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凌灏被抓走后,定北侯府就笼罩在一片愁云惨淡中,从上到下无一不是愁眉苦脸。
老夫人一天到晚都在佛堂念经,为儿子祈福,夫人则是脚不沾地的忙碌,召见各个亲信,为营救侯爷而出谋划策,每日进出书房的人都络绎不绝。
下人们也惴惴不安,不知道这定北侯府会变成什么样,虽然他们并不清楚朝堂局势,但是市井消息却听得不少,多少知道点自家侯爷和皇帝不对盘,一旦这罪名真的定了,怕是吵架灭族免不了了。他们只是拿钱做事的,不是卖命的,如果真有那一天,还是要为自己早作打算。
在这种想法的驱使下,已经有三两个下人偷偷逃跑了。管家是一个脾气比较好的人,平日里不是犯了大错的仆人都不会惩罚,但是遇上这种事也不得不开始加大惩罚力度来,只要被他抓住的人免不了受一顿皮肉之苦。
这日管家又抓住了两个打算逃跑的家丁,一搜他们的包裹居然还搜出好几个主子房里的金银首饰。这下管家再也按耐不住怒火了,他让人将那两人缚在院中,又叫人把所有的丫环小厮喊来院里,打算杀鸡儆猴,不然这定北侯府真要没个规矩了。
“平日里侯爷夫人可有半点亏待你们?现在侯爷还没出事呢,你们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跑了?还敢偷主子房里的东西,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今天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还真当这府里没规没距了是吧?”管家怒气冲冲的看着满院子的人,“如今老夫人不管事,夫人又没时间管,你们就无法无天了?都给我听着,只要我还在一天,你们就别想着为所欲为。来人啊,把这两个监守自盗的畜生往死里打!”
他的话刚落音,四个侯府的侍卫就拿着木棍围了上来,面无表情的往那两人身上打去。侯府的侍卫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高手,即使放去江湖也是排的上号的人物,加之没有丝毫留情,没几棍子下去就打得那两人背上皮开肉绽,凄惨的叫声吓得周围的人脸色苍白,有胆小的丫环已经捂着耳朵闭上眼不敢往院子中间看了。
“闭着眼干嘛,都把眼给我睁开看着,不看你们还不知道天高地厚,都给我看着,这就是私逃的下场!”管家环视四周,见有人闭着眼,便冷冷的哼了一声。
听见这话,那些捂着眼的丫环不得不小心翼翼的睁开眼,免得自己被惩罚,但又都将目光尽量落向别处,以免看见那血淋淋的一幕。
聂清然恰好送走京畿营的一批大将,路过院子时看见这一幕不禁心生好奇。她走进人群,问了句:“这是在干什么?”
“夫人。”院子中的下人们见到她马上行礼道。
“不必多礼。”聂清然挥挥手示意他们起身,“管家,这是怎么了,这两个人犯了什么事,怎么被打成这样了?”
“启禀夫人,这两个人想要偷偷逃跑,还偷了主子房间里的不少东西。最近他们越来越没规矩了,好几个人都想偷跑,小的不得已只好出重手段,狠狠惩罚一番,免得他们以为侯府乱了套了,可以让他们浑水摸鱼。”管家不卑不亢的答道。
聂清然转念一想便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放着报酬丰厚的工作不要,而要顶着风险偷偷逃跑了,趋利避害是人的天性,如今侯府出事,他们肯定要为自己打算,其实并不能怪他们。但若任由他们这么放肆下去,那还不等皇上来抄家,这个府邸自己内部就要散了,所以管家的做法虽然狠了点,但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不过瞧着那两个人已经受到重罚了,也就没必要非要取了人性命去。若真弄出人命,在官府那边也不好交差,更何况是在这关头,被人家捏了话头去大做文章就不好了。
一念至此,聂清然便道:“我看这两人也受到惩罚了,不如就算了吧。我知道管家你对侯府忠心耿耿,这规矩也是必须立的,不过点到即止便可,毕竟这关头,谁都想为自己打算,怪不得他们。”
“是,夫人。”管家谦卑的拱手道,既然夫人都这么说了,他也没必要继续抓着两人不放,而且他知道夫人必然会有办法处理这件事。夫人的能力和手段,从上次侯爷遇刺以后他就见识过了,绝对是非同一般的厉害,也难怪侯爷会这么重视夫人了。
聂清然点点头,走到院子中间吩咐道:“来几个人带他们两个下去上药,顺便叫大夫给他俩瞧瞧,别留下什么病根儿,他俩的活就让和他同屋的人先担一下吧。”
