里面沉静了会儿，李母道：“来了，来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李母才过来将门打开。

阳光下的李母脸颊一片潮红，头上青丝微乱，眉眼间更是有一种掩饰不住的风情。显见得是匆忙而来，裙子还不曾系的好，衣裳也系错了结。

李氏扫了一眼站在门边的母亲。李母不甚自然地理了理鬓角，道：“怎么不等太阳下山了再过来？外面这么热，你也不怕热着。”

“怎么，碍着你的好事了？”李氏使了个眼色，两个丫鬟就上前将李母挤到了一边。李氏也不管母亲，径直进屋，奔向母亲的卧室。

李母脸上闪过一丝慌张，但是很快就镇定下来，将门插上，转身小跑着跟上女儿，道：“巧儿，怎么就你一个人，存善没合你一起来？”

李氏脚下并不曾有半分停歇，随口道：“他那里有空来，这几日铺子里堆积的事情多得很，哪一件不需要他去忙？”

说话间就来到了李母的卧室跟前，李氏跨步进去，见屋子里打扫得异常洁净，蚊帐、枕席也都整整齐齐地，纹丝不动。

李母紧跟在女儿身后，道：“既然如此，那咱们母女可得好好说说话了。”

李氏又看了母亲两眼，并不搭话，转身就朝隔壁间走去，还没到门口，里面走匆匆走出来一个人，和正要进屋的李氏撞了个满怀。

那人眼疾手快，慌忙扶住了李氏，笑道：“奶奶今日回来，奴未曾远迎，失礼之处还望奶奶海涵。”言罢，抓着李氏的手，眼光就落在了李氏因急促呼吸而剧烈起伏的胸脯。

李氏定睛一看，扶着自家的人是前几日见过的周大娘。

李氏揉着肩膀，狐疑地看了眼周大娘，又朝探头瞄了两眼屋里，没发现什么异常，只得退出来，对春兰道：“去将奴带回来东西都拿上来，再将带回来的茶拿出来泡上。”

李母上前接过包袱，拿出茶叶去泡茶，李氏看了一圈儿，道：“红梅这丫头呢？又躲到哪里偷懒去了？”

李母脸上的笑容又不自然起来，缓缓道：“左右家里也没什么需要她服侍的地方，正巧她弟弟出疮，每个人伺候，奴就放她家去了。”

李氏心里更加狐疑。李母从来是不肯吃亏的，对红梅这个丫头，无事还要打骂两句，怎么可能这样好心放红梅家去服侍弟弟？

李母端上三杯茶上来，第一杯先给了周大娘。周大娘一双眼睛骨碌碌在李氏身上打转，笑道：“怎么能先给奴？这屋子里数奶奶最尊贵，头一盏茶当给奶奶才是。”

李母心里不悦，执意道：“你是客，自然应该你先。”说罢，也不等周大娘接，径直放在一旁的小几上。

周大娘斯斯文文地笑了笑，仍旧目不转睛地看着李氏，道：“这刚几日不见，奶奶怎么好似清减了一般？”

李氏接过茶杯，忽然道：“上次听娘提及说周大娘阵线上极是不错，今日见面，还要合周大娘讨教一二。”

周大娘忙起身进屋，拿了件葱绿的*****襕裙出来递给李氏。

李氏对着光线看了看，*****襕裙上绣的是贵子折莲，倒还真不是母亲的手艺。叹道：“果然绣的好，这孩儿，这莲叶，竟像是活的一般。”

周大娘谦虚了几句，道：“奴在此叨扰甚久，心下不安，总是思量着如何能回报一二。这*****襕裙奶奶要是不嫌弃，就送把奶奶吧。”

何为*****襕群？也就是这个时代女子贴身穿着的胸衣，也叫做抹胸。本是女子极为私密之物，这周大娘怎就敢胡乱送人呢？

李氏一怔，心下的狐疑更甚，随手将*****襕群放下，端起茶杯来吃茶。周大娘见她这般，忙与李母使眼色。

李母看在眼里，摸出几两碎银子递出去，笑道：“周大娘，麻烦你去街角打几角酒来，再去铺子里买些现成的吃食回来，奴母女俩要好生说说梯己话儿。”

周大娘接过银子，风也似的走了出去。李氏看着她的背影，道：“周大娘也是个小脚？”

李母点点头，李氏又道：“娘，这人看人的眼神好不正经，哪里像个正经的妇道人家？快将她打发了罢，免得惹出事情来，在这碧水镇上存不住身。”

李母不搭话，半晌方道：“巧儿，你这次是回来做什么？”

一提这个，李氏就来气。她此番回娘家，就是想商量一个除去后患的办法，因道：“那赵氏自从怀孕了以后，爷对她百依百顺，老祖宗也恨不得将她捧到天上去。若等她生下儿子，奴在马家还有什么地位可言！”

李母不以为然地道：“他们马家盼这个孩儿盼了多少年了？好容易有了，也怨不得别人看得重。再说了，谁敢保证她生下来的一定是儿子？”

李氏悻悻道：“怎么不是儿子？今日爷特意去请了一个老御医来替赵氏诊脉，都说十有八九是儿子了。

李母皱着眉，道：“即便是儿子，只要你抓紧时间赶紧怀上，你这是嫡子，她们即便是生十个八个庶子，又有什么用？

李氏站起身，捂着肚子，气道：“你当奴不想怀孕吗？奴这几年为着这个看了多少大夫，吃了多少药，拜了多少菩萨？偏这肚子不争气，奴又能有什么办法？”

李母忙将女儿拉回椅子上，道：“你不是认了招弟妹吗？兴许过些时日就有了。”

不提悦尘音还好，一提悦尘音，李氏的眉毛都竖了起来，拍着桌子道：“快别提她！她是招弟，就是没招到奴肚子里来！整日里只知道哄那老不死的欢心，一碗参汤还惺惺作态地分成两份！偏那老不死的又将她看得极重！奴连句重话也不敢说。”

李母赶忙将茶水递过去，道：“消消气，消消气。这怀不上孩子兴许也不是你错，你想想，你相公过了明路的妾室就有三人，这四五年来也就赵氏有孕，总不见的都是这些妾室不能生罢？”

李氏眼睛一亮，随即又暗了下来，道：“爷只是在子嗣上艰难些，不然赵氏也不会有身孕了。只是爷这般却苦了奴了，再等个四五年，人家儿子都长大了。”想到这偌大的家产，终究要变成别人的，李氏不由得心如刀割。

李母咬着嘴唇，思考良久，将春兰、冬梅两个都支开，对女儿道：“你合娘说实话，你对你相公到底存了几分真心？”

李氏瞪大了眼睛，吃惊地望着母亲，道：“娘，你这是说什么疯话？他是奴的相公，奴对他自然全是真心!”

李母一咬牙，豁出去道：“你合娘说实话，或许娘还有法子帮你，让你怀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