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王?王卉凝和袁轶涵的眸光几乎同时一沉。努力地稳了稳,王卉凝捏着的银针方才没有因为手指的轻颤而刺偏。
“怎么会这儿巧?”将针准确无误地刺入轩辕昊的穴位之中,早已掀了帷帽的王卉凝抬起头拧着眉毛紧盯着袁轶涵,眸中的担忧、不安之色丝毫未作掩饰。仔细算算,轩辕昊到这医馆中已是来了四五回了,以前也没见福王爷亲自来寻他,为何偏偏这一次他出事了,轩辕炎就来了呢?是凑巧,还是另有玄机?
“一切都待事后再说,目前最要紧的是尽快将安王身上的余毒驱尽,使他能摆脱危险尽快醒来。福王那边我先去堵一堵。”袁轶涵心中同样疑窦重生,却回给王卉凝一个宽慰的眼神,抿了抿唇抬步与翠儿一道迎了出去。
“福王爷?您怎么也有雅兴来此?安王正在后院观看王大夫制药,下官正有一个治军的新法子,不知福王爷可有兴致听下官一谈?”袁轶涵的声音从厅堂遥遥传来,王卉凝没有再继续屏息听下去,低头看着额头冒汗却依然双目紧闭的轩辕昊,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凝神为他施针。
她相信袁轶涵的手腕,相信他一定能尽可能久地将福王堵在外面,给她最多的时间。所以,目前她要做的,便是尽最大的努力,以最快的速度把轩辕昊唤醒。
狭小的厅堂中寂静无声,飘雪和紫衣均屏息凝气双目紧盯着王卉凝的每一次下针与提针,耳旁只传来屋外冷冽寒风扫过树梢时传来的簌簌声。而与屋外听起来都让人多了几分寒意的冷风相比,屋内的王卉凝却是额头汗水滴落,里面的衣物早被汗水浸透粘在了肌肤之上。值得王卉凝庆幸的是,不知是袁轶涵内力逼迫的作用,还是轩辕昊本身中毒没有那么深,他的脉像虽凝涩却平稳,没有让她的神经绷到极致。
时间在紧张的期待与奋战中飞速滑过,王卉凝只觉得手指发僵手臂酸疼,矮榻上轩辕昊额头的汗珠已被紫衣拭去,紧闭的双目却仍没有睁开的迹象。当王卉凝再次将针轻轻扎入他的人中穴时,外间厅堂里福王爷轩辕炎的声音再度传来:“嗯,若真能操练成你说的这般,我们南黎国的军队将比原来强大数倍。明日进宫时我便向父皇提一提此事,看看他老人家如何说。哎,皇弟既知晓我来了,因何还不见出来?什么制药之术竟将他迷住了?本王也去瞧瞧。”
“福王爷!”袁轶涵往日慵懒随意的声音中不觉间透着几丝急切,王卉凝心头再次一紧,却听得旁边飘雪如释重负地低声喊道,“主子,安王爷他醒了。”
“谢天谢地,总算醒了!”王卉凝猛然回过头去,对上轩辕昊缓缓睁开的眸子,只觉得沉沉压在心口的那块巨石终于被挪开了,来不及缓一缓一直紧绷的神经,对上轩辕昊迷茫疑惑又透着震惊与不解的眼神,她一边迅速地将他身上的银针一一拔除收起,一边挑拣着重点开口道:“安王爷,您方才中毒昏迷在我的医馆之中,我与仇炎将军合力才勉强将您救醒。我与您心中一样有着众多解不开的疑团,只请您先行将突然寻来的福王爷劝回去,之后我再与您细说这其中的诡异或者说是阴谋。”
轩辕昊的浓眉几乎拧成了麻花,再细看了一眼面前熟悉面孔之上的凝重之色,竟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坐起身来接过飘雪递过来的热毛巾胡乱地拭了一把脸,不顾仍有些眩晕的身子快步出了屋子,竟是令王卉凝来不及将先前说他来此看制作药物的谎话说出口来。
“父皇倒是真赏识你,却没想到你堂堂一男儿,竟是如此话多。”先前袁轶涵提出的治军的新法子,轩辕炎还听得津津有味,想着可以借此在皇上面前表现一番,此时再被他几度缠住便有些不耐烦了,甩了甩袖子便欲大踏步走向后院,袁轶涵眸光一沉之下差点伸手一把拉住他,恰见轩辕昊快步走了出来,虽然脸色仍有些苍白,倒也看不出太多的异样,不由心头一松,转而笑道,“下官只是觉得王爷您为人谦和,忍不住想与您多说几句。既是惹您着恼了,下官便只有闭嘴不言了。”
心里却是忍不住苦笑:他风度翩翩俏儿郎、驰骋沙场真勇士的形象今儿算是全毁了,竟是话多到令这位带些憨厚的福王爷都嫌弃了。
他心中兀自感叹着,轩辕昊已快步走了出来,使劲地压下心中的众多疑惑,方才使得脸上没有露出太多的异样来,对着轩辕炎时却仍有些神色恹恹:“皇兄你不是在父皇的御书房中么,突然寻我难道是父皇召我有事?”
