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淑见瑾卿胡乱的喊着自己的名字,用手在天空中乱抓,紧张的忙按住瑾卿乱舞的双手。但耳朵里听着瑾卿一直在喊着自己的名字,心下大乱,忙抬头望着莫妈妈和顾妈妈问道:“这是怎么回事?瑾卿怎么喊自己的名字?”莫妈妈也唬了一大跳,犹豫的说:“莫不是老人们常说的‘走魂’?”顾妈妈也跳了起来说:“放佛是这样的!”忙又转头吩咐清荷、黄芩:“别哭了,黄芩去点四个香炉,上插三炷香,正门放一个,左右和后门都放一个;再叫一个小子去五小姐受伤的位置烧五色彩纸,一定要一边烧一边请求诸鬼神放过我们五小姐,多说些好话。”黄芩忙答应着去了。顾妈妈又回头叫清荷:“去厨房拿些大米用一个陶瓷做的酒杯装满,口子上用布包起来。再叫人去佛堂取些菩萨香案前供奉的净水。这两样准备好了一起拿过来!”清荷答应着也忙忙的去了。
瑾淑茫然的看着顾妈妈问:“有用么?有用么?”顾妈妈安慰说:“老人们都这么做的,据说也是有效果的,我们不妨试试!”瑾淑闻言只能点点头,又问:“这都多少时间了,大夫怎么还没来?”
正说说,小丫鬟进来回说:“请大小姐回避一下,老爷陪着大夫正过来。”众丫鬟婆子听说,忙抬来一扇四开的屏风挡在柳姨娘的床前;又准备再抬一个放在瑾卿前面,瑾淑忙拦住说:“大夫看病讲究望闻问切,这都挡完了,还看什么病?况且五妹年纪尚小,不相干的,就这样罢。”众丫鬟婆子无法,只得作罢。
因见大夫就要进来,瑾淑只得吩咐顾妈妈和莫妈妈:“好生照看着五妹,我就躲在屏风后面,有什么事儿进来回给我知道。”两位妈妈忙躬身领命。瑾淑方不舍的用帕子再抹了抹瑾卿的额头,才在丫鬟和妈妈们的三催四请中依依不舍的躲进了屏风后面。
不多时,窦老爷陪着大夫进来,先看了瑾卿。大夫摸着瑾卿的脉闭眼思虑了良久,又叫顾妈妈掰着瑾卿的脸看了看,方吐出一口浊气,说:“这位小姐不妨事,只是一时闭了气。老夫这里有一个香囊,平时只是用来提神醒脑的,这会儿却对这个症。请位妈妈将此香囊放在小姐的鼻下,立时便可以醒来。待会儿老夫再开一个药方子,小姐只需喝两幅也就好了。”
一番话让窦老爷放下心来,若府上真传出继母打死元妻留下的嫡女的话来,那窦府在此间就没法立足下去。想到这里,窦老爷又恨起夏夫人来:人说妻贤夫祸少,这夏氏那点有一丝贤惠的样子?不说体谅自己一介读书之人在外奔波劳累,反倒在府里搞得鸡犬不宁。害自己丢脸也就罢了,万一得罪了柳府,以后府里的收入必定少许多,这一大家子的嚼用可怎么是好?!嗨!愚妇害人不浅!
莫妈妈和顾妈妈听闻大夫的话喜不自禁,忙问道:“这样便可以了么?不妨事儿了么?”
那大夫呵呵的笑道:“确实不妨,若妈妈们不放心,老夫再开一个调养的方子,让小姐再喝上两三幅也尽好的。”大夫见妈妈们还有些不信,想了想道:“小姐年纪尚幼,骨骼肌肉还很柔软,这一摔看着厉害,其实不妨。若不信,呆会儿小姐醒了,你们自行问她也就知道了!”说着,从医药箱了掏出一个香囊递给了顾妈妈。
顾妈妈接过香囊,抬眼给莫妈妈打了一个眼色。莫妈妈忙退下走进屏风里询问瑾淑的意见。
大夫见惯大户家的习惯,也不以为许。自收拾好东西,又问:“另一个患者是谁?”忙有小丫鬟把大夫引到屏风外面,说:“我们家姨奶奶的伤是板子打的,还请大夫就隔着屏风把把脉吧。”说完行了一礼,转身去了屏风里。
大夫气定神闲的坐在屏风外丫鬟抬来的凳子上,闭眼等着。不一会儿,自有丫鬟把屏风移开了一丝,露出一只手来。大夫也没多问,只等丫鬟在那手腕上搭了一块丝帕,便搭手诊起脉来。一时诊毕,那大夫摇头叹息道:“这位奶奶有了身子怎可受如此重的刑罚?如今从脉象上看,只怕腹中胎儿已遭不测。唉。。。就是大人也需好好调理,方能恢复。”
窦老爷闻言如遭雷击,抓住大夫的手疾声问:“怎么柳姨娘的腹中有了孩子?”大夫点头说:“从脉象上看,已有近三个月了。怎么你们都不知道么?”窦老爷颓然的倒在椅子上,喃喃道:“三个月了。。。”