立马有几个人过来扶着两人下去了,周围的下人们见到夫人来了也就放心了,夫人一向宅心仁厚,绝对不会对哪个下人用重刑。再说府里之所以这么乱,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没有一个主子出来稳定局面,现在夫人来了,也好似给他们吃了一个定心丸。到现在他们都没忘记当初侯爷失踪时夫人是如何执掌侯府的,那可是硬生生的顶着皇上的压力保住了侯府的所有东西啊!所以在某种程度上说,他们对侯爷是敬畏,对夫人却是发自内心的尊敬,如今见到夫人出来,就知道再大的事也难不倒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
“如今侯爷被捕,整个朝野都在指责侯爷为排除异己不择手段,甚至以往侯爷手下的几个亲信也被人收买,违背良心作伪证,所有的一切都对侯爷很不利。我知道你们有些人怕一但侯爷被定罪,你们也会惹祸上身,但与侯府签订的契约又没到期,所以便想偷偷逃走,这些都是人之常情,我也不怪你们。管家怕辜负了侯爷的信任,管不好侯府,所以才用了重手段,也是一片忠心,值得嘉奖。”
聂清然的话让周围响起一片抽气声音,虽然下人们都在传言侯爷要倒台了,但毕竟没得到证实,如今被夫人亲口说出来,那就证明确有其事。这种事一旦说出来,势必会引起更大的**,可夫人还是如此坦荡的承认,果然是非一般之人。
“不怪你们,不代表我不生气,偷偷逃走本就是坏了规矩,即使今天管家真的把那两人打死,依照我天曌的律例也是理所应当的。但我阻止了管家,是因为我知道大家都是人生父母养的,很多人背后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活,一旦有个三长两短的话那些家人怎么办?我想谁都不愿意自己的家人死于非命吧。”
聂清然顿了顿又道:“同样的,侯爷也是我家人,我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人陷害,而无动于衷?上有天,下有地,这朗朗乾坤又岂会让好人被冤枉,让坏人逍遥法外?侯爷是被冤枉的,就必然会有沉冤得雪的一天,我就算拼尽全力,也会为侯爷洗刷冤情!”
人群中已经有人应和她的话:“侯爷是被冤枉的,侯爷一定会没事的!”
“侯爷是我夫君,所以不论如何我都会站在他身边,但你们不同,你们有自己的夫君、妻儿,你们有自己生活,所以你们不得不为自己的家人考虑。我能够体谅你们的心情。”聂清然侧首看向管家,“管家,清点一下府中下人,有想要离开的就将他们的工钱结算了,再给五两银子的路费,让他们回家吧,愿意留下的就将他们的工钱翻一倍以作奖励。切不可再去为难那些要走的人。”
“是,小的遵命。”管家躬身道。
“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先行离开,各位有什么需求的话直接找管家说吧。”聂清然点点头转身离去,算算时间星月宫的情报应该差不多时间要来了,她得赶回去处理更要紧的事。
至于府中下人的问题,她能做的能说的只有这么多,怎么选要看那些下人自己的想法,现在这个关头,什么环节都不能出问题,即使是家中仆人这一小块也不行!
事实证明她的话很有效,府中果然再没有出现下人偷跑的事,有离开意愿的下人都找管家报备后拿着应得的工钱和多余的五两银子高高兴兴的回家了,剩下的人也都开心的拿着比以前更为丰厚的工钱继续工作。
离开的人大都是近来才进侯府的,因为他们没有看到过聂清然当初的强硬手腕,对于这个看上去单薄的当家主母没有信心,觉得还是能早离开早好。
留下的则是被聂清然所折服的老仆人,知道夫人的性格是说到做到,绝对不会让侯府有丝毫损伤的。再加上侯府的工钱本就较之别家丰厚,主子又好相处,这下还将工钱翻了倍,哪里还能找到这么好的东家,何必另寻他路呢?谁知道下一家就一定比这一家好了?
至此人心浮动的侯府又恢复平常的样子了,各院的下人各司其职,虽然气氛依旧压抑却再也没有人提离开二字,反而纷纷更加卖力地工作,就连出府采购的时候都会跟别人说自家的侯爷是被冤枉的,迟早有一天会真相大白的。久而久之,京城百姓的口风就开始慢慢转变,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对这件案子起疑,觉得定北侯是被冤枉的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