“没事,只是一个小太监在父皇身边说漏了嘴,说看到你出宫来了。父皇怕你在外头惹出事来,所以叫我跟来瞧瞧。”轩辕炎见到自己的弟弟出来,对袁轶涵的那丝不喜倒迅速消散了,说完又仔细地看了一眼轩辕昊的脸色与神情,脸上倒露出些关切来,“四弟,你不是在后面看他们制药吗?怎么我瞧你脸色不好,心情也不太好似的?”
“呃……是吗?”轩辕昊心虚地抚了抚脸,并不知道还有这一茬的他竟是一时有些答不上话来,遂悄悄地瞟了袁轶涵一眼。
“咳……”袁轶涵摸了摸鼻子,清咳一声后厚着脸皮道,“安王爷不会是被那几味药的味道呛着了吧?”他为了替人作掩护,已是形象全无了,此时再开口,福王爷对他话痨的印象怕是要定格了。
“对,仇将军也闻到了吧?起先我还觉着制药是一件挺好玩的事儿,没想到不只是一件体力活儿,有些味道还真难闻,我差点都吐了。”经袁轶涵这一提醒,再加上几瞬间的缓和,轩辕昊应对起来已自如多了。
“没事便好。既不好闻,何苦还要一直待在里面?”轩辕炎虽比轩辕昊年长近十五岁,生活阅历丰富了许多,却仍有几分憨厚,听了轩辕昊的话,再见他挺得笔直的身子,遂点了点头,“没什么事便早些回宫去吧,别让父皇担心你。”
“嗯。”轩辕昊连忙点头应下,抓了抓头,一副孩子气地道,“皇兄你先回去吧,我再替母后寻一件心仪之物便回去,待会儿会直接去父皇那儿报一声平安,可好?”
“那你可别再淘气了,让侍卫跟紧些,早些回宫去。”轩辕炎略一迟疑,见着轩辕昊一副哀求的神情,方才点了点头,离开时却又对着守在外面的侍卫沉声叮嘱了几句。
“我同王大夫和仇将军有些话要说,你们在那儿守着,闲杂人等不可靠近。”目送着轩辕炎上了马车离去,轩辕昊尚透着几许少年稚气的脸却是一沉,对着门口的侍卫指了指厅堂通往小院的过道,声音中透着从未有过的威严和气恼。
“是!”侍卫们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却都低声应是,齐齐随在轩辕昊的身后在过道上并排站好。轩辕昊与袁轶涵快步走入小院中时,王卉凝正站在寒风中迎候。
“你是……王卉凝?”轩辕昊上前盯着王卉凝娇美的脸庞,问完后见她轻颔了颔首,转头看到袁轶涵的脸上却没有一丝意外,他先前的震惊不由转为了一丝气愤,“敢情你就瞒着我一个?”
“奴婢该死,差点让安王爷在此出了危险。”王卉凝跪倒在地抬眸看向轩辕昊,无意辩驳隐瞒身份的事。若非兹事体大,她应该还会一直瞒下去。
“王……大夫隐瞒身份自然有她的打算,此时不是谈论个中缘由的时候,安王爷应该生气的更不是如此一件小事。”袁轶涵沉凝着神情及时将轩辕昊的话题叉开,待轩辕昊抬手示意王卉凝起来说话,他便将人让进小厅之中,对着其微蹙的眉头,沉声道,“难道安王爷就不想知道自己所中何毒,何人所为,对方又因何要将此嫁祸到王大夫的身上吗?”
明眼人只要将此事前后串连起来稍一细想,便能知道对方居心叵测,不只对轩辕昊存了歹心,王卉凝怕也是对方欲要除去的对象。可轩辕昊毕竟年幼,方才又处于昏迷之中,他若不点出来,他怕还不能瞧出其中的道道来。
袁轶涵此话一出,王卉凝的眸光更深,紧抿着唇平静了下一通细想后又乱又气的心境,抬眸望着轩辕昊道:“安王爷,您方才昏倒在医馆之中,是因为中了茉莉根之毒。方才若不是仇将军及时运用内力替您逼毒,您怕是不会这么快便醒来。您仔细想想,您来此之前,是否喝了马车里的茉莉花茶,那些茶都经了哪些人的手?可不可能有居心叵测之人从中做了手脚?”
她想不明白,隐匿了身份的她只是一介普通妇人,就算曾与钟云有了些过节,对方却还没有胆大到利用轩辕昊的生死来嫁祸于他的程度。可是,除了钟云,她又更想不出自己到底阻碍了谁的前程,侵犯了谁的利益,要逼得对方行此狠招。唯一的解释便是,对方想除去轩辕昊,而她恰恰成了了那最无辜的冤大头。
“茉莉根?我除了马车行在东街的时候在马车里喝了一碗茉莉花茶,便什么也没有喝。”轩辕昊说完脸色顿时一黑,拍案而起就要去让人把跟来的太监抓来,却被王卉凝一把拉住,“安王爷,若真是你身边的小太监所为,他还敢一路随着你来此吗?此事怕是另有蹊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