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赶上1991，这对张人健来说无疑是一个机会，他可以趁此机会认识一些在这个生意圈里，可以使人一夜暴富的人物。毕竟对于他来说，长沙无疑是他的一个故乡，在这他没有丝毫外乡人的感觉。再加上已经建立的关系，他相信自己一定会有所收获。在这种心态的驱使下，张人健和王申如也南下，去赶这个全国性的大集。

一到长沙，张人健才真正见识了什么叫“洛阳纸贵”般的情景。本就不大的长沙市，一下子拥进了五、六万人，虽说给这座城市带来了巨大的商业机会，但也让它很难承受。就象一个人突然给他吃下平时几倍的美食，也会感到难以消化一样。但这是当时中国的一个通病，全国每个行业都有这么一个形式的订货会，这也是计划经济下的一个畸形产物。

饭店、宾馆自不用说，出租车更是没了谱，一千元你都很难包下一天车。就连街边摆摊的小商贩，都跟着起哄，趁此机会想大捞一把。

这也让张人健看到了机会，其实象他这样参加会的人，其主要目的就是要拉拢和结识一些有用之人。他现在已经明白，要想进入这一行，你就必须能买到国家的计划指标，也就是说你才能掌握住货源。这就象做进出口生意要有国家的进出口许可证一样。

张人健是竭尽全力，动用在长沙的一切关系，为自己认为有用的人办理一些看似琐碎，但又十分关键的事情。吃喝玩乐已经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中国交通的落后，让他在这方面得以大展身手。这全得力于上次来长沙办理银行保函，认识的松桂圆宾馆订票员文军。

这文军也就二十几岁，刚从部队复员没多久，但南方人的早熟在他身上得到了充分的体现，这一点，张人健深有体会，在北方很难看见二十刚出头的年轻人出来独自跑业务，可在南方却一点不稀奇，这大概也是一种南北差异吧！

虽说刚参加工作不久，但善于钻营的本性，使文军把购票这套业务摸得挺熟。在长沙这个票贩子成堆的地方也能占有一席之地，的确是需要他下一番工夫和用一些心计的。

不过忙乎完这次订货会，张人健并没有急于回鞍山，而是在长沙又待了一段时间，主要想买一台二手车回去，因为他现在也感觉到没有车的不方便，而且也让生意场上的客户和掌控钢材资源的人瞧不起。这倒让张人健又与艾军有了更多的接触机会，因为周宁整天都围着他那个尚未离婚的情人转，张人健也不好总打扰他，因此每天都与艾军两人混迹于长沙市内的各大舞厅，再就是坐在松桂圆宾馆的客房摸一宿麻将。日子过得倒也挺滋润。

要不是周宁单位从潞安矿务局搞到一张一百吨中板的国拨价合同，张人健只怕是要在长沙一直待到过完春节。从他内心里来说，他是特别喜欢长沙的这种人文环境，多少比北方多一点文明的色彩。

那天接近中午时分，周宁进屋把张人健从床上拖起来时，张人健还满脸的不高兴。

“你今天是怎么了？昨天你那位陈女士是不是又让你不痛快了。”张人健清楚周宁与那女人也是经常闹点矛盾，这可能是婚外情发展到一定程度的通病。

“你快起来吧，我看你这一阵也不想做事了，只怕是连家都忘了吧！”

“我这人就这样，走到哪，哪就是我的家。你可别折腾我了，我刚睡没俩点。”他昨晚又摸了一宿麻将。

“我不跟你开玩笑。我们肖老板请你吃饭，你快点吧！”那时南方已经开始时兴管单位的领导叫“老板”的称呼。

“肖老板请我吃得什么饭？你就别拿我开涮了。”

“这我跟你开什么玩笑，好象是有求于你吧？”周宁似乎也不太清楚。

看周宁说话时的表情十分认真，张人健也就知道确有其事，赶紧起来穿上衣服，到卫生间里简单的洗漱，收拾一番，就跟着周宁下楼了。毕竟是周宁的老板，张人健也不敢怠慢。

在酒桌上，张人健才知道肖老板今天为什么这么客气。虽说以前也经常在一个桌子上喝酒，但那都是吃顿便饭而已，象这么正式的宴请还是头一回。

“小张呀！开钢材订货会时，我认识了潞安矿务局的人，他们昨天给我送来一张与鞍钢签得合同，我也不清楚有没有用，你帮着给鉴定一下。”说完他拿出一张鞍钢销售处专用的软联合同纸来。

“噢，这是一百吨国拨价的中板合同。”张人健接过来一看就明白了。

“那你看这张合同还有价值吗？”

“从表面上看是一点价值都没有了，因为现在已经十二月中旬了。如果在这个月的三十一日之前没把货提出来。这个指标就算作废，也就是说，这张合同就是一张废纸。”

“如果提出来的话，这里有多大差价？”

“按现在的市场行情，怎么也得有十万元的差价吧！”

“噢，那你能想办法把它提出来吗？”肖老板试探地问。

“这不好说，只能试一试。谁都知道只要把它变成现货，那就是拣钱一样。肯定不好提，就是鞍钢厂里的人也十分清楚这里的奥秘。只要今年的国家指标完成了，鞍钢也不愿意兑现这种国拨价的合同。”

“那小张你赶紧和周宁一起回鞍山，一定要想办法把这货给提出来，至于你的幸苦费，咱们好说，我一定亏待不了老弟。”

“瞧你说的，有你肖老板的一句话，就全当是学雷锋了，也无所谓。”张人健也清楚要想从周宁单位多挣钱，这个肖老板一定不能得罪了，而且还要尽量维持好的关系。这样周宁那也能放开手脚。

等张人健回到鞍山一打听才知道，这真就是一件难办的事，不过也是一些人借此发财的机会。象这样的合同，每年各个国家正规单位都有不少。因为国家给鞍钢下的生产计划，是有一定浮动的。这就使有一些合同执行不了。而这些单位也没把它当作一回事，只要稍有点关系，就能轻松地要到，就象肖老板得到的这张合同一样。

不过，这也让张人健发现了一个商机，等第二年的这个时候，张人健就从销售处那抄了不少类似的合同，挨个给打电话，随便给两钱，就能从对方手里买来，自己再通过关系从鞍钢把货提出来，就是一笔不小的利润。这自然也是需要在鞍钢有过硬的关系才能办成。

这次幸亏张人健在参加长沙订货会上，了解到自己不少以前的同宿舍朋友，以及在鞍钢工作时有过交往的人，现在大都在鞍钢的生产和销售口成了业务骨干。这也就让他有机会能接触上，这些在外人看来掌握着发财机会的人。

不过桥归桥，路归路，要想真正办成一件事，不付出点代价也还是不行的。而且有的时候钱也不一定是万能的，谁都怕这东西咬手，弄不好还会让自己遭受到灭顶之灾。但张人健还是在这次提货中，通过跟中板厂生产科李宝库的接触，发现了一条打通关系的办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