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辈子经历过辉煌也有过疯狂,有花团锦簇,也有落魄潦倒。现在回想那一切都是虚假的,唯一真实的是我曾经和最爱的男人一起走在夕阳下,可是那却是留不住的。
——水玥颜呓语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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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人问,玉螭有皇后么?或许玉螭的百姓会回答,好像有吧,不过,据说一直是活死人呢!
如果有人问,永嘉国主有王妃么?或许永嘉的百姓会回答,好像没有吧,不过,据说她早就辞世了啊!
好吧,其实不管到底是活死人还是早就辞世了,水玥颜不明白的是,她怎么就被抓了长工还百口莫辩了?
水玥颜看着眼前那些大臣,那些大臣也看着她,彼此面面相觑。其实她真得很想喊一句,“质疑我啊!反对我啊!死谏什么的全来啊!不要这样默不出声好不好啊!”问题是,看着守在门口的那些士兵,不论是黑衣黑甲,还是青衣黑甲,她觉得,有些话,还是大家都留在肚子里发酵吧。
可是,如何处理日耀女帝李瑾妤,不,应该是庶人李瑾妤,却成了一桩最最麻烦的事情。按照惯例,应该让日耀把她赎回去,然后要杀要剐随便。但是,日耀的意思是,你们随便处理,反正她是庶人,跟日耀没有半点关系。
水玥颜没有办法,只好去问孟玄胤。毕竟,这里是玉螭的境内,嗯,不论是事实还是法理,玉螭都拥有管辖权。
“陛下……”水玥颜看着斜倚在床榻上,面色倦倦的孟玄胤,犹豫了一下说道,“陛下打算如何处理庶人李瑾妤?”
“这种……咳咳……事情……咳咳咳……惜儿……咳咳咳咳……你……”
“我自己决定是吧。”水玥颜看着咳得撕心裂肺满面通红的孟玄胤,咬牙切齿道,“请陛下好好休养,我告退了。”
孟玄胤抬眸看了她一眼,一边费力的咳嗽,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不是我……咳咳……你喊我陛下的时候……咳咳咳……要自称……臣妾……”
臣妾……
水玥颜转过头恶狠狠地看着随侍在一旁的御医,“你确定他只是肋骨断了而不是肋骨断了然后把肺戳了一个大窟窿么?”
御医擦了擦额头的汗,小声道,“回禀皇后娘娘,陛下真得只是断了几根肋骨……呃……只是操劳过度……那个偶感风寒……呃……风邪入体……然后……”
然后苟延残喘是吧!
水玥颜愠怒地瞪着御医,一字一顿道,“多久能好?”
“伤筋动骨一百日……那个……陛下的伤比较严重……五六……不是……九十……也不是……”御医拿袖子擦了擦汗,小心翼翼道,“总之,陛下的病很重,必须静养……”
“我明白了。”紧紧的握了一下拳头,水玥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抑下烦躁的心情,对孟玄胤说道,“陛下打算让德王过来理政?还是康王?”
孟玄胤略微思忖了片刻,缓缓道,“他们……戍守京畿……你……足矣……”
“那我派人回建元城请几个温柔体贴的妃嫔来……”水玥颜看着一阵猛咳,甚至咳到就快把肺咳出来的孟玄胤,唇边露出一丝冷笑,“看来,陛下是嫌太少了……”
她转过手,朝着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道,“照这个情形。怎么也得弄个两位数,才能显出陛下的体面来!”
孟玄胤眉间紧紧一皱,脸上的肃杀一瞬间生起却又快速的泯灭,面无表情地看着御医。
御医心里一抖,急匆匆跑到水玥颜身边,言道,“皇后娘娘,陛下体虚又有伤在身,床第之事万万不可。”
水玥颜停下脚步,脸色一沉,一下就阴森了下来。“不可?”
御医犹豫了一下,最后咬着牙说道,“不可。”
水玥颜似乎不相信一般,又追问了一次,“绝对不可?”
“绝对不可。”御医斩钉截铁的回答。
水玥颜回眸望了眼孟玄胤,然后深深地叹了气,“原来如此。唉,可惜,可惜……也罢,反正陛下已有子嗣,不可就不可吧。”
诶?
御医额头的汗就像瀑布一般哗哗的流着,他深深地感觉到,脊背已经被某人的眼睛戳穿了。“皇后娘娘请放心,陛下龙体康泰,啊,不是……龙体微恙……也不是……”到最后,御医哭死的心都有了,为什么今天会是他当值啊!简直是要命了!