正当窦老爷有些懊恼和心痛的时候,猛的屏风后一声凄厉的哭喊:“我的孩子!”就听柳姨娘在屏风后面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喊着:“我的孩子啊!还给我!!我的孩子!!!”窦老爷听在耳朵里,闭眼狠狠的叹息,脑海里显现的却是柳姨娘平日里的一颦一笑:“要说不爱柳氏,那是假的。如此如花美眷怎能不爱?难得的是柳氏平日里性格温柔,知书达理,和自己也志趣相投。再想着,前几天柳氏还躺在自己的怀里梦想着要为自己生一个孩子,如今却。。。”想到这里,窦老爷蓦地软倒在椅子里,半晌都没回过神来。“夏氏!”窦老爷此刻想吃了她的心都有。
大夫见窦老爷如此摸样也不催,只慢慢的喝着丫鬟奉上的茶。
莫妈妈得到瑾淑的首肯,回到瑾卿的身边,向顾妈妈点点头。顾妈妈意会,忙把香囊放在瑾卿的鼻子底下,然后和莫妈妈一起密切的关注的瑾卿的一举一动。
瑾卿在梦里只闻得一股有些刺鼻但又有些清新的味道,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悠悠的醒了过来。茫然的抬眼四处看,只见顾妈妈一脸惊喜的看着自己;莫妈妈正闭眼合十念叨着:“哦弥陀佛!”;周围的丫鬟婆子也高兴的看着自己,唯独不见瑾淑。
“大姐呢?”瑾卿才问完,便听屏风后传来瑾淑的急切的声音:“我在这儿,五妹!”瑾卿闻言想抬头去找,顾妈妈忙按住,在瑾卿的耳边低声说:“大夫还在这屋里,大小姐不方便出来,躲在屏风后面呢!”瑾卿点点头,又听见屏风后传来哭声,并伴着不时的低喊:“还我的孩子!我要我的孩子!”疑惑的问:“顾妈妈,这是怎么了?”顾妈妈叹息道:“是柳姨奶奶,才刚大夫说柳姨奶奶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只因夫人这顿板子,孩子没有了!”
瑾卿闻言瞪大了双眼,说:“怎么会这样?之前一点都不知道的呀!”顾妈妈叹道:“可不是,唉!这都是命!”
瑾卿摇头觉得无法接受。这辈子和上辈子她最喜欢的就是无邪的孩子,看着她们可爱的笑容,听着她们童稚的语言,她觉得一切困难和烦恼都可以挑战和抛却。
“一个孩子呀!”瑾卿心里不禁难过极了:“都怪自己,如果不是自己推波助澜,这孩子一定会好好的在柳姨娘的肚子里。”想完,真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
莫妈妈在此时叹了口气说:“真是造孽,好好的一个孩子却成了柳姨奶奶和夫人争斗的牺牲品。这柳姨奶奶怀了孩子都三个月了,难道自己真的一点都没发现?她只是舍不得这次机会罢了,或许想着自己年轻,以后还会有,若拿这个孩子去换一个更好些的位份会更有价值。人心啊~~~”
瑾卿听到这番话,冷静下来想了想,越想越觉得生气:“这完全是对‘母亲’这两个字的亵渎!果真如此,那这个柳氏竟是个啖己骨肉、禽兽不如之人。那么这次就不是在帮她,而是在害自己了!若这次真扶了她上位,那依她如此狠辣的心肠和手段,于大姐和自己真算不得好事!”
刚想着,便听窦老爷轻声的问大夫:“那柳氏以后还能生育么?”大夫道:“若好生调养也无妨,毕竟这位奶奶还年轻。但,若日后还有子嗣,还需注意着保养。这位奶奶身边也该有位年长的妈妈,经验老道一些,也不会出现今天这个事儿。这都三个月的胎儿,着实可惜了些。”
窦老爷听到这话,更是无法忍下这口气来,拍案道:“去把春红院所有丫鬟和婆子都给我叫到这里来!”说完,自有人答应着去了。
大夫又说:“若没有其他事,老夫先写三个方子。第一个方子是把死胎打下来;第二个方子是化瘀散寒的;第三个方子是为贵府姨奶奶调养身子。”
窦老爷听完忙引着大夫在外间写方子去了。
瑾淑见大夫出去了,忙从屏风后面出来,握着瑾卿的手,轻声的问:“可觉得好些了么?”瑾卿见到大姐像母亲一样温柔的面孔,忍不住撑起身扑进瑾淑的怀里。
瑾淑觉得有些惊异,又想着瑾卿才刚醒来,莫不是觉得后怕。又心软下来,拍着瑾卿的背,说:“莫怕,莫怕,大姐一直都在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