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步步无常渐相近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因缘因缘,事非偶然。

——水玥颜呓语录

############

“值得么?”少年天子,佳人如玉,这样的桥段过去已有太多,未来也不会少。天子不过是看腻了宫娥翠袖,听腻了丝竹箜篌,赏腻了姹紫嫣红的富贵花,突然之间在山涧清溪,空谷山崖,寻到一株幽兰,蓦然抬首时的欣喜。

“有何不值?人活一世,不过草木一秋。或是在颠沛流离中苦苦挣扎,或是在富贵荣华中乐享人生,这其中泛滥的五味杂陈你应该比本郡主更明白。”水夕颜骄傲的笑笑,手指缓缓拂过那些璀璨的金簪珠钗,她微微仰着头,露出颀长而雪白的脖颈,娇嫩如一株漫过河堤的春草。“否则,你又何必要以水家女儿的身份出嫁?”

“这是陛下的旨意。”水玥颜身子懒懒地靠在小榻上,目光潺潺地落在吉服上,带着些许落寞的笑意。

“花钿九树……”好一会儿水夕颜才从思绪中走出来,莲步轻移,袅娜地走到几案旁,缓缓坐在筃席上。随手拿起氤氲着茶香的青瓷刻莲瓣纹茶盏,细细地打量着,通体透明,渗着浅浅的青,淡淡的蓝,隐隐的冷。轻轻啜了一口,但觉齿颊留香。“你很会享受。”

“有心的不是我。”水玥颜朱唇轻启,笑道,“只是睿王知道我喜欢这云雾茶,巴巴地费了心思弄来。”

水夕颜心中一动,放下青瓷刻莲瓣纹茶盏,笑道,“我见你脸色也比刚入府的时候好多了。那些燕窝还有么?若是吃完了,只管和我说。”

“好。”水玥颜柔柔地回道,心中暗叹:为了孟玄胤,这样的疯狂且不计后果,真得值得么?

“对了,你听说了么,陛下的旧邸着火了,死了几个侍卫,还跑了两个人。”水夕颜把玩着金树珍珠步摇,似是随意的问道。

“是么?”水玥颜挑眉,语气中带着淡淡惊异。

水夕颜眨了眨眼睛,长而密的睫毛犹如蝶之双翼,微微在眼皮上颤动,她低着头上下打量着水玥颜,揶揄的讽刺,“以妹妹和陛下的关系,莫非妹妹此刻才知晓?”

“你!”绿珠恼羞成怒,见她言辞轻佻的侮辱自己的小姐,瞬间跳了起来,指着水夕颜倨傲的脸,指尖微微的轻颤。

“果然是乡野出来的贱婢,一点规矩都没有。”水夕颜又拿起一支点翠镶珠凤凰步摇,似是赏玩着上面的珍珠,口中却讥讽道。

“绿珠。”水玥颜轻声唤回绿珠,柔声道,“姐姐谬赞,别看这丫头性子粗野,却老实本分的很,怎么也学不会伶牙俐齿。”

水玥颜不喜欢争斗,向来人敬她一尺,她还人一丈。虽说鄙夷那种“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家瓦上霜”的行为,但是,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以后,她已经学会在纷纷扰扰的诸事中独善其身。不过这并不等于她被人明刀明枪的欺负了,还笑容可掬的立在一旁若无其事的看着。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何况她水玥颜从来就不是小白兔。

“你!”水夕颜就和方才的绿珠一样,被噎在当场。她的面上一阵青,一阵白,微微泛起灼热的潮红,如同开出了一家五彩缤纷的染料铺子。

刚才,绿珠碍于地位的低微,想为自家小姐出头,又怕给小姐惹祸上身,虽怒极,却一句话也不敢出口。这会儿,她见水玥颜四两拨千斤,言语之间不仅将她维护,亦将盛气凌人的水夕颜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心中真是无比畅快。

