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螳螂捕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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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瑞熙以当朝太子的名义,邀请沈青婵携忆霜、绯影和馨瑶前去太子府赴宴,献艺助兴。

拒绝,已是不能,因为用的是权贵名头。若去,真心不想,他可是害锦词半身不遂的罪魁祸首。

一只鸟儿飞过枝头,翅膀轻扬,离弦般向南掠过,消失在视野里。

沈青婵一个人坐在藏韵阁,神情有些落寞。

上次还有雪盏沏的好茶,锦词的软语笑音。如今只剩孤零零的自己,连眉姐姐也没个音讯传来。

形单影只,竟是从未有过的孤独。

高处,果然不胜寒意,似有初冬的征兆。

“婵主事。”女子清甜的声音,拉回沈青婵飘远的思绪。

沈青婵回过头来,挤出一个笑容:“你怎么来了?”

馨瑶裙带生风,素手盈盈,为沈青婵换掉早已凉掉的茶盏,轻轻送至:“我刚巧路过,看见婵主事在,便上来瞧瞧。”

“多谢了。”沈青婵接过茶盏,手心一下子暖和起来,却暖不了心房,“楼里的人,接二连三离去。馨瑶向来聪慧,若有好的去处,我定当不会强留。”

“婵主事,说的是什么话呢?虽然她们几个不在了,可是旧的不去,新的怎么能来。放眼整个澜安城,还有什么地方能比得上醉欢枝?”馨瑶微惊,这话里的意思,竟是让自己另择高枝?

沈青婵摇摇头,道:“我也是为你好。如今是多事之秋,你若有心留下,过些日子就晋为花魁吧。”

自己被李嬷嬷绑架一事,锦词受伤一事,是否与馨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可是一切都只是自己的猜测,没有十足的证据。

忽然有些后悔,当初不该收了馨瑶。

但馨瑶脸上并不见高兴,敛下眉目,看不清神色:“我倒也罢了。只是瞧着婵主事你,最近颇为劳累。女人,最终的归宿,终归是要找个好男人。我看几位皇子都很中意婵主事,为何不……”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馨瑶费心了。”沈青婵淡淡地回道。

谁不想有个依靠,谁不想堂堂正正地生活,可是若要与人分享,她宁愿孑然一身。

“醉欢枝唯婵主事马首是瞻,馨瑶只愿你能有个好归宿,届时做牛做马能随侍左右。”

沈青婵闻言,冷冷一笑,不客气地戳破:“你这心思,还不如直接去求七王妃,估计会更有效果。在我这,可是用错了地方。”

什么随侍左右,什么做牛做马,说到底,不过是费尽心机,早点爬上慕以简的床。

且不说自己也不过是飘浮的尘埃,若不是自己无能为力,又怎会眼睁睁看着慕以简另娶他人。

馨瑶脸色微微发白,只是一恍,恢复如常:“那歹人害得锦词半身不遂,难道婵主事不想报仇吗?若是嫁给几位皇子,又有谁还敢欺负醉欢枝?”眼底精光一闪而过。

报仇?

沈青婵心中一动,慢慢地默念这两个字。

宴会设在花园,到处都是盛开的菊花,或黄,或白,或橙,或紫,恣意绽放,步入其中,仿佛置身于花海,有散淡的香味,如青烟袅袅,悠远绵长。

禁足令得到解除的慕瑄尘,一脸阳光,嘴角噙笑,四处张望,最后将目光投在正在赏花的绿衣女子身上。

他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趁绿衣女子不备,猛地轻拍她的右肩。

绿衣女子吓一跳,忙转过身,见是慕瑄尘,嗔怪地看了他一眼,道:“尽是小孩子的玩意,吓我一跳。”

慕瑄尘环手而立,上上下下打量,不住点头:“一月不见,愈加好看了。”

绿衣女子正是沈青婵,今日她的妆扮极为精细,绿色收腰罗裙,淡淡的茉莉花开遍双袖,白玉色的绸带将纤腰束得窈窕多姿。胭脂淡点,朱红抹唇,精心描摹的眉黛,清丽之中媚色动人。