相反,水玥颜仿佛知道孟玄胤的打算似得,一见御医如此为难,嘴角一挑,轻轻笑了出来,笑声极是愉悦和揶揄。“好了,你好好照顾微恙的陛下吧。”
孟玄胤听着她的笑,一双黑眸更是彷若一汪深潭,深的不见底,暖得仿佛可以捂热冰冷的掌心。薄薄的唇缓缓扯出一抹弧度,不若冥夜的妖魅绝色,却带着浅浅的温柔与纵容。
他这厢笑得让御医暂且安了心,那厢,水玥颜走出厢房,眉头却蹙得更紧了。她到底在做什么,难道,像现在这样的日子,就能让她遗忘了过去的恐惧、悲伤还有仇恨么?
复仇这条路,她已经走了九十九步,只差最后一步。
如果,孟玄胤没有和孟玄喆联手;如果,他不是身受重伤;如果不是那些在战争中饱受苦难的百姓……
如果,如果,如果,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如果。
她一只手执着死亡镰刀,收割着那些无辜百姓的性命;一只手却又拿着可以救人性命的丹药,妄图将那些无辜的人从苦难和悲哀中解救出来。
然后呢?
在她的复仇计划中,所希望,不就是玉螭的经济崩溃么?她所作的一切,不也是为了这一目的么!如果,以玉螭律论处,只怕,她死上十回八回都不够。
水玥颜抬起头,看了眼对面的厢房,然后,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轻叹一声后,转身离去。
她是无颜见他的,所以,与其相对尴尬,不若这样远远的避着,直至下一次分离。时间应该不会太久了吧,只是,汝嫣错和独孤静辉办完了事情,为何不先来宁远城找她,反而各自返回师门?他们的师傅,如此焦急地催促他们回去,到底有何事需要商量?
只是,现在永嘉的军队毕竟是在玉螭境内,不论是粮草还是住宿,都成问题。她这样一天一天拖着,只会让事态变得更麻烦,可若是由她来做这个决定。他虽然不会怪她,她却怕自己的选择会给他,给永嘉带来什么不好的后果。
罢了,先让两国谈议和的事情吧。
这一日,水玥颜实在是受不了那些冗长的奏折,烦闷地离开议事堂,独自一人在宁安城中闲逛着。
虽然经历了战争的苦与痛,但是,那些逃离宁远城实则赶赴蟠龙山和卧虎山去做搬用工和投掷手的壮丁早已经回到城中。生活,就像过去的每一天,简单且平凡。水玥颜有时都分不清,走过她身边的到底是玉螭人还是永嘉人。
如果只有一个帝王,那么,融合的事情,其实很简单。而现在这样,仅仅维持着表面的平和,又有谁知,水面下的暗潮汹涌。
孟玄胤和孟玄喆又会如何处理这件事情呢……
水玥颜走了一会儿,蓦然转身,对跟在身后的夜秋华和李玠晚言道,“如果你们很闲,我有得是事情让你们。如果你们只是路过,那么,别再让我听到你们的叽叽咕咕。”
“唉……”李玠晚叹了口气。
“唉!”夜秋华也跟着,深深地叹了口气,
然后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深深的,叹了口气,“唉——”
水玥颜的唇角勾起一抹讥笑,那双没有温度的双目扫过李玠晚和夜秋华的脸,缓缓道,“打算说什么?如果无事,你们想不想试试,连叹一个晚上?
“是有关周长沣与善灵玉的事情。”李玠晚翻开手掌,露出一份黑丝缚住的纸卷,沉吟道,“虽然我可以说服周长沣,但是,我说服不了玉螭国主。”
水玥颜衣袖轻拂,纸卷已到了手中,边展开边说道,“现在,善灵玉在何处?”
“暂时被关在县衙的大牢中。”夜秋华回道。
“周长沣呢?”
李玠晚摇摇头,苦笑道,“也在牢里,只不过是他自己把自己关了进去。为了个女人,闹得人不人鬼不鬼,值得么?”
这语气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口中偏要说得无情。水玥颜无声一叹,展开纸卷细看,唇边不觉泛起一缕微笑,既似领悟,又像欣慰,转眼却都变成淡淡苦涩。“沈星野已经将冷若雪和他们的孩子带离建元城。想来,这也是他不能接受的吧。”
水玥颜心中很明白,对孟玄胤而言,他认定的事,认定的人,绝不会放弃。这种坚持是不死不休的纠缠,所以唯有死亡才能化解。
“我知道了。”水玥颜将那个纸卷又交还给李玠晚,然后,她看着夜秋华,当初的锦衣少年,如今也长成了翩翩公子。她恨过他,伤过他,安慰过他,也离弃过他,说到底,她又对得起多少人呢。“清溪和周伯他们现在还好么?”