“伶牙俐齿的人,是你才对吧!”水夕颜深深做呼吸状,尽量平复了自己短而急促的呼吸,有一下没一下地击着掌,明赞实贬。

掌声一下一下稀稀落落,和着她满头晃动的金树珠串,夹杂成一片清脆悦耳的叮咚声。

“水玥颜,这里不是你的毋园,更不是陛下的旧邸。我们,不过是看着陛下的旨意,和睿王的面上,才让你入了我们水家的门。说到底,寄人篱下自有寄人篱下的规矩,若说你连这些都不懂,那就太可笑了吧。”水夕颜墨黑的眼珠一转,好似寻到了一个极好的由头,细长的柳眉一挑,恢复了先时的倨傲。

“我知道姐姐是为我好,只是,母亲和哥哥都说这定南王府就是我的家,既然是在家里,又为何要带着面具虚伪的生活呢?”水玥颜将自己的背靠在松软的枕头上,清朗的目光落下来,停留在水夕颜桀骜不驯的娇容上,开门见山地问。

“家?”向来明媚鲜艳的水夕颜,一瞬间苍老走神,仿佛沉浸在不知名的回忆中,脸上带着与她的妆容极不相衬的的忧伤。但这样的失神只是片刻,很快,她整了整容色,轻笑道,“看来,你也不过是个贪慕荣华富贵的人,这么快就巴结上母亲和哥哥,还自以为是的将自己当做真正的水家人了。”

“我本就姓水,我爹姓水,我祖父也姓水。”水玥颜微微一笑,端起手中茶盏低低饮了一口,“自我降生到尘世间,爹爹赐我姓,娘亲赐我名,所以,我是水玥颜。”

水夕颜听着她的话,脸上的神情缥缈而空灵,好似整个人,灵魂都已飞到了高高的轻云之端。曾经,有个人对她说,“水”之一字——太重。

水本无形。

至清至涤为水。

积阴之寒气为水。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她记得,那人在离世前,抓着她的手,一遍又一遍得重复着“上善若水”,直至呼吸骤停,生命终结。

许久,水夕颜的视线才从遥远的天幕中拉回,站起身,大步流星地离去。鬓边那朵镶珍珠丝绒猩红宝石花掉到地上都不曾察觉,那抹冷冷的明黄影子,显得那样得孤绝而凄清。

水玥颜披了件素色挑银线绣云纹的深衣,汲了双平底凤头湖绿软缎绣鞋,缓缓走到珠花前,俯身拾起。就在这时,梅花纹鹊枝窗棱被风吹开,一阵更大的噼啪声毫无征兆地迎面卷了过来,夹杂着雨丝,将她散落在肩下的青丝吹得迎风乱舞。

骤然而降的雨,温热而缠绵,淅淅沥沥地从屋顶的转角飞檐滚下来,滴滴答答地溅在朱红色的阑干和青色的石板上,又大珠小珠落玉盘,嘈嘈切切地滚了一地,盛开出一朵朵不胜凉风娇羞的冰晶花。一朵顷刻散去,另一朵已迫不及待地嫣然绽放。一朵接着一朵,天仿佛破了口子,那些碎玉晶珠一骨脑儿倾落下来,惹得地面噼里啪啦地乱响。

那是种纯净的白在黑色的天空中扯出了一大片细密的帘幕,将天地笼罩起来,世界成了一片无法穿越的迷雾,只留着窗前的桃花影影绰绰地在风中晃动,零落。

水玥颜看着掌心那朵红得像血一般的珠花,笑问道,“你们猜,这件事会落到谁的头上?又会引起怎样的风波?”

珣玗正在一旁研墨,又取了水玥颜日常惯用的冰雪宣铺开,这才说道,“小姐心中既已有定论,又何苦来问我们这些笨人?”

“我不问你们,难道是在自问自答么?”水玥颜走到她身边,执笔舔墨,微微半闭着一双妙目,敛气一思索,再睁开时,就长长地吐一口浊气,臻首一低,毛笔柔软的笔尖在冰雪宣上轻盈地拂过,一溜儿秀丽洒脱,不随流俗的小楷便跃然纸上。笔被搁在一旁,清风夹着檀木书案所散发出来的似有若无的香气扑面而来,一点一点吹干了墨迹。

她拿起一旁的空着的木匣,将珠花和写好的信笺放入,然后对红绡说道,“送到红藕榭吧,免得她找,平白的让那些侍女们挨罚。”

