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是个好法子。”太子轻笑着说道，“不过张大人上报之前可都应该提前查清楚了，这吏部尚书胡大人可都将自己的儿子放逐到暨南浔阳书院了，你这往别人伤口上撒盐，可不怎么厚道。”

众人人一惊，这进浔阳书院的都是些犯了大错屡不悔改的官家子弟，进了那里比进牢房还要恐怖，那里是完全严苛冷酷的教学制度以及劳改，控制行动控制思想，但凡进去再出来的，人如枯槁精神萎靡神情麻木，几乎看不到活人的气息，这胡大人可真舍得！

“太子说的是真的？”明帝眉梢动了动朝胡朝山问道。

“回皇上，确实如此。”胡朝山紧叩首，声音悲恸，“小儿是罪有应得，前几日小儿黄天化日之下在烟花巷里大闹**，实在有辱门楣，枉为我天朝子民！”

凤景陌不着痕迹的抖了抖眉，望着跪在地上的胡朝山，这就是那日被那个女人打掉门牙的胡家子弟的爹，果真反应极快，事一出，便立即举措，防患于未然，忍痛割爱大义灭亲，果真有几分某人的风格。

想着不禁皱了皱眉，一想到那个女人，他便心绪难宁，为自己一襟乱掉的心。

左都御史张仲承似乎还未反应过来，他上奏的折子分明……

明帝眯了眯眼，转身回到书案前，一片浑浊的眸色中，情绪不现，“都是些还没有定性的孩子罢了，给点苦头也就够了。”

“难怪那晚晚宴上没有见到胡公子，胡大人太过苛责了，按照我朝法令在职官员不得留宿**楚馆，令郎还未就职也未留宿**，”凤景陌笑眯眯的接了话，“至于小孩子打打闹闹，谁家没有过？照大人这么办，我上央王朝的青年都要远复陕关贫地接受改教了，大人还是赶快把胡公子接回来好好教育，这凤天城的公子哥儿里，少了他还真是冷清不少。”

“是啊……”二皇子也开口道，他面容缓和些，只要不公然闹开，那他也就有缓和的余地，“胡公子的文韬武略，同辈年轻人都见识过，多许人唯他马首是瞻，前几天晚宴上没看到，大家可都念叨着他。”

“这……”胡朝山满面愁容，这接回来是好的，他也不希望儿子受那般的罪，但是……那日有人提点过他，此事背后可能有人刻意主导，可能关系皇储之争。

那人将那日状况悉数说与他听了，**老鸨大肆扬言流芳阁由太子主事，上央虽没有明文规定皇子王亲不能沾此行业，但是等级制度及其严明的上央，有些东西已经成为大家默认的陈规，都以沾之为耻，自然避之不及，虽然依照皇帝对于太子的偏爱来看，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就怕有心之人有备而来，到时候众口铄金，怕是以皇帝一人难堵悠悠之口，倒是候不得不以大局为重……

他是大家公认的太子党，太子有事他第一个受牵连……

“父皇，看来您不下令，胡大人是下定决心，让我朝损失一个大好男儿了。”三皇子笑嘻嘻道，“我二哥都承认的文韬武略，胡大人还怀疑？”

明帝咳嗽两声，眼光在一众儿子脸上迅速扫视一圈，沉声缓缓道：“随他们说的吧，要是朕执意要治他的罪，同一个还未定性的血性男孩一般见识，可真要被埋怨死了。”

“多谢皇上！”胡朝山激动道，“此番臣一定好好教育，不负皇恩浩荡！”

事态急转，众人诧异之后，心中各自盘算，朝堂混迹数十载，怎么也明白了皇帝此刻心中所想，那日众人所论与今日皇帝所言相差甚远，几乎毫不相干，不是皇帝心腹动了手脚，就是皇帝刻意装傻，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公然欺君，那些心腹可没那胆。

皇帝居高位几十载，驭人之术早已炉火纯青，恐早就嗅到了事态的不寻常之处。

确有不寻常之处，就是那日众人的失控，那是他们怎么想也没想明白的。

再说此事牵扯甚广，每个皇子皆有过错，朝堂大臣皆有参与，皇帝大怒彻查严惩的话，必将掀起轩然大波，引起民心不稳，甚至动荡，皇帝肯定不愿看到此状况，大概就是想借此机会警告那背后捣鬼的人，至于事实为何，查不查，怎么查，查多少，那就不是他们现在该操心的事了。

注定要动的人，迟早都要动的。

却，只要给了时间，就有转圜余地，是是非非，黑黑白白，谁又真正说得清楚？

精明的人，一瞬明白许多。

紧绷的神经终于缓缓放开，除了一人——左都御史。

此事，注定有人要象征性的承责。

果然，只见皇帝开口道：“张卿，你可知罪？”

“臣……臣……知罪……”张仲承颤颤巍巍道，想明白过来的他已然望见自己荒芜人生，事已至此，到头来牵连的只他一人。

一场激流，看似在阴影下平稳汇去，死水不澜。

却那些激流中涌动的暗影未曾停歇。

有些步伐依旧有条不紊的前行。

议事结束，众人走出御书房，汗湿的衣襟在被风一吹，黏腻而微痒的难受，嘴中却长舒一口气，舒一口气之后没有交流的各回各府，在书房之中长叹：要变天了。

众人远去，皇帝与刻意留下的太子一阵长谈。

期间，太子神情自若，侃侃而谈，多次提到自己的政治之道，军事之法，提出收拾外族，拔出外戚，平定边疆，之宏图壮志野心抱负。

期间，皇帝不发一语，单手抚额，面上情绪难辨。

这段话看似无虞，顶多也就是太子急功近利，外强中干。

但是隐藏的东西太多，外戚未乱，何以拔出？兄弟相残？

边疆多年来安定，草原之上的马上勇士并没有反意，唯一的苗头便是入春来，草原王送来的一匹好马，那马得他们兄弟几人喜爱，最终由于皇帝的偏爱给了太子，只是那马到了太子那里没几日便死了，请了宫中御医据说是只病马，由此太子曾大力游说皇帝，告明皇帝草原王的反意。

皇帝默而不置一词，后来又请太医诊断，据说是水土不服吃错了东西。

由此，压下太子的种种说法，并向草原王致了歉意。

草原王到底有没有反意，皇帝是怎样认为，外人不得而知，但可以知道的是，皇帝并不希望太子再提及此事。

唯一能动的便是外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