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大夫说的这样严重，众人的心都一紧，相互间对看一眼，沉默了下来。尤其是夏荷、秋菊两个贴身伺候的丫鬟，又着急是害怕又是后悔。

谁料这大夫话音一转，笑道：“你们也别太过紧张，姑娘也没什么大事儿。不是因身体这样一折腾，尤为虚弱，需得好好调理一番才行。”

听没什么大事儿，众人心里不免埋怨这大夫说话大喘气，简直要吓死人。沈氏将心放回肚子里，道：“怎么调理？”

大夫接过夏荷手上的毛笔，道：“待老夫先开个治病的方子，过得两日不闹肚子了，老夫再来与姑娘开几副调理身子的方子，你们在佐以食疗，如此双管齐下方能调理回来。”

大夫刚写完方子，笔还没撂下，马存善就吩咐青书去抓药，又请大夫替赵氏诊脉，道：“有劳大夫替她也诊下脉，看看她肚子里的胎儿可好。”

大夫仔细号了脉，起身好生恭喜了一番，马存善笑道：“是男是女，先生能诊治出来吗？”

大夫摇了摇头，道：“要说这个，老夫还真不在行。不过老夫有一位世交好友姓孙，乃是药王孙思邈的后代。专给宫里各位嫔妃请脉的，最得今上器重。经他的手，是男是女，再确切不过的。如今告老还乡，正巧在咱们南徐州。只是他自持身份，轻易不与人请脉。”

马存善大喜，忙道：“还得劳烦老先生写个引荐文书，我亲自去跑一趟，倘若我这一片诚心请得他来也未尝可知。”

那大夫摇头，笑道：“若是只写个引荐文书，只怕爷也见不着他面，不如一会儿老夫亲自跑一趟，领着爷去拜访与他吧。”

当下大夫收拾好了药箱子，马存善郑重谢了他，又另备了一份厚礼，带着随从朱墨，跟着那老大夫去请那孙大夫。

与此同时，青书抓完药回来，夏荷亲字去煎了端上来。李氏接过药碗，试了试烫不烫，拿调羹一勺一勺地喂义女吃药。悦尘音皱着眉头，恨不得一把将药碗抢过来一口喝掉。

好容易吃完了药，悦尘音赶紧就着夏荷手里的小盅用清水漱口，飞快地从秋菊手里的碟子里拿起一块蜜饯含在嘴里。

沈氏站起来，晓道：“好了，大家都出去罢，她刚吃了药，让她睡会儿。”

悦尘音这一觉一直睡到了中午饭时。丫鬟们正在她屋子外间安桌子，摆筷箸，李氏指挥着下人上菜，透过屏风她坐了起来，忙走过来，笑道：“薇儿醒了？有没有觉得好点儿了？”

悦尘音看着李氏，总觉得她这笑怪怪的，看起来有点落寞，又有点怅然。李氏怎么会有这样的情绪呢？一定是她病得眼花了，忙点了点头，这药虽然苦点儿，确实很管用。

沈氏听见儿媳的话，也忙走过来，笑道：“正要叫你起床吃中饭呢，可巧你就醒了。”一把手摸到孙女后背汗津津的，忙扬声道：“夏荷，去打水来与姑娘梳洗。”

悦尘音眨了眨眼睛，怎么沈氏这笑也怪怪的，有点兴奋，又有点期待。一定是她眼花了，将头靠在沈氏怀里，虚弱地道：“薇儿肚子饿了，闻见这饭菜香就醒了啊。”

沈氏捏了捏孙女的脸，笑道：“你这只小馋虫。可见是大好了，都晓得饿了。快起来，中午做了你爱吃的金饼熬茄子。”

李氏含笑坐在一旁，看了一会儿。道：“母亲，儿媳去看看菜都上齐了没有。”

饭桌上，绿萝端上三碗参汤来，一碗给了悦尘音，一碗给了马存善，最后一碗给了赵氏。浅琥珀色的参汤上浮着的淡淡一层油花，一点药味也闻不见，反而是淡淡的清香。

马存善眼角眉梢都带着笑，将参汤推dao一边，道：“娘，这大夏天的喝人参鸡汤，也不怕上火。”

沈氏瞪了儿子一眼，笑骂道：“亏你还是爷，真是不识货！这可是西洋那边过来的人参，吃了大补，还不上火。”

马存嘿嘿一笑，拿着调羹慢慢地在鸡汤碗里搅，看见浑家面前没有参汤，对绿萝道：“绿姨，怎么巧儿没有这西洋人参的鸡汤？”

悦尘音瞄了眼喜滋滋的马存善，又瞄了眼李氏，后者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难道她昏睡这半天发生了什么重大事情？老天爷，她都病了，怎么还不让她消停消停？

桌子上的气氛顿时僵了一下，绿萝忙道：“爷，这参汤早饭后煲上了，一直煲到中饭时，就只得这么多了。”

悦尘音思量了一下，道：“夏荷，把薇儿这碗参汤给老祖宗端去罢。”

马存善这才看见母亲也没有参汤，忙道：“夏荷，把我的端去给老祖宗罢，姑娘身子虚，正需要这参汤补身子。”

沈氏脸色稍霁，道：“你是一家之主，每日里最是劳累，更应该补补才是。我一个老太婆，整日里无所事事，补不补又有什么所谓？”

母子俩那边相互谦让着，赵氏面前这碗鸡汤就显得无比扎眼。

赵氏温婉一笑，道：“老祖宗，这是爷一片孝心，你就成全他罢。正好奴近日害喜，不爱吃这样油腻的东西，把爷吃了正好。”

不等别人有反应，李氏立即反驳道：“赵新娘，你肚子里怀着的可是马家的长孙，怎么能凭个人喜好来吃东西？赶紧趁热喝了才是正经。”

赵氏被李氏说的哑口无言。马存善也道：“巧儿说的没错，你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一人吃两人补，为了儿子你也得多吃些补身子的东西才好。”

悦尘音想了想，找小丫头拿了个空碗过来，将自家面前的参汤一分为二，让夏荷将其中一份端到沈氏跟前，道：“祖母，这么一大碗参汤，薇儿喝了就吃不下别的东西了。不如祖母帮薇儿喝一半呀，薇儿还想要吃赵新娘做的彩玉煲排骨呢。”

沈氏笑着点头，道：“你这孩子，就是孝顺。左右不过是一碗参汤，少喝一点又能怎么着？非要拐着弯儿要我喝。”

李氏笑容一滞，附和道：“既然是她的一片孝心，母亲你就别再推迟了。”

马存善也让人拿了个空碗过来将身前的鸡汤分成了两份，递给母亲和浑家一人一份，道：“娘，难道我就不孝顺了？”

“孝顺，孝顺。”沈氏没接儿子递过来的碗，道：“你要多与我生几乖孙，那才是真的孝顺。”

饭后，李氏亲自喂悦尘音吃了药，看着她又睡下，方道：“母亲，奴母亲最近身子不太爽快，奴下午想回趟娘家，晚上就在娘家睡一宿了。”

沈氏忙道：“可有什么要紧的？”

李氏摇了摇头，道：“上午使了个丫鬟来说，具体怎样还不知道呢。”

沈氏沉吟一番，道：“那你快去罢，代我向亲家母问个好。她就你一个女儿，如今身子不爽，你正应该在跟前好好服侍，不必着急回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