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皇宫处处透着一股压抑的死寂,自从发生雷劈事件之后,顾辰凉便很少在宫中大摆筵席了,更多的时候就是上朝议政,下朝后批阅已被凌灏看过一遍的奏折,然后去后宫看望各个妃嫔,再回到寝宫休息。与以往的歌舞升平比起来,现在的皇宫已经太过冷清了。
这几日又逢多事之秋,平阳门事件发生后越来越多的朝廷大员牵扯其中,就连凌灏也不能幸免的入狱,所以所有的事又压在了顾辰凉一人的肩膀上,几乎每日都要到丑时才能就寝。偶尔怜妃会强撑着精神陪他,更多的时候都是他独自一人在御书房处理那些堆积如山的奏折,既要平衡因为凌灏入狱而造成的朝堂波动,又要想办法平衡各方势力,免得有人借此机会一家独大,再次威胁他作为天子的地位。
然而今夜的顾辰凉却根本联动都没有动一下那些累得高高的奏折,反而背着手在房中不断踱步,还时不时望向门外,似乎在等人。眼见着夜色越来越深,门外却仍然没有丝毫动静,顾辰凉的脸色也越来越阴沉,秀挺的眉峰也开始纠结在一起。
快到子时时,顾辰凉突然觉得一阵凉风从背后吹过,转过身时就看见一个一袭黑袍的俊美男子站在房中,那优雅闲散的眉目好似天上最明亮的星辰,顾盼之间目光流转,映衬着额间黑宝石,一颦一笑间似要勾尽天下人的魂魄。即使顾辰凉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都不得不承认上官鹤的脸的确是比绝世美女还要妖艳数倍,若他是个女人,不知道要引起多少男人为之疯狂。
虽然宫闱之中有不少好男色的传闻,天曌历史上有养小倌和**的皇帝也不在少数,但顾辰凉自问自己没那嗜好。再说就算他有那嗜好,也绝对不敢把主意打到上官鹤身上。这位暗影楼主从来就不是吃素的主,单看他将寒雪苑那人控的死死的就知道他不好惹了,更何况还有那么多关于他杀人不眨眼的传闻。就算他顾辰凉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想惹上这么个活阎罗啊!
上官鹤自顾的在椅子上坐下,顺手拿过茶几上的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优雅的呷了一口,却又皱着眉吐了出来:“这是什么烂树叶,也配称贡茶?顾辰凉你可混的真够差的,平日里就喝这些个破东西。”话到最后已是带上了嘲讽的意味。
顾辰凉握紧双拳,狠狠的压下心头那口恶气,淡笑道:“楼主是个雅人,吃穿用度当然要比朕讲究多了,区区蒙顶云雾当然是入不了楼主的眼了。”
“双手握那么紧干嘛,想揍本座么?可皇帝陛下大概还没那能力吧,哈哈。”上官鹤眼珠微转,放肆的大笑起来。
这笑声让顾辰凉心中一惊,他连忙松开手道:“楼主多虑了,朕不过是批阅奏章太久了手指有点麻。朕与楼主同气连枝,有着共同的敌人,岂会对楼主有何冒犯之心?”
“如此这样便最好了。”上官鹤意味深长的笑笑,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直直看着顾辰凉,看得他心中发毛,似乎上官鹤能够通过他的眼睛看到他心底真实的想法。
顾辰凉尴尬的赔笑两声,心底却已把眼前的男人千刀万剐了。待到他扫清所有的障碍,将大权紧紧握在手中的时候,上官鹤就是他第一个要除去的人,到时他必要让这个男人尝遍世间所有酷刑,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上官鹤又岂会不知道顾辰凉那点小心思,可他压根就没把这男人放在眼里,只自顾的饮着杯中的茶。虽然茶水很难喝,但是杯子却是定州官窑出产的上好白瓷,值得细细把玩一番。凭他顾辰凉的能力,若不是有他在一旁扶持,又岂会动得了凌灏半根汗毛?估计早就被凌灏取而代之了。即使以后凌灏倒了,他也不担心顾辰凉能把他如何,因为他没那能力。这世间除了凌灏,大概也没有谁有资格让他认真对待了。
“不知楼主对这次的事件有何看法?”顾辰凉平复了许久才将自己的怒火压下去,“凌灏是真的没有还手之力,还是故作姿态等待着给我们致命一击?”