红绡接过木匣,悄然退去。

水玥颜咳嗽了几声,抬头再向窗外看去时,雨却逐渐地收拢来,旋即转停,只剩下廊檐下的碎玉晶珠一滴一滴地落着。

等了会儿,见红绡站在门口朝她点了点头,水玥颜轻轻一笑,对珣玗道,“今个无事,咱们出去走走。”原本她就是个舒散惯了的人,如今憋闷了半个月,心里真是烦的很。

“可……太妃和王爷说过,小姐的病没好,不宜出府。”珣玗有些犹豫,可她看着水玥颜眼中哀求的神情,心里又不忍让她失望。

“放心啦,出去吃点好吃的,一会儿就回来。”水玥颜拍拍珣玗的肩,笑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福祸本相依。焉知我这病不是憋出来的,没准出去走走就好了。”

珣玗心知说不过小姐,也只得同意了,当然,嘴上还是会尽职的回答,“小姐想吃什么,跟奴婢说就是了,奴婢会让管家娘子出去买的。”

“好好好,下次,一定这么办。这次呢,先按我说的办。”水玥颜盈盈一笑,对璎珞说道,“替我梳个简单的发髻。”

看着铜镜里璎珞已然帮她梳好的发髻,水玥颜忍俊不禁道,“还是小璎珞最贴心了,知道我要穿男装出去。”

说着话,琳琅捧着衣服站在她身后,轻声道,“请小姐更衣。”

这样的事,曾经发生过无数次吧!如此的熟悉,如此的默契,水玥颜的视线从珣玗、璎珞、琳琅、瑶环四人身上扫过,眼睛迷离了起来。可她知道,有些事,她不必说,她们也不必说。

浅笑着走到屏风后,盏茶的功夫,走出来的一个身穿宝蓝色四合云纹亮花绣小袖长身袍,施金玉带,内衬白色襦衣,脚蹬黑色软靴。剪裁和体,虽不奢靡,却平中见奇。

不知为何,水玥颜看着这样的自己,突然想起少年时期的柳天白,他的双目温润如美玉,眉宇间透露着恬淡、安适的柔光,嘴角的一缕微笑,透着温柔和……疏离。

原来,她比她能够想象的还要爱他。从前,没有记忆的时候,只是忧虑。现在,有了记忆,断断续续的记忆,心里少了忧虑却多了悲哀。

——颜儿,难道,你没有发觉么?自我确认你才是我的颜儿之后,我不再叫你惜言,而是颜儿么?

——颜儿?开玩笑,言儿,颜儿,同音不同字,你怎么说都可以。

——是啊,如果你不愿意相信,不愿意承认,自然怎么说都可以。

好吧,他们真是进步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吵了两次架。最要命的是,现在他有武功,他要是跑她根本追不上;他要是欺负她,她连还手的力量都没有。骗子!大骗子!

水玥颜自般的笑了,笑容还未完全展露,眼眶却没来由的一酸,一大滴泪突如其来地滴落下来,烫得她浑身一抖。像是在惩罚她自己其实也是一个“骗子”,什么东西在她的心底狠狠的刺了一刀般的疼起来。

她只有不断地说她错了,只有不断地这样说,心底的疼才才稍稍减轻了。

出了定南王府,只不过是走到下一个街口,就有几辆马车由远及近停在路边,车上乱七八糟的堆着无数大大小小的箱子。车上的人吆喝着抬着箱子,从车上下来,又抬进路边的酒肆中。

绿珠问过路人,才知道,在玉螭各地巡演的刘采春回建元城了,带着全新的戏回来了。

刘采春?

水玥颜微微蹙起眉,这名字好耳熟。她还没想起来,就看着侍女们一个两个全都是泪眼汪汪的看着她,就好像她抢了她们十八年的饭,耽误了她们十八年的青春似得。

“看!”水玥颜一转手里的纸扇,指着酒肆,“珣玗,去,买七个最前面的位置,再订个包厢!”

“小姐?”珣玗愕然地看着她,就算王太妃、王妃、王爷也去,一个雅间也够了,为何还要七个最前面的位置?

