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去了，宫里流言蜚语又是那般的汹涌澎湃，使得我能看见所有人的眼神中都有着欲言又止。

我的情绪一日比一日不够稳定。

陈飞扬每次来看我的时候我都拒绝说话，而他的眼神一次比一次复杂。

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是他的古人，我是一生都写在他面前的存在。我是早已死去的人。

他并不会知道我的全部，而我对他一无所知。

我不再强迫自己吃饭，不再逼着自己睡不着也要躺在床上，我几天几夜的不睡觉，我虚空的胃甚至不会发出鸣音。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下去会弄死自己？”

陈飞扬把完脉以后，终于压低着嗓音和我说。

我望着他笑，“历史上我死的有多早？你还记不记得，你当时安慰我说起码还有几年？”语句颠三倒四，也没指望他能听懂多少。

我坐正了身子，多日不洗的头发有点纠缠不清，“你看，那个时候我都活下来了，现在我也能。”

他无话可说。

我示意睡莲带他出去。

他却忍不住开口，“可是你杀了慕容妙。”

他看着我，“你知不知道，她死了意味着什么？”

“我疯了。还有什么？”

“你兄弟本该叛出夏国。”

“什么？”睡莲尖叫起来。

他意识到自己的失言，看着我，我坐起身来，“你胡说些什么？睡莲，去给我带点汤水来，我饿了。”

睡莲看着我们两个，眼里全是不可置信。

“你去吧！”我陡然提高了声音，她已经有些习惯了我现在的喜怒无常，于是便压抑住了自己的口气，出去给我拿汤了。

“慕容妙和代国那些老臣依然有着联系，本该由她为你儿子和他们牵线搭桥，然后在你和……那人的丑闻传出来之前，不，变化发生的更早。”他止了话，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本该是夏王死后夏纵之即位，而你嫁给夏白璧，可是因为你和夏紫硫的丑闻逼得夏白璧气急攻心，何况他本来就痛恨夏国，所以他向陈国借兵，约定事成之后割让差不多三分之一的国土给陈国，再立陈国女为后，可是这一切都改变了，你知道吗？不知为什么夏白璧即位，而你杀了慕容妙，历史改变了！你杀了她，你杀了慕容妙……”他已经连语句通顺都顾不上了。

不，历史早就改变了。

我的白璧，并不恨夏国。

何况。

“你就是想告诉我，历史被我改变了而已。”我说着，背转过身，“你只是想告诉我这个而已。”

“不！”他在我背后声嘶力竭的说，“你可能会死，会死的比预计的还要早，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我转过身看着他，“我脑袋里没有我应该什么时候死去的这个概念，我不知道！对我而言不过是死，什么时候都是一个死而已！”

而且我还死不掉。

“不明白的人是你！”他对着我说。

“我不管！”我对着他喊回去，“我只想死，我只想知道为什么我死了这么多次都没有真正的死掉！”

他看过史书，他知道我什么时候出生，什么时候死亡，他知道我生命中会发生的所有大事，可是我不知道。

在他看来我的人生应该按部就班，循规蹈矩。

可是对我而言，这一切都是新的，我从未见过。

他看着我，终于忍不住放缓了声音。

“我十一岁的时候上初中，历史课上的时候我就看见了你，他们说你和唐国董高太后是两个极端，她靠的是权谋，而你走的却是道义。我看见你在我那个年纪的时候身处深宫，“自十岁起五年执掌朝政，计谋不输成人”，我想怎么会有这样的孩子？我不信，所以我查了书。”

“那个时候，我看见你的一生，我看见你生来聪慧，三岁辩论诸生，条理清晰殊于常人，“三朝春秋不惧百，诸生闻之如寒蝉”，六岁开始习剑，“三尺孩童两尺剑，霜华不改青锋疾。”八岁的时候站在城墙上面斥责你的生父，我记得你说“逼宫让位是为不臣，通敌叛国是为不忠，贵而忘本是为不义，迫妻杀子是为不仁，如此不忠不义不仁不臣之人何有父道，又何为夫纲，岂有夫纲重于仁义与君臣之理！”