“他们很想姐姐。”夜秋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先是惊诧地睁大眼,片刻又微微眯起,如针如箭、如刀如霜的紧盯着她,英挺的眉毛越蹙越紧,“姐姐还在怪吾那日……”
“都过去了。”水玥颜目光黯淡了一下,转过身,低声道,“事情总会过去的,虽然记忆永远不会消散,但是日子久了,能记得的都是快乐和幸福。有关悲伤和遗憾,都太沉重了。”
夜秋华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复杂,愤怒、惆怅、无奈、自伤在眼中一一闪过,许久之后,他叹道,“吾一直想等姐姐回来,陪吾去春江水岸葬了他们。可是,惜姐姐,汝还会陪着吾去么?”
如果……
水玥颜暗暗地叹了口气,不曾回首,隐忍的断断续续的话从牙齿缝里憋出来,“我根本就不是裴惜言,也早已经腻了扮演他人的生活。自始至终,我只是水玥颜,如此而已。”说完,她仰起头,眼中晶莹闪动,却高高的扬起头,没有让它们落下。
遥夜沉沉如水,霜风洗出山头月,议事堂中,火冷灯稀。孟玄胤看着缓缓推开门,慢慢走入厢房的水玥颜,桃花眼中眼波一闪,淡淡道,“墨,你可以出去了。”
墨面上闪过一瞬的痛苦,想说些什么,终究还是拱手,轻喟道,“诺。”门轻轻地半阖上,复又留一室清寂。
忽然,狂风卷起了漫天沙尘,远处的山树,近处的城墙,一时都象是要化在这片模糊的黄雾里。
纛旗在风中猎猎飘扬,依稀可见龙飞凤舞的白色大字——玉螭。宁远城内,一片平和,巡街的士兵来回游曳,百姓们早已进入梦乡,只有几个文官还在灯下忙忙碌碌地写着奏章或是有关议和的条陈。
一切都是那么宁静,井然有序,仿佛生活本就该是这样,平淡,简单。每个人都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为了某个理想,某种信念,顽强的活着。
墨抱着剑,守在厢房外。他看着对面缓缓打开的房门,依旧面无表情。只是,任何人想要进去,都必须踩过他的尸体。
然而,孟玄喆并未走过来,他只是倚着门扉,静静地凝望着映在窗上的剪影。一袭青衣,孑然而立,那被狂风吹起的衣袂在空中飘然飞舞着,乍看之下恍若春江水岸的金柳,显得如此清逸而微细。
“你决定了?”神色平和的孟玄胤缓缓坐直身体,那声音根本没有白日里的虚弱,却也少了往日的桀骜,只在唇角多了丝苦笑,颇有无奈之意。
“是。”水玥颜紧咬着下唇缓缓的点了点头,她缓缓说道,“我计划了六年,准备了六年,为得就是现在这一刻。”
“居高不下的粮价,市面上层出不穷的假制钱,都是你的杰作?”这句话虽然是疑问句,但是,看孟玄胤的表情却像是早已猜到一般。
“不止这些。”水玥颜张了张口想说话,却发现到最后憋出的是嘶哑无比的这四个字。
孟玄胤目光有些幽远,不知想起了什么,“因为恨我,所以,你将江山社稷,黎民百姓,全都推到崩溃甚至是死亡的边缘。”
“还有日耀。”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地刺入了肉里,水玥颜娓娓而论,“如果只让一地的粮价过高,自然会导致玉螭从周边国家大量的买入粮食以平复粮价。而永嘉与玉螭一直对立,自然不会有太多的边贸交易。而李瑾妤与睿王的婚事,却让我警惕,所以,我只能将日耀也拉入绝境。”
“你可以为了青州的百姓不惜牺牲自己,也可以因为恨我,而将亿兆黎民推入家破人亡无限凄凉的惨境。”孟玄胤面上虽带笑,心中却是暗暗叹喟,他曾经暗自猜想过事情或与她有关,却没想到一切都是她暗中布置实施的。若留她在尘世,江山社稷黎民百姓焉得安宁?当下已是微微起了杀机。“惜儿,你的仇恨实在是太可怕了。”
“那是因为,你我都清楚,尘世间,你最在意的就是这些。”水玥颜瞳仁微微收缩,笑容反盛,一滴一滴鲜红的血顺着拳头滴落入地面,身体在发抖,无法控制的发抖。“既然,你已猜出孟玄喆就是柳天白,那么,我最终的目的是什么,也应该被你猜到了。”
“是的,我猜到了。”孟玄胤不动声色,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缓缓说道,“可是我不明白,为何你要来宁远城,为何你要在山上埋下那些火药……呵,也对,你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他。”
“或许是因为,我的世界里,自始至终,只有黑和白。所以,我根本就不明白为何你会与他联手,不明白,在那些仇恨面前为何你与他能化干戈为玉帛。”血渐渐在水玥颜脚边汇集,那妖艳的红色那么鲜明,那么刺眼,就像是她人生中最绝望的那一日。
低笑,孟玄胤看着眼前的水玥颜,摇了摇头,“你不是不明白,而是太明白,所以,才会这么痛苦,甚至不想见他。不是么?”