“皇上这话可错了,即便他要致命一击,那也是给你,而不是‘我们’。”上官鹤掸了掸衣袖,闲散一笑,“凌灏的目的是什么你比我清楚,他最想除掉的是谁你也比我清楚,所以你才更应该担心。”
“你!”顾辰凉气急,一时间忘记了上官鹤的危险度,恶狠狠地瞪着他。
“我待如何?”上官鹤嘴角微扬,轻蔑的看着他。
“朕与楼主现在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顾辰凉冷笑着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里挤出来,“若是朕有个三长两短,凌灏会放过暗影楼?若朕没记错,前不久楼主还重创了聂宫主,依照定北侯对她的情谊,怕是对暗影喽也是除之而后快吧!”
“哦?说到这件事,皇上你的寒雪苑总该发挥功效了吧,若是还没效果,那个人的命本座也就懒得留了。”上官鹤似是想起了什么棘手的事,秀丽的眉头微微皱了下,“彩女似乎从凌灏那里知道了点什么,最近抓着本座的暗影楼不放,非要本座把那人交出来。那个苗女虽然武功平平,但那身蛊术实在难缠,已经有好几个能手折损在她手里了!你最好尽快让那东西发挥作用,本座拦不了彩女多久。即便本座自己不惧那蛊毒,本座也不希望暗影喽元气大伤!”
顾辰凉嘿嘿一笑,眼中尽是恶毒:“当然已经开始起效了,难道楼主没发现么?只待楼主能够给这东西加把火,多制造点机会,那就离目标达成不远了!”
上官鹤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神情,是喜是悲还是忧?那丝神情由于闪的太快而根本让人分辨不清到底是什么。就连顾辰凉也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刚刚上官鹤眼中什么都没有。
“既然如此,那便是最好的。”上官鹤嘴角的笑意扩大,“至于这次的这件事,难道皇上看不出来,凌灏他是故意为之么?且不论那个打人者是否是他指使的,单单看事发后他的反应就知道了。故意带着枷锁招摇过市,让京城百姓都看到他被拘押的景象,一旦洗刷冤屈,那他就会赢得大多数百姓的同情之心,此之谓民心所向。另一方面,在这场**里,凌灏真正的心腹都在韬光养晦,虽然也是奔走想办法,但没有谁用过激的手段做什么,这是为了避免人心的抵触。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有一个贤内助聂清然,最近京城的百姓口风变了你没发觉么?全都是那些定北侯府的仆人影响的,他们都是些粗鄙之人,也不见得有什么忠义之心,在这个当口居然没有离开,反而处处宣扬自家主子是无辜的,不是很奇怪么?当中自然少不了聂清然的功劳,而聂清然之所以有这么高的威望,怕是也是借由踩着你的威信一首树立的吧。”
话说到最后上官鹤丢了一个冷笑的神情给顾辰凉,惊得顾辰凉一身冷汗,他自是知道上官鹤指的是什么事。当初凌灏失踪,聂清然带着定北侯府上下几百口人硬是扛着圣旨的压力互了凌灏权力的周全,甚至还借由黑水国进攻一事拿去了被他收回的虎符。这样一个女人,实在是不能小觑,凌灏有了她,简直是如虎添翼!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更加坚定了顾辰凉动用寒雪苑那东西的决心。
“那么难道就任由他一步步的按照计划来?”顾辰凉不死心的问。
他知道自己没有足够的脑子和凌灏为敌,但上官鹤有!只要上官鹤能够出手,那凌灏就算能逃脱也要掉层皮!依照凌灏的性格,又岂会吃哑巴亏,肯定是要反击回去的,到时暗影楼的势力怕也是要削弱几分的。而他所需要的做的就是坐山观虎斗,做那个等着收利的渔翁便可!
上官鹤淡淡瞥他一眼,转而呷了一口茶,轻笑道:“你想要本座出手?”
“难道楼主不会出手?”顾辰凉心中一惊,忙问道。
“自是要出手的,不然这一次交手本座与皇上可就要吃大亏了。”上官鹤悠悠的拨着茶水上的茶叶沫子,语气轻快,“不过现在还不是出手的时候。虽然现在出手能够给凌灏沉重一击,但这点小事动不了他根本,反而会激动他,让他全力来对付暗影楼。本座可不想暗影楼有何损伤,所以还是过段时间吧,待证据更充分些再作打算。”
说完,他不出意料的在顾辰凉脸上看到了惊慌的表情。
上官鹤摇了摇头,无声的笑了,这个顾辰凉想要和他比,还真的是差得远了。
“既然如此,那朕就等楼主的好消息了。”顾辰凉煞白着脸,拱拱手道。
“不必客气,本座就不打扰皇上安寝,先行告辞了。”
宽大的黑袍张开,原本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瞬间消失在门外,如同他来时那么轻捷,旁人几乎看不见他的身形是如何动作的。空荡荡的大殿中只剩下面色惨白的顾辰凉,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来他在瑟瑟发抖,在这个温暖如春的大殿中颤抖不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