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饭店刚开张没几天,张人健从别人手里接到一张500吨的半连轧的国拨合同,他通过关系把他变成16锰卷板之后,却遇到了一个难题,如果他不马上交上货款的话,鞍钢就要把这个合同作废。因为当时生产资料市场已经逐渐转变为卖方市场,如果作废的话,鞍钢可以多安排一些自销的产量。这又让他想到了屈向群。
“小屈,你们单位要不要16锰板?”张人健把正在吃饭的屈向群叫到一间包厢里。
“现在都啥时候了,还有什么不要的。哪怕是废铁,弄回去都挣钱。”
“那我这正好有500吨合同,你就接过去得了。”
“那有什么,你到销售处变更一下接收和结算单位不就成了吗。”
“行,你叫单位给我打过来十万就行了,其余货款直接交鞍钢。”
“这都没问题,我特户帐上还有二十来万呢。我给你转过去十二万,你帮我提出两万就行。发票你按这价开。”
“那你还得赶紧催单位把货款给交了,否则一过月,鞍钢就会把合同作废了。”
其实张人健明知道他不会去交货款,但就是要他自己说出办理托收承付,免得好象自己欠他人情似的。
“那有什么,吃完饭,咱俩去趟半连轧不就行了吗!我让樊处长帮我给半连轧财会科打个电话,他们还敢不办呀!”
“行,下午我跟你一起去半连轧。”这正是张人健要的效果。
事情当然象预想的一样顺利,不过屈向群很不在意的一句话,让张人健又有了一种象似发掘出一座金矿的感觉。
在从半连轧厂回来的路上,他俩坐在张人健从鞍钢行政处小车队要的一辆奥迪100里。因为鞍钢大门根本不让出租车进入。而绵延十多里的钢厂,没有代步的工具,你是什么也办不成的。张人健只能利用以前在鞍钢工作时与行政处小车队建立的关系,每当有事进鞍钢时,都会求助于它,自然也少不了出点血。除了李华忠,以及当时的党委书记张羽他俩的专车不敢给他派,其余的车几乎是随叫随到。
“前几天,我刚从长沙回来,去给樊处长家送点土特产,听他爱人嘀咕要换一台“画王”彩电。我真想买一台给他送去,又怕他不收。”
“你还别这么冒失,你冷不丁给他送这么大的礼,别把他吓着了。还是得想一个他心理能接受的办法才行。”张人健也觉得小屈真那么做,似乎有点不妥。
“那你说怎么办呢?”
“你容我想想再说吧!”
张人健这时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可是他十分清楚这小车司机,每天都拉着鞍钢公司的处级以上领导,包括樊处长,万一哪天一不留神给叨咕出去,那还不出事呀!
回到饭店,张人健就把他的想法告诉了屈向群。
“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交给我办就行了。明天晚上,你领我一起去他家,我到那些倒腾家电的小贩那买一台画王来。再把发票要来,就说我托人从北京整来的,你就让他按发票上的美圆价付款,他不就心安理得了吗。”
“别说,你这招还真行,谁都心知肚明,就是嘴上不说。”
“跟你大哥学着点吧!干哪一行不都得有窍门,就说这送礼,都有老大学问了。”张人健有点吹嘘说。
就这样张人健就真正认识了樊处长,建立了一种朋友式的友谊。虽说以前也打过交道,但哪只是一种上下级的汇报式接触,在他这位鞍钢重要处室的处长眼里,根本不会把张人健这刚出校门的年轻人当回事。
这时的张人健感觉自己似乎换了一个人一样,以前梦寐以求的金钱,现在似乎唾手可得,就象随时可以到银行金库里去取一样。好象他每天不是在做别的,只是在印制钞票一般。
自然他现在也逐渐在武装自己,什么都追求鞍山市最高档的,无论服饰,还是饮食消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现在都已成为现实。手表都是一万多元,号称永不磨损的“雷达”,为了办事方便,他与王申如又合伙买了一辆兰色桑塔那轿车。就连他那出身一般家庭的妻子,也是一副超群的装束,不说别的,就她腕子上带的那块与张人健属于情侣表的“雷达”,就让她单位的一般女性咋舌,更何况每天还有专车接送上下班。张人健现在已俨然进入了鞍山社会的暴发户阶层,这与他一年前的状态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一天傍晚,内陆城市酷暑的那股炎热,让人有种要窒息的感受。虽说这时张人健完全能跑到宾馆的客房里,享受空调的清爽。但饭店的生意让他无法脱身,他只能坐在门前的树阴下观察着,从这条鞍山市最宽阔的马路——胜利路上川流不息的人流和车流。从中想找出自己过去和现在的影子,琢磨着自己的变化,品味着人生的酸甜苦辣。
就在他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每一个从他身边经过的人和车时,人行道上一个十分青春的女人身影映如入他眼中,那感觉似乎十分熟悉,又有点陌生。他一时回忆不起来在那见过这女人。她不高的个子,穿一身黄色的套裙,留着一头短发,梳得很直,既显得成熟,又不失青春气息。他有点被这女人的这种特殊气质吸引了,他目不转睛地瞅着她。让他奇怪的是,这个女人也似乎认识他似的,一点没有躲避他那灼热的目光,而且好象还有点迎着的味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