“这已经不重要了。”水玥颜低下头,定定的盯着那地面的血水,那血面映照出一个又一个的人影,幻化出一场又一场的杀戮。
骏马嘶鸣,血色四溅,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在血泊中倒下……
血丝从水玥颜紧咬的唇角缓缓而下,眼在不知不觉中湿润,“我只要做完我该做的事情,之后,是死是活已经不重要了。”
“好啊。”孟玄胤缓缓站起身,脸上的表情无比严肃,白色的衣袖上是啼血的红。他一步一步走向水玥颜,冷冷说道,“杀了我,你就可以从仇恨的魔障中挣脱,自此以后就是天高任鸟飞。”
泪,无声无息的流下,不哭,不哭,可是怎能忍住不哭。
失去的,放弃的,何止是因为他,也因为她自己。所以,她才会要独孤静辉和汝嫣错承诺,一定活到她离开人世。看,她仍旧是这么自私,只为了自己的仇恨,利用他人。至于死了以后,又是如何,已经不重要了。今后,再也不用苦苦纠缠。
水玥颜高高的扬起头,晶莹的泪水顺颊而下,泪光中,她似乎看到许许多多人,熟悉的,陌生的,他们的脸上沾满了血,但是却掩盖不了那上面的恨,那透骨的恨意。是啊,十八层地狱里,早已留下了她的位置,也该是赎罪的时候了。
“下辈子,如果有的话,希望我们只是陌路人。”说着话,水玥颜袖中滑出一柄薄刃,毫不犹豫地朝着孟玄胤的腹部猛扎去。
“……我……舍不得……”孟玄胤不闪不躲,纵然鲜血染红了素白的中衣,他却依旧满面含笑。颤抖地伸出手,拂过水玥颜眼角的泪,他喃喃自语道,“若有来世,我还是会救你,还是会……墙内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
“孩子,我终于手刃了仇人,接下来,该是我偿命的时候了。”水玥颜一个踉跄一跤坐到在地,面色惨白,一丝血色也无,而她的左手紧握着刀柄,直直扎在自己的腹部。苦笑着,如梦语一般喃喃道,“人的眼眶,冷冷星光,漫漫长路,青春埋葬。天地茫茫,身在何方,往事回荡……”
“惜儿!”孟玄胤愕然地看着水玥颜,他猜到了她会杀他,却没想到,这天大的仇恨中,她连她自己也恨了进去。“惜儿——”
这一声凄厉的哀嚎,仿若失去伴侣的孤狼一般。
门猛然被撞开,孟玄喆扶起血泊之中的水玥颜,恸声道,“颜儿!”颤抖的声音混杂着浑浊的泪水,滑过,都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一缕红色从水玥颜的双眼中滑过面颊,滴落在尘埃。无声无息,凝泪成血。“阿喆,对不起……我害死了我们的孩儿……对不起……我为了仇恨……背叛……你……”
“我知道,我都知道……颜儿,我不恨你。”孟玄喆的用力地抱着浑身颤抖的水玥颜,恸声道,“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我,因为我啊!!!!!是我背弃了我们的誓言,是我为了天下,牺牲了你!”
“没关系,因为……我终于可以解脱了。”水玥颜偏过头看了眼倒在墨的怀里,拼命挣扎着,想要靠过来的孟玄胤,“我谁也不想恨了,这样,下辈子,我们……”话还没有说完,她的手颓然垂落在身旁。
“噗。”一口鲜血喷射而出,直直的溅上地面。没有仓惶的嚎啕大哭,也没有疯狂的发泄叫吼,只有暗红的血顺着嘴角流下,只有那滚滚的血泪凝结成滴。孟玄喆轻笑着,“自你救回我那一日起,我就想着,终有这么一日,我必还血以偿妻恩。”
他看了眼孟玄胤,而后,淡淡一笑,“看来,我们都已经安排好了未来,也好,也好。”说完,他拿出匕首,用力地划破手腕,伤口之深连森森白骨都露了出来。
血泊之后,孟玄喆拥着奄奄一息的水玥颜,喃喃自语,“有一天我们都会老,只剩下彼此能依靠,就算是天拉开你我的那一秒,心的位置爱的坚持……不变样……”
“彼此依靠么?”孟玄胤费力地握紧水玥颜冰冷的手,“就算是死,也不会拉开你我。来世,爱……”
许久之后,到底有多久,不管是墨,还是冲入厢房的卫寄远、李玠晚、夜秋华,都记不得了。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有一辈子那么长,在他们的记忆中,只有血泊中,满脸泪痕,却却笑得安然的那三个人。
伴着急匆匆的脚步声,又有数人走入厢房,领头的那位老者看着眼前惨烈的一幕,不由得叹息道,“痴儿!痴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