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若州的地界时已经是傍晚了，冰川的寒冷让算了几件厚实棉衣的白羽还是冻得嘴唇发紫。原本一路骑着的马在半路上因为寒冷又打死也不肯再动了，她不得不徒步前行。凛烈寒风像是警告着她的无知无畏，一路上将她身上不多的热气吸食着，冰天雪间仿佛随时都可以吞没着她弱小的生命。

白羽苦苦坚持着，每当想退缩的时候，她总是会想着赫连夜也和她一样承受着这样的刺骨寒冷。他如果能坚持，她一样可以坚持。所以她咬着格格直响的牙，不断地向前迈动着。就算是见不到他了，就算是真的死在这里了，她也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了。

突然“扑通”一声，她一个没站稳摔倒在地上，地上面上又滑又硬的冰搁得她隐隐生痛，她挣扎着想站起来，可能该死的冰像是故意要和她作对，站了几次都又将她滑倒。最后她只得喘着气，仰面躺在地上望着茫茫的天空。

“赫连夜，你在哪里？我……我快坚持不住了！”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天空大叫。

眼皮逐渐沉重得就像上面挂着一把秤砣，她就这么晕了过去了……

过了一会儿，两个男人慢慢地走到她的身边，俯首望着地上已经晕厥的白羽，对望了一眼。

“她死了吗？”其中一人问。

另一人俯下身子去探了一下她的鼻息，说：“还活着！”

“那我们怎么办，要救她吗？”

“真想让她就这么死在这里算了！”

“这……要是王爷知道了，只怕……不好吧！”

“这女人总是给我们惹麻烦！唉！抬回去吧！”

……

白羽醒来的时候，以为自己已经在阴曹地府，四周光线很暗，但离她不远处有一处火堆，里面的柴火“噼噼啪啪”地发出声响。

白羽感觉自己已没有刚才那么冷了，她的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身下也垫着一层毛皮毯子。她慢慢地坐起身，再次向四周望去。这里看上去是个极其简陋的屋子。不！更确切地说不是屋子，而只是一个窑洞。洞壁的四面只有一处挂着一层黑布帘子。

这里是哪里？她想着，看上去也不想阴曹地府，莫非是她被人救了？

正思索着，外面传来几个男人的说话声，她凝神细听，仿佛那几个人在争吵着什么。可是争吵的内容又听不太清楚。她试着挪动了一下脚，觉得还能动，只是可能冻得时间长了，稍稍有些僵硬感，但不影响她的走动。于是她慢慢地走下床，朝着洞外而去。

洞外，光线依然很暗，天空中飘着雪花，她艰难地往前走着，发现这四周都是一个一个地雪洞，就像是一个小村落似的。这些雪洞的另一边有一堆火光，她顺着火光望去，有四五个男人正聚集在一起说着话。其中一人坐在正中，正面对着火堆不言不发，而其他站着的男人则不断地说着话，像是在说服着他什么。

这时，他们中的一人一转头发现了白羽，立即打了个手势示意其他人禁声。于是这些男人除了那个坐着的之外，全部向她望来。

白羽有些尴尬地低下头，她不是来偷听他们的说话，但是现在的样子就像是她在偷听似的。

这些男人也相互对望了一眼，不再言语，他们中一人挥了挥手，向白羽的方向走来，于是所有人都跟着他而去。走近了，白羽才发现原来领头的那人竟然是端木风。

他只是冷冷地轻瞟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地与她擦肩而过，其他人则紧追其后。

火堆旁坐着人依然维持着原有的身姿，从那种气定神闲的身姿，白羽立即可以断定他便是赫连夜。她顿时感谢起端木风来，他领着其他人走了，定是为了让她可以和赫连夜单独地说话。

她内心有些雀跃地向赫连夜走去。到了他的面前，她才发现了他的变化。那高高在上，富贵逼人的王爷已经不见了，坐在她的面前的人粗布褴褛，平凡得就像个路人甲路人乙。唯一不变的只是眉宇间那丝惯有的冷漠。

“我……来了！”白羽有些心虚地说。

“你来干什么？”赫连夜淡淡地说，目光依然望着那熊熊燃烧的火堆，一只手挑动着火堆中的柴火。

“我来找你！”

“找我干什么？”

白羽抿着嘴，回忆着自己已经演练过多次的见面时的说词。

“赫连夜，我们扯平了好吗？”她鼓足了勇气，吸了口气说，“你曾经毁了我的人生，侵略我的国家，杀我的同胞，侵占我们的皇城。所以我恨你恨得要死，天天只想着怎么才能杀了你。可是阴错阳差的，我们……我们又一起了。我们有过孩子，只是他……他没有出生就没了。我很难过，可是又觉得这是因为你造得孽太多，上苍对你的惩罚。所以也没有太多的遗憾，甚至还觉得他没出生，是老天为了让我继续恨你。我承认，我是被敕月利用了，但我也不想否认，那一晚就我是来杀你的。只是中间发生了很多事是我根本没有想到了的。敕月借我的手杀了上弦公主，而你……又为了我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我……我突然就不恨你了。我觉得我们扯平了，不是吗？你害过我，我也害过你。我们谁也不欠谁了。对吗？”

白羽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原本苍白的脸因为激动而泛出了红光。她只希望赫连夜也能回应她一下，然后他们就可以重新开始了。无论前路是否艰辛，她是真真打算和他就这么过一辈子了。

可是……赫连夜的表情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有一丝变化。甚至于眉宇间的那丝冷漠显得更冷了。

“既然你觉得扯平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我……”白羽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好，毕竟女孩子家脸皮子簿，但最后还是吱吱唔唔地说，“我想……和你重新开始，就像普通的百姓那样。你不是赫连夜，我也不是赵冰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