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悦心文在鸿升酒楼看见了穿金戴银、珠环翠绕的悦尘音，不免心里动火。叫过小二来打听，道：“刚才上去的哪家的奶奶们？真真好气派！”

小二回想了一下，道：“客官你要是问我，可算是问对人了。只是，客官你打听她们做什么？”只拿眼看着他，不肯再接着往下说。

悦心文忙从袖子内摸出一角碎银子，想了想又放了回去，另抓了一把大钱给小二。小二拿了钱，压低了声音道：“刚才上去的是马家女眷们。”

悦心文又朝楼梯口望了一下，道：“马家？”

小二看了他一眼，笑道：“客官不是本地人吧？连马家都不知道。”正好又来了客人，小二就撇下他迎客去了。

悦心文恐被侄女发现，也不敢再此久留，拎着一陶罐鸭血粉丝去桂姐儿那做火山孝子，顺带着套问消息。

提起马家，桂姐儿无不羡慕道：“别的马家奴不清楚，奴只清楚柳荣街上的马家。人都叫他马半城，说他家的银子足够买这下这般个南徐州。就是他家的丫头，中等人家的奶奶比不上的也多呢。”

悦心文听得是这样的有钱人家，不免有点怅然若失。桂姐儿只当自家那里说错了话，惹了他不快活，陪笑道：“那马家再是有钱，也不过是个糊涂商人罢了。”

悦心文听得这话里大有文章，忙问道：“此话怎讲？”

桂姐儿拿帕子掩着嘴，娇嗔道：“爷，你来奴这里是快活来的还是打探消息来的？”

悦心文掏出一锭银子，道：“左右少不了你的就行。快说他怎么个糊涂？说得好了，我这里还有赏。”

那桂姐儿是个什么良人？合州的老少爷们，只怕有一半都是她相与过的。消息极是灵通，道：“怎么不糊涂？那马家三代单传，到了马爷这一辈，讨了七八房小妾，偏肚子都不争气，子嗣上连个影儿都没有。”

听到此，悦心文故意将脸板起来，发作道：“你这话哄谁呢？真当我是外乡人不知道？我来之前还见了那马家老太太带着孙女儿出门呢！”

说罢，作出拂袖要走的模样。桂姐儿慌忙拉住他，一叠声道：“冤家！休要生气！是奴不曾说的明白，快快坐下听奴慢慢儿说。”

悦心文方不情不愿地坐下，听桂姐儿细细说。末了，桂姐儿小心陪着笑，道：“认了个女儿还不算，过些日子还要连摆三日流水席，宴请四方宾客，要将这认女之事告与众人知晓。爷，你说这是不是糊涂商人？”

悦心文心里一动，道：“可不是糊涂是什么，这女儿即便是嫡亲的，将来也少不得嫁到别家去，更何况这续的？这宴席是谁都去得地？”

桂姐儿点头，笑道：“前日马家的小管家来吃酒取乐，亲口说的。只要上门恭贺的，不拘是谁，都可进内享用。”

悦心文又将日子打探清楚，心里计较已定，方搂着桂姐儿快活不提。

且说悦尘音一行人吃了午饭，店家换了壶好茶，由东家亲自捧了上来，笑道：“沈奶奶这一向身子可好？”

沈氏笑着点头，道：“托大家的福，身子也还硬朗。”

算完了帐，东家又亲自将她们送出大门，回来和和伙计赞叹道：“马家新认这姐儿了不得，小小年纪就沉稳得体，半点也不呱噪。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大小姐落难呢。”

只逛了个成衣铺子，众人皆觉得不够尽兴。绿萝问道：“老祖宗，咱们这就回去？”

沈氏看着悦尘音，笑道：“薇儿，你可有什么想买的？正好一起买了回去。”

悦尘音歪着脑袋想了想，道：“祖母，薇儿想买些丝绳，另外还想买个玉带勾，对了，还要买三颗红色的宝石。”

沈氏奇怪，道：“你这小孩儿，怎么连买的东西也这么奇怪？别的小孩儿家的，不是买个零嘴儿，就是买个泥人之类的玩具，偏你买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悦尘音眨着眼睛，道：“祖母，薇儿先不说好不好？等过些日子，祖母自然就明白了。”

沈氏伸手点了她额头一下，笑骂道：“偏你小小年纪就鬼灵精怪的，也不知道是打哪儿学来的。”

绿萝在一旁笑道：“老祖宗莫要说姑娘，当年老祖宗比起姑娘来淘气更甚。老妇还记得有一回下大雪，太爷约了众人要上山打围。老祖宗吵着要去，太爷就道女孩儿家应该在家学些针黹女工才对。那想老祖宗瞒着众人，拿黑灰抹了脸，扮了个小厮随着去了。”

沈氏一听，也来了精神，笑道：“那时节我比薇儿也大不了两三岁，哪消半路就被爹爹发现，送了回来。我记得后来还被罚抄一百遍女戒，禁足一个月。”

绿萝道：“我们服侍的也挨了罚，每人四十戒尺，三日不得吃饭。”

因提起这往事，沈氏倒是想起个事儿来，笑道：“提起这个，我倒想起一个事儿来。薇儿快四岁了，也该有几个年纪相仿的小丫鬟伴着才是。”

悦尘音摇头。沈氏不过是跟着父亲溜出门去耍，伺候的都被罚成这样，她要是逃跑了，那跟着她的小丫头还不得被打死啊？因撒娇道：“薇儿有祖母，有爹爹娘亲，还有绿嬷嬷，红缨姨她们，不需要别人了。”

沈氏***着她的头，只当她年纪小不懂的这些。笑道：“傻孩子，我知道你孝顺，每日里尽想着逗我这个老婆子开心。只是哪家的姑娘身边没个随侍的小丫头？这事儿就这么定了，等过两日将宴席办了，再慢慢地寻几个好的。”

悦尘音无法，只得点头答应。

到了瑞记杂货铺，悦尘音挑好了丝线。早有绿萝上前付账，悦尘音拦着，道：“绿嬷嬷，这是薇儿买的呢，还是薇儿自家付银子罢。”

绿萝看这些丝线也不值几个钱，就笑着由她。

到了银楼，悦尘音挑了两个翠色玉带钩，又挑了一大两小三颗红色的翡翠，问了问价格，居然要七八十两银子。

悦尘音心里暗骂一声奸商。红缨她们早已经是围了上去，道：“店家，莫要看她是个小娃儿就想要高价！这又不是什么好货色，十两银，卖不卖？不卖就算了。”

这价还得！

偏店家咬牙切齿道：“五十两，也要与我们赚点喝粥的钱。”

“十五两，多一文也不添了。”

……

最终这几样东西，她们以二十五两的价格拿了下来。悦尘音佩服的五体投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