“我想哪有这样的人，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三岁的孩子会说话不稀奇，可是怎么会有那么会辩论呢，肯定是谁教你背出来的。我想六岁的孩子怎么能举的动剑呢？肯定是他们夸张。八岁的孩子恐怕还没有城墙高吧，你是怎么站在上面怒斥自己的父亲的？”

“我觉得历史都是些奇怪的东西，可是我很想看看你。我真的很想看看你。”

他看着我，忍不住流泪，“他们都说你生来的崇仁义守礼法，但我不觉得，我看着你十五岁的时候在宫室内饮酒，“散发男装桂花载酒，风流姿态一同丈夫。”我看着你二十岁的时候美艳绝伦，你亲弟弟率领数千精兵送你远嫁代国，“夏有好女，远而适代。”我看着你与你丈夫有着争执不受宠爱，我看着你二十五岁的时候生了你唯一的孩子，我看着你三十岁的时候因为夏国破了代国王城而从代国城墙上跳了下去。你短短三十年的人生浓缩成几千个字，我翻遍了史书也只有那么几千个字！我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只能够想象，我不知道你长成什么样子，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只知道你生的美艳可是我一辈子都没有见过你。我一次都没有！就算是我穿越了，你也死在我四岁那年，可我四岁那年我在干什么？我连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我想要帮助你可是我做不到，我什么都做不到！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死去，两回！居然有两回！而我一面都没有见过你！我一面都没有见过你！你死掉了而我什么都做不到，我什么都做不到！”

“你不要说了。”我说，“你看见我现在这个样子，难道不曾后悔过？你看见我这个样子，你看我这个样子！”我不由自主的站起来，在屋内来回渡步，“你看看我成了什么样子！”

“我的人生，对大部分人都毫无意义，我的生死不过是别人的历史，历史里面的人谁不是死人？不过是死而已！谁不会死？”

又掉下泪来，“可我连死都死不掉！”母亲去了，宫里流言蜚语又是那般的汹涌澎湃，使得我能看见所有人的眼神中都有着欲言又止。

我的情绪一日比一日不够稳定。

陈飞扬每次来看我的时候我都拒绝说话，而他的眼神一次比一次复杂。

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是他的古人，我是一生都写在他面前的存在。我是早已死去的人。

他并不会知道我的全部，而我对他一无所知。

我不再强迫自己吃饭，不再逼着自己睡不着也要躺在床上，我几天几夜的不睡觉，我虚空的胃甚至不会发出鸣音。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下去会弄死自己？”

陈飞扬把完脉以后，终于压低着嗓音和我说。

我望着他笑，“历史上我死的有多早？你还记不记得，你当时安慰我说起码还有几年？”语句颠三倒四，也没指望他能听懂多少。

我坐正了身子，多日不洗的头发有点纠缠不清，“你看，那个时候我都活下来了，现在我也能。”

他无话可说。

我示意睡莲带他出去。

他却忍不住开口，“可是你杀了慕容妙。”

他看着我，“你知不知道，她死了意味着什么？”

“我疯了。还有什么？”

“你兄弟本该叛出夏国。”

“什么？”睡莲尖叫起来。

他意识到自己的失言，看着我，我坐起身来，“你胡说些什么？睡莲，去给我带点汤水来，我饿了。”

睡莲看着我们两个，眼里全是不可置信。

“你去吧！”我陡然提高了声音，她已经有些习惯了我现在的喜怒无常，于是便压抑住了自己的口气，出去给我拿汤了。

“慕容妙和代国那些老臣依然有着联系，本该由她为你儿子和他们牵线搭桥，然后在你和……那人的丑闻传出来之前，不，变化发生的更早。”他止了话，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本该是夏王死后夏纵之即位，而你嫁给夏白璧，可是因为你和夏紫硫的丑闻逼得夏白璧气急攻心，何况他本来就痛恨夏国，所以他向陈国借兵，约定事成之后割让差不多三分之一的国土给陈国，再立陈国女为后，可是这一切都改变了，你知道吗？不知为什么夏白璧即位，而你杀了慕容妙，历史改变了！你杀了她，你杀了慕容妙……”他已经连语句通顺都顾不上了。