“笨哦!”水玥颜的扇子轻轻敲在珣玗的头上,笑道,“近才是王道!我记得芸儿曾经说过,刘采春的扮相风流儒雅、洒脱大方,当真是好看得紧!”说完,她却是一怔,是啊,那会儿,芸儿年纪小小,却要哄着她。而她,只会坐在窗边赌气发傻。

“八个座位。”伴着悦耳的声音,水玥颜云絮般轻盈的身子稳稳落入了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里。

水玥颜想都没想,抬脚就踩,然后转过身抱着肩凝视着眼前那张脸,冷笑。好嘛,当了王爷了,打扮都换调调了。也不束冠,披肩的长发用一根银丝带系了,配着白色嵌金丝凌花纹的长袍,腰间缠着翠绿攒花长穗如意丝绦,更显得俊逸出尘,如谪仙下凡了。

哼!水玥颜十万分不高兴地说道,“你我同为男子,这样搂搂抱抱,实在是不成体统!”

“是,在下已经受到严厉地惩罚了。”孟玄喆看着靴子上的脚印,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温柔地问,“身子好些了么?”

“好的很!好的都能飞天,都能喷火了!”水玥颜冲他狡捷一笑,露出好看的白色贝齿,“你要不要也试试?”

“飞天?喷火?”孟玄喆听得有趣,右手折扇轻敲左手掌心,细细地思量了起来,半晌之后,嘴角淡出一抹微笑,“最辣的辣椒我可不要。”

“嘁!”水玥颜别过头,懒得理他。

几个做小厮打扮的侍女乖巧地施礼,低声道,“奴婢见过睿王爷。”

孟玄喆摆摆手,示意她们平身,这才走到水玥颜的身边,手中的青阳纸折扇一挥,露出扇面上婆娑盛开的桃花图。

水玥颜一把抢走他的扇子,仔细看去,却是明晰纯净的花形叶廓、甜白花瓣中显现不同胭脂般的绯红,是何等细致的笔法与匠心。“我的。”

孟玄喆见她那副嘟着嘴不自知的可爱的表情,不由哈哈大笑了起来,眼珠一转,含着笑意说,“那你总也得还我一柄吧。”

水玥颜怔了怔,柳叶弯眉毛往上一挑,环顾左右,却见路边有个替人写字的摊子。便走过去,对那书生说,“兄台,可否借笔墨一用?”

那书生淡笑道,“兄台请用。”

水玥颜提笔,悬腕,挥毫落笔如云烟。片刻之后,她略忖片刻,随即在砚台上舔了舔墨,又在那一行小字下补上一句。待墨干后,对那书生微微一笑,随即放下一个小银裸子,便转身离去。

“给……”水玥颜站在孟玄喆面前,将纸扇轻轻放到她的掌心。

孟玄喆感受着手心的份量从轻若无物,到沉得几乎拿捏不住,他闭上眼,窝心地笑了。许久之后,他缓缓展开纸扇,却透过画纸感觉到一阵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白色的宣纸上,几支墨竹苍劲挺拔,竹叶微微倾斜,叶疏影淡,傲骨中别有柔媚明艳。用笔鲁朴疏狂,持搏雪傲霜之气;架构自然忘形,汲天地灵气之精;泼墨淳厚飘逸,拥潇洒儒雅之神,正是于浑朴中见清秀,于洒脱中含缜密,于酣畅中寓意蕴。

孟玄喆知道,这幅图不是画给他的,而是画给沉睡在他体内,那个直教水玥颜为之深深折服的男子。

“此竹野辣,意趣自然,竹之杆细却劲,萧疏的竹影竹姿,枝条柔却不弱,不愧是婆娑于清风白月的强劲柔姿。”看着墨竹一旁的题字,他不由得轻轻念道,“一节复一节,千枝攒万叶,我自不开花,免撩蜂与蝶。”

字里行间,似有意,若无意,温暖如斯,为何心里还是一阵阵地抽痛?昨天,她问了他一个问题,他回答了,没有任何犹豫的回答了她。是因为信任么?还是因为,柳天白本就是孟玄喆,只是,孟玄喆的骨子里仍是柳天白。

他与他。

孟玄喆与柳天白。

水玥颜看着孟玄喆怔忪的模样,淡笑着举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轻声问道,“今天演得是哪一出?”

