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这大半年的风风雨雨,张人健似乎已经发现了打开宝藏的金钥匙,已经找到了一条通往人间天堂的秘径小路,这是他穷尽几年时间一直在寻找的东西,哪怕是身处绝境都从没放弃过。现在终于看见了,就象绵延的阴雨天之后,突然出现的一片彩虹,让他久藏在心里的欲望有种喷薄欲出的感觉。
虽说过完年,在他还清欠王文彪的那笔旧帐之后,口袋里的银子也所剩无几了。但他心里依然感觉十分放松,尽管还欠着王文彪的人情帐,可那是不用过于着急的事情,有的是机会让他偿还。他一点都没象以前那样,对自己手头的紧张而产生一丝的恐慌,他心里十分清楚,只要一过完年,长沙的那些客户一上来,那就等于给自己带了一个提款机。
这时张人健已经成了一个长沙人在鞍山的代理,几乎所有来鞍山买钢材的长沙人都认识他,这也得利于与周宁的接触,由于他的宣传,张人健在湖南省物资口的口碑相当不错,深得这些身处异乡的人相信,毕竟张人健在鞍山让他们有种亲近的感觉,无论是语言还是习俗。只要有什么业务都会找他咨询,他也就能第一时间掌握这些人的资金和所需钢材的情况。
自从有了去年年底帮周宁单位提出那一百吨国拨价中板的经历之后,张人健已经找到这里的一些奥秘,这让他对自己很有信心,只要那些湖南人一来鞍山,他就能尽情发挥自己积攒的这点优势,填充自己空瘪的钱袋。
事实也正象张人健预想的一样,一过完正月,他几乎就长在了胜利宾馆,成了这些湖南人的总务。为他们提供一切服务,包括晚上的消遣娱乐。也同时要为他们在鞍山的人生和财产安全负责,不过这大都是王申如的任务,他主要的精力是放在生意上。
一个多月之后,张人健的口袋就已经鼓起来了。就连王申如也没想到,张人健能这么迅速掌握这一切环节,他俩现在分工很明确,张人健主要负责鞍钢的业务,王申如则负责一些辅助的事情。不过这一个多月,王申如也有了以前从没有过的兴奋,真有种在银行金库装钱的感觉。基本上是一个星期都要到银行提几回钱。
但在一阵近似疯狂的敛财之后,张人健也感觉到自己的财路似乎已经走到了尽头,就象一座被迅速掏空的矿山,总觉得还欠缺点持久力。他把自己的这个念头跟王申如探讨了一下,希望他能给自己点提示。
“申如,我怎么总觉得咱们有什么地方还是没做到位。你说这一个月,几乎把我们客户手里的国家计划合同都卖得差不多了,以后我们还吃什么呢?”
“妈的,这也是个难题,按理以我们现在的关系也不比任何人差,但人家是怎么做的呢?就象王聚财,好象他什么时候都挺忙,我就不信咱们连他这样的农民都不如。”王申如也有同感。
“这里一定有什么蹊跷,我们还不知道,不然的话,我们有些卖出的合同,已经与市场价所差无几了,他都照收不误,这里一定有他的道行,他也不可能去为人民服务,他可没那觉悟。”
“对,这里肯定有名堂,这两天我没事过去打听一下,看咱们卖给他的合同,他是怎么运做的。查清这件事,估计也就有点眉目了。”
“那就这样,你去他那摸一下,我到鞍钢销售处去问一下那些以前的同事,看他们能给我露点口风不。”张人健也补充道。
过了几天,还真就让他俩摸出点门道来。经过自己一分析,总算解开了一直埋在他俩心底的这个迷。
“人健,我发现王聚财并没有直接把原合同下到厂里,好象做了点手脚,不知挪到哪去了。但这帮人嘴挺严,不跟外人议论这事,好象隐藏了什么商业机密似的。”
“这就对了,我这几天在鞍钢销售处那查了下合同执行情况,才知道他把那合同给变了品种,原来是冷轧厂的冷板,他给变成半连轧的热板了。现在冷板的国家二类价跟市场价差不太多,可一变成16锰的热轧板可就不是一星半点的差价了,每吨刨去转厂的百分之十费用,至少还能有一百多利润。你说他们能不发吗?”
“操,这下我可知道这帮所谓钢材做得精的人,是用什么办法了,难怪他们敢用市场价收这些看似没有利的合同。看来这发财还真得有点过人的招数,大家用一样的办法就都得饿死。”
“那当然,为什么说矛盾的普遍性存在于特殊性之中呢,就是说的这个道理。”
“你别给我拽这文词,你就说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吧?”
