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龙玉国最北边的乌灵镇。

白羽接过方思远的酒壶喝了一口烈酒，那酒叫“一线喉”，入口便如一道火线一路灼烧到胃部。越往北，气候便寒冷，没有这样的烈酒还真挺不到若州。

方思远是这个商队的领队，年纪不算大，三十岁左右，却已是一个走南闯北的老江湖了。据他说，他从五岁起便跟着父亲到处做买卖，中原大地哪里会没有他的脚印！所以几年前便替代了他的父亲成了商队的领队。

白羽加入他的商队也是极偶然的机会。她在马贩子那里打听若州的事时，无意中被他听到，于是便主动说，他的商队便是往那个方向去的，虽然最终的目的地不是若州，但可以带她到若州的附近。

那时的白羽正愁没有这么一个人带路，所以二话不说便加入了他们。一路上方思远对她很是照顾，白羽明白，虽然自己又是一身男人装备，但骗骗其他人可以，骗方思远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所以，即便他们谁也没有挑明了说，但白羽知道他应该早看出她是个女人。

商队里除了他，几乎很少有人和她说话。也源于她自己总是在这个群体里沉默寡言，如今的白羽害怕与人沟通，害怕与人交流。她只希望没有人能认识她，没有人会关注她。

然而方思远显然对她很有兴趣，从他听说她要去若州开始，便不断地问她为什么要去若州。对于他来说，那种地方只有被流放的人才会去，从没听说有人会主动要去。可是无论他怎么问，白羽都是淡淡地一笑，闭口不言。这让他对她的兴趣更大了！

这一日，商队在历时两个月后，终于来到了他们的目的地乌灵镇。

在乌灵镇最大的客栈，月亮湾客栈里，商户们一个个相互告别，然后各奔东西，最后只剩下了方思远和白羽二人在这客栈的大厅里对饮。

“好些了吗？”方思远问。

“嗯！”白羽点了点头，说，“谢谢！”

“这么久了，你还对我这么客气！”

白羽腼腆地一笑，又低头不语了。

气氛仿佛有些尴尬，不过这样的冷场，方思远早就习惯了。他立即又转换了话题说：“若州离这里已经不远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明天一早就走！”

“这么急？也不休息两天再走？”

“不了！”

白羽又喝了一口酒。这两个月来，她渐渐喜欢上了这种烈酒，一开始那种灼烧刺痛的感觉现在已经完全适应了。她甚至可以一口气喝上三四碗，然后换来她一夜的麻木沉睡。

“少喝点吧！这酒烈得很！”方思远见她喝得有些猛，忍不住提醒她。

“不！我就喜欢它这股劲儿！”

“明天我也要离开了，你真得不打算告诉我你要去若州的原因吗？”

白羽看了他一眼，说：“你又为何对此事如此揪着不放？”

他笑了，白羽发现他长得其实还是挺帅气的。“因为那是个死亡之地！没有人会没有原因这么着急地赶去送死！”

好吧！她就是去送死的！如果赫连夜死在那里了她也不想活了！

“我……有些累了！想回房休息。”她避开他的目光，又一次地选择以逃避的方式来拒绝回答。

只是这一次方思远却不肯放过她，突然问：“你是去找辰王赫连夜的吧？”

白羽顿时一惊，手中的杯子“咣当”一声掉在桌子上。

“看来被我说中了！”方思远“嘿嘿”得意地一笑。

白羽怔怔地望着他，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作为朋友，我劝你还是不要再去找他了！”他收起笑，认真地回望着她。

“为什么？”她没忍住地问了。这一问等于承认了她去若州就是去找赫连夜的。

“连夜曾经是龙玉争夺皇位呼声最高的皇子，他此刻失了势，一定会有很多人想他死！”

“你是说太子钰和越王光？”

“不止他们二人！他得罪的人多了去了，无论是龙玉还是紫英，还是冷月，想死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就算若州这个死亡之地，要不了他的命，那些恨他之人派出的刺客也让他活不了太久。这样危险的人，你还去找他，你是不是怕自己死得不够快？”

白羽苦笑了一下，说：“谢谢你的提醒，我知道了！”说完，她起身就要回房。方思远没看出她的意思，一把拉住她的手急急地问：“喂！那你到底还去不去啊？”

“去啊！”她不假思索地回答。

方思远的脸僵了，泄气地说：“敢情我说了半天是白说了！”

白羽又冲他笑了笑，转身离去，只留下他不可思议的眼神。

次日，天才蒙蒙亮，白羽便起身收拾行李。借着油灯微弱的光，她拿出那张在龙起买来的地图。这上面画满了圈圈。每到一个地方，她便会在地图上画圈圈，以计算着离若州的距离。如今这圈圈终于是离那个用红色标出的目的地很近了。

据昨天晚上这月亮湾的老板娘说，她只要再走一天，便能进入若州的地界了。那里是个人迹罕至的冰川世界，所有的植物都无法在那里生存，只有厚厚冰层下海底的水怪才能与你比邻相居。

一想到就快见到赫连夜了，她的心情又是激动又是害怕。激动的是这两个月来千里迢迢地奔走，终于是快到头了。害怕的是她见到赫连夜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回想起最后见赫连夜的时候还是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此刻离那晚已经过去三个多月了，他不知道怎么样了？他是否会想到她会来找他？他又是否会还想以前那样地爱她护她？

一切的一切都茫然不知，可是她却是斩断了和父亲以及慕容非的最后联系，只身一人前来找他。对于这样的任性，不知道有多少人说过她，可是她总是一笑而过，继续随着自己的心而动。既便那是错的，又如何？她只想无愧于自己的心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