孟玄喆回过神却看到她巧笑倩兮地迎风而立,嘴角含笑,美目顾盼流光,不由得微微一笑,婉婉道来。“正是刘采春新排演的一出《张协状元》。说得乃是写书生张协赴考遇盗,得贫女相救,后结为夫妇。张协中状元后,却嫌贫女‘貌陋身卑,家贫世薄’,非但不肯相认,竟于赴任路上剑劈贫女。”

“后来呢?”水玥颜一听是负心男的故事,不由得紧张地看着孟玄喆,“贫女可曾被别人救下?张协心怀不轨,最后是伏法了么?”

孟玄喆摇摇头,折扇轻摇,星目微闭,柔声道,“刘采春这出戏从未唱过全本,如今这是第一遭,所以,没人知道结局到底如何。”

“那我倒要听听了。”水玥颜将头一偏,明亮的眼珠一转,笑道,“只是,我从没听过,怕是一句都听不懂呢!你还记得唱词么,和我说说。”

孟玄喆见她兴致盎然的样子,宠溺的笑慢慢从嘴角溢出,话也轻盈了许多,“我记得,开场的唱词是——韶华催白发,光影改朱容。人生浮世,浑如萍梗逐西东。陌上争红紫,窗外莺啼燕语,花落满庭空。世态只如此,何用苦匆匆。”

不知为何,水玥颜心中一酸,回过神时,已经身在酒肆之中。台上灯火通明,四周却是昏黄一片,然后伸延开去,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那青衣的男子就是戏中的张协吧?就听他朗声唱道,“自古道:一更思,二更想,三更是梦。大凡情性不拘,梦幻非实;大抵死生由命,富贵在天;何苦忧虑!”一段唱完,台下震天雷般的响起一片喝彩之声。

那厢,粗衣布裙的贫女站在村口的树下,哀声唱道,“奴家幼失恃怙,又没弟兄。远亲房族更无一人,诸姊妹又绝一个。祖无世业,全没衣装。白日三餐,勤苦村庄机织;黄昏一觉,足弯跧古庙荒芜。天色又寒,雪儿欲下。一盏明灯照神道,买油骨自少三文。”

水玥颜忍不住回首望向二楼的雅间,陪伴着母亲、哥哥嫂嫂的水夕颜,也曾有过这样的哀伤吧!孤苦伶仃无所依,终有一人踏过重重叠叠山,越过渺渺茫茫水,来到她的身边。原本,期盼着鸾凤和鸣,鹣鹣比翼,鸳鸯双双戏;想着相怜相爱,拼尽老,与偎随。

谁知,竟是错点了鸳鸯谱,只落得许多时独守空房。

难怪水夕颜会恨她。

同样的事情如果发生在她的身上,她也会恨的。

既然,水夕颜说值得,那么,这个愿望一定要达成。因为,这是她欠下的债。还有她亏欠柳天白的救命之恩,她也必须还清才是。

水玥颜转过头,看着孟玄喆,泪满腮,眼睛却不肯稍稍地离开他。与白天一种完全不同的疼,慢慢的袭上了来,这一次是细细密密,慢慢渗过来的疼,找不到来由,就把她陷得不知所措。

“心肠变,投建元。没盘缠我把头发剪,伊去赴魁选。绝音书,将奴要抛闪。到京华,何曾见伊面。叫门子特骨恁薄贱,到如今依旧把奴斩。我命乖,你情浅。臂镇疾,每衔冤,朝夕泪偷揾。”贫女唱完,一字一顿道,“张状元,你今日害奴身,不记当初彻骨贫。”声如裂帛,气势如虹。

孟玄喆伸出手,缓缓握住她的指掌,低沉的曲调在一点点的推进了四周的悲怆。在苍凉的唱词中,他低声道,“我在。”***(未完待续)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我收了幼年大佬们做徒弟她的4.3亿年重生后成了大佬心尖宠穿成绿茶女配后我出道了至高降临恣意风流弥天记农家娘子美又娇嫡女娇妃重生之为妇不仁
相关阅读
腹黑总裁不纯情女王的战争一千颗眼泪豪门恋人小乔人家卿城天下卫姬恶魔婚姻:总裁你贵姓?顺手牵‘狼’:惹火娘子流氓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