“唉,这说归说,要想真正操作起来,还有相当大的难度。不转厂的还好说,改品种只要主管科长签字就行,这咱们都熟,而转厂就需要主管处长签字才行,这就不是一般人所能办到的。”张人健又把这里牵涉的技术问题跟他说了一下。听到这,王申如原本十分兴奋的心情一下凉了半截。
“这他妈的可怎么办,现找关系也太费劲了,再说咱们也很难跟处长说上话呀?”
“这急什么,只要咱们知道了套路就好办了。办法是人想出来的,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咱们就整天奔那方面使劲,我就不信找不到突破口。”
从此张人健还真就注意这方面的关系建立。为此他也找过以前在鞍钢工作时认识的那位副总经理,可是他以不是主管这项业务的理由推脱了,张人健当时也没好意思太逼他,免得失去这个关系。
就在他为这事一筹莫展时,在胜利宾馆,当他与一个平时没太瞧得起的长沙人闲唠嗑时,发现了一个机会。
这人叫屈向群,是长沙县金属材料公司的业务员,可能是因为他是县一级的公司,整天跟省一级公司打交道的张人健,就从没拿正眼瞧得上他。偶尔出于礼节性的请他吃过几餐外,再没有过深的接触。
那天正好赶上宾馆里没有别的人,张人健就跟他闲聊了起来。
“小屈,你现在都在忙什么生意?我看你一天也挺忙的。”
“还不是忙着发货,这车皮也太难要了,要不是朱总的邢秘书,帮我给销售处管车皮调度的田师傅打了电话,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发出去。”
“怎么你认识小邢?你在哪认识他的?”听他这么一说,张人健心里似乎一亮。
“岂止是邢秘书,朱总和樊处长,我都相当熟,去年在长沙开钢材订货会时,是我负责接待他们的,我还亲自陪他们到张家界玩了一圈呢!”这时他那年轻的性格就暴露无遗了,本来表面上看,还是一副老成的样子,但真要遇到事,这一弱点就充分显示出来。
张人健知道这朱总是鞍钢的总会计师,现在还兼管销售工作。这樊处长是鞍钢财会处的一个常务副处长。那都是掌握实权的人物。
“你小子不是跟我吹吧!小邢我可认识,原来就在鞍钢行政处财会科,我出差报销都要找他。”张人健还是有点不相信这二十刚出头的人,能有这么深的道行。
“这我跟你吹什么!你看我这合同,托收承付!没有他们的签字,能办了吗?”
张人健接过合同一看,还真就是那么回事,这让张人健不能不对眼前这个毛头小子刮目相看。
“还真看不出来,你还有这关系,早没听你说过。”
“你也没问我呀!什么时候你瞧得上我们这小单位了?”他心里也十分想混进张人健的这个圈子里。因为他清楚,要想挣到外快,就必须与张人健这样的人联手,否则无法从单位那为自己获得利润。这也是为什么大家都以张人健的马首为瞻的一个原因。
“这么说,我还真小瞧你了,走,咱哥俩先去撮一顿,让我告诉你一条发财之道。跟我混,你就等着数钱吧!”
“那我还不知道,只要跟你合作,哪个不都赚个盆满钵溢的。”屈向群也奉承地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张人健就直奔主题。
“现在就有一单生意,只不过需要你的配合才能完成,我手里有五百吨冷轧板合同,现在你也知道这合同卖不上价,只有把它变为中板厂或半连轧的产品才能有赚头,不过这需要销售处处长的签字。”
“那能有多大的利润呀?”
“就这么说吧,咱们如果光想卖合同的话,至少有六万元的利润,你、我还有王申如三人一均分。”张人健也是想报答王申如救自己于水火的大恩,做什么都带着他一份。
“那我又能帮上什么忙呢?”
“现在你的作用相当关键,你只要让朱总给销售处的处长打一电话,让处长同意把你这合同转厂,剩下的,你就只等着在宾馆数钱了。”
“朱总打电话能行吗?”
“你不了解鞍钢的细情,现在是朱总负责销售这一摊,他要是不行,那就只有找李华忠了。”这李华忠是鞍钢的总经理。
“噢,这我就明白了。只要朱总给他们打一个电话,我的任务就完成了,是不是?”
“对,你只要能说动朱总把这个电话打了,那一切都结了。只怕你没那么大的面子?”张人健又将了他一下。
“没那么大的面子?你也不知道朱总对我多好吧!今天晚上,你就等着听好信吧!”
张人健就掏出那张合同交给了他,又叮嘱了他几遍,生怕他把事情办砸了。毕竟他还年轻,虽说也在外面闯荡了几年,但经验多少还是欠缺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