不，历史早就改变了。

我的白璧，并不恨夏国。

何况。

“你就是想告诉我，历史被我改变了而已。”我说着，背转过身，“你只是想告诉我这个而已。”

“不！”他在我背后声嘶力竭的说，“你可能会死，会死的比预计的还要早，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我转过身看着他，“我脑袋里没有我应该什么时候死去的这个概念，我不知道！对我而言不过是死，什么时候都是一个死而已！”

而且我还死不掉。

“不明白的人是你！”他对着我说。

“我不管！”我对着他喊回去，“我只想死，我只想知道为什么我死了这么多次都没有真正的死掉！”

他看过史书，他知道我什么时候出生，什么时候死亡，他知道我生命中会发生的所有大事，可是我不知道。

在他看来我的人生应该按部就班，循规蹈矩。

可是对我而言，这一切都是新的，我从未见过。

他看着我，终于忍不住放缓了声音。

“我十一岁的时候上初中，历史课上的时候我就看见了你，他们说你和唐国董高太后是两个极端，她靠的是权谋，而你走的却是道义。我看见你在我那个年纪的时候身处深宫，“自十岁起五年执掌朝政，计谋不输成人”，我想怎么会有这样的孩子？我不信，所以我查了书。”

“那个时候，我看见你的一生，我看见你生来聪慧，三岁辩论诸生，条理清晰殊于常人，“三朝春秋不惧百，诸生闻之如寒蝉”，六岁开始习剑，“三尺孩童两尺剑，霜华不改青锋疾。”八岁的时候站在城墙上面斥责你的生父，我记得你说“逼宫让位是为不臣，通敌叛国是为不忠，贵而忘本是为不义，迫妻杀子是为不仁，如此不忠不义不仁不臣之人何有父道，又何为夫纲，岂有夫纲重于仁义与君臣之理！”

“我想哪有这样的人，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三岁的孩子会说话不稀奇，可是怎么会有那么会辩论呢，肯定是谁教你背出来的。我想六岁的孩子怎么能举的动剑呢？肯定是他们夸张。八岁的孩子恐怕还没有城墙高吧，你是怎么站在上面怒斥自己的父亲的？”

“我觉得历史都是些奇怪的东西，可是我很想看看你。我真的很想看看你。”

他看着我，忍不住流泪，“他们都说你生来的崇仁义守礼法，但我不觉得，我看着你十五岁的时候在宫室内饮酒，“散发男装桂花载酒，风流姿态一同丈夫。”我看着你二十岁的时候美艳绝伦，你亲弟弟率领数千精兵送你远嫁代国，“夏有好女，远而适代。”我看着你与你丈夫有着争执不受宠爱，我看着你二十五岁的时候生了你唯一的孩子，我看着你三十岁的时候因为夏国破了代国王城而从代国城墙上跳了下去。你短短三十年的人生浓缩成几千个字，我翻遍了史书也只有那么几千个字！我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只能够想象，我不知道你长成什么样子，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只知道你生的美艳可是我一辈子都没有见过你。我一次都没有！就算是我穿越了，你也死在我四岁那年，可我四岁那年我在干什么？我连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我想要帮助你可是我做不到，我什么都做不到！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死去，两回！居然有两回！而我一面都没有见过你！我一面都没有见过你！你死掉了而我什么都做不到，我什么都做不到！”

“你不要说了。”我说，“你看见我现在这个样子，难道不曾后悔过？你看见我这个样子，你看我这个样子！”我不由自主的站起来，在屋内来回渡步，“你看看我成了什么样子！”

“我的人生，对大部分人都毫无意义，我的生死不过是别人的历史，历史里面的人谁不是死人？不过是死而已！谁不会死？”

又掉下泪来，“可我连死都死不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