或说平日里沈青婵有如茉莉花骨朵,如今便好似怒放的花簇,一举一动,尽惑人心。

沈青婵微微一笑,慕瑄尘只觉四周菊花仿佛一下子就失了花色,眼晴看得都有些发直。

只听她软语轻浓:“几日不见,你的嘴愈发贫了。”

“我是真心的,你若不信,我把心掏出来给你瞧瞧。”慕瑄尘故意调皮逗笑。

这样惬意的调笑,总是温暖而美好。可是谁也没有想到,一场酝酿的危险正在悄悄降临。

再见时,物非人非。

再见时,欢颜难寻。

不远处,有女子低声轻呼:“那绿衣女子是谁,竟能让十殿下屈尊纡贵?”

另一女子附和道:“就是,我从来没见过十殿下笑得这么开心。”

慕以简刚好路过,听见她们的谈论,顺势看过去,不由淡然一笑,朝沈青婵方向走去,惹得身后女子更为诧异。

“你俩在说什么,笑得这么开心?”慕以简柔声问道。

沈青婵见来人,嘴角微抿,嫣然一笑,清媚婉动让人移不开眼,一下子便镌刻进心窝里。

慕以简心中一喜,欢欣愉悦蔓延周身,静静等她回答。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这是最后一次看见她如此明媚的笑颜,只为他一个人。

沈青婵朝慕瑄尘努努嘴,说道:“早知道十殿下被禁足之后,变得如此油嘴滑舌,真该多关他些日子。”

慕瑄尘很不服气,道:“七哥,你来评评理,我说她变好看了,她反而说我嘴贫,你说有没有这理?”

慕以简伸手往慕瑄尘头上敲了一个爆粟,道:“真笨,她本来就好看,谁叫你不会说话。走吧,宴会要开始了。”

沈青婵有些兴灾乐祸,偷笑着,转身先行,步履婀娜,款款生风。

慕以简下意识皱紧眉头,婵儿身上向来不用香,为何今日却有如此浓郁的香味。

慕瑄尘望着两人先行离去的背影,慢慢收住了笑容。

婵儿若是安好,哪怕只是这般看着,心也悦之。

身后,绯影手里的丝帕拧成一团。

“你都看见了?人家压根就没把你放在心上,亏你还一厢情愿。”忆霜凉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他们打个招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绯影觉得有些刺痛,慕瑄尘的表情分明已经证明了。

慕瑄尘也喜欢婵姐姐。

忆霜“噗嗤”一笑,眼睛微微眯起,道:“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十殿下多久没来看你了?应该说,咱们的婵主事,好大的魅力,一脚踩几船,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本事。”

绯影听着,愈发难受,嘴上却说道:“婵姐姐人美,心好,几位皇子都喜欢她也是正常的。”

人美?心好?

忆霜望着远去的绿衣背影,心里冷笑一声。

宴会设在花园的空地上,男女分开各自一排。不知是何缘故,沈青婵的位置居然被安排在女眷席的第二个位置上。她的上首是九公主惠霞公主。

按理来说,她根本不该出席这样的宴会,就算出席了,也应该是坐在末位才对。

沈青婵不愿思及其中深意,对她来说,这样的位置最有利不过。

她的对面,慕以简坐在第一个客席上,浅蓝色的长袍,衣领处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面容俊美,极为引人注目。

慕瑄尘坐在第二个客席上,一袭青色绣锦华服,眼角含春,不时向沈青婵抛个媚眼。

慕曜凌不知是何缘故,并没有参加。

慕瑞熙一身深蓝色云海翱翔仙鹤长袍,再饰以通体碧绿竹节佩,英俊非凡,与那日欲羞辱自己仿佛不是同一人。

沈青婵掩下眉目间的厌恶,低头盘算,却听见有个声音从上头冷冷传来:“你是哪家小姐,居然能坐本公主的下首?”

沈青婵抬头,只见眼前女子肌白如雪,瘦瘦的小脸,眉心一颗红痣,,哪怕说的话冰冷冷,也觉得十分讨喜。

因此,沈青婵并不觉反感,略略行礼,轻声道:“小女也不知太子殿下为何如此安排。”

惠霞公主冷哼一声,不再理会,也没有为难。

酒来宴开,靡靡之音,袅袅飘来。

馨瑶一反常态,率先开舞。一曲《桃夭》妖娆至极,秋水颦颦,横波荡漾,目光始终停留在慕以简身上。

慕以简仿佛尚未察觉那道灼人的目光,或是淡酒轻酌,或是偶尔淡淡地瞥一眼沈青婵的方向。

绯影一展歌喉,笑意盈盈,向慕瑄尘频送秋波,一转头,见慕瑞熙痴痴盯着自己,心下有些厌恶。可是一想起忆霜的话,忙回了个略带娇羞的微笑。

宴至半酣,轮到忆霜表演了。

不知为什么,沈青婵右手微颤,少许茶水轻轻溢出。

忆霜穿着淡紫色薄纱云裙,一张脸显得白里透红,头上仅簪着一朵芙蓉花,只觉肌肤如雪,妩媚醉人,刹那之间便夺走了所有人的注意。

忆霜轻展舒袖,舞姿曼妙,与乐曲声融为一体,让人如痴如醉。翻身、跳跃,下一个动作本该点地起舞,却猛地摔倒在地。

一向以舞技闻名的忆霜,居然会出这样的纰漏?

沈青婵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却见忆霜捂住右脚,冷汗直下,疼痛万分,不似作伪。

周遭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中间那美丽女子出了丑态。

沈青婵示意绯影和馨瑶,两人忙将忆霜扶至一边。

慕瑞熙目光微闪,若有所思,开口说道:“今日邀请各位前来赴宴,一是本王园中菊花开得正好,二来,是本王邀请了一位特殊的贵客前来。”

慕以简忽觉不妙,想要阻止,已是来不及。

慕瑞熙接着说道:“她正是醉欢枝主事,半朵莲。本来,本王是很开心的,只是半朵莲你带来的人就是这副模样?”任谁都听出其中的怒意和不满。

话音刚落,议论声骤起,各种视线纷纷落在沈青婵身上,或是轻蔑,或是好奇,或是探寻。

沈青婵淡定自若地站起身来,款款向慕瑞熙行了一礼,道:“太子殿下眷顾,小女感激不尽。只是事出意外,还请太子殿下宽恕这一回。”

错已铸成,不管自己和忆霜之间有什么样的矛盾,忆霜终究是醉欢枝的人。

胳膊肘总是往里弯的,不是吗?

慕瑞熙勾起唇畔,半真不假地笑道:“半朵莲倒是客气。前些日子你我之间有些误会。今日本王特地邀你赴宴,本来就是希望你能一笑泯之。”

对自己的羞辱可以一笑泯之?让锦词半身不遂也可以一笑泯之?

可是,人家是当今太子,至尊至贵的人,如此降尊,岂能不受?

心里恨得要死,脸上却不能露分毫,沈青婵端起酒杯,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太子殿下言重了。小女敬你一杯,还望你大人有大量。”

一巴掌打在当朝太子脸上,那可是不轻的死罪。

醉欢枝当众出丑,恐怕明日就会成来澜安城的笑柄,饭后谈资。

慕瑞熙闻言,诡异一笑,将手中的酒尽数倒掉,把空酒杯往面前一放,微微一笑:“既然你如此盛意,不如亲自为本王斟满此杯,以显诚意。”

慕瑄尘心生不悦:“太子哥哥,这恐怕不太好吧。”

这么多人面前道出沈青婵身份,已经够难堪了,再让她斟酒伺候,岂不是明显的轻贱怠慢?

慕瑞熙轻轻地看了一眼慕以简,嘴上却说道:“不过是杯酒,有什么大妨。难道连一杯酒,本太子都吃不得了?”

沈青婵暗暗咬紧下唇,慕瑞熙,难道这就是你为我设的鸿门宴?

场面一下子尴尬起来。

却见慕以简慢慢站起身来,轻拂衣袖,仿佛上面沾了灰尘,淡淡地笑道:“太子殿下,不如,这杯酒,让七弟来倒?”(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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