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最后的萤火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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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中,墨绿色宫装的摇曳夫人倨傲地抬着下巴,大声斥责。这一句话惊奇千层浪,明明世子传闻世子杀害了宋国君,可是这世子有怎么会回不来呢?

言肃霜道:“敢问夫人,在秋猎之前,王上有露面,而此时世子已经离开,怎么会是世子杀害了王上呢?”

摇曳夫人大袖一挥,道:“你言家勾结世子,在堂上妖言惑众,蒙蔽世人耳目,其罪当诛。”

“只是夫人一面之词,你说谁有罪就有吗,难道如今连句真话都说不得?可笑。夫人您忙着找到罪人,是不是害怕自己的事情败露?”这声声指责,以下犯上,气得摇曳夫人连连挥袖子将人拉下去关起来。

傅尧请求道:“这这……摇曳夫人且慢,左将军还在围场,若是如此和言家结缘,怕会将左将军逼向敌营,现在不应和言家为敌。”

“然言家小子包庇世子是真,你们一个个难道都没有听到吗?”

“恕老夫直言,言家小子说的话也当属实,只有张公公一个人的证词,就要判定国君生死凶手,太过儿戏!”

“哼,傅尧你是老资历了,既然张公公已经出证,难道还不足以下判定吗?人都知道张公公乃是王上身边的内侍,如今王上仙去,他的话怎么会不管用?”

“可是……”傅尧一看摇曳夫人带来的侍卫要将言肃霜带走,言肃霜整理了衣着,朗声笑道:“今日不论我说什么,摇曳夫人你都不会放过我吧?你是害怕我大哥回来吧?”

众臣人人自危,和言家交好和太子交好的都慌乱地看着摇曳夫人,显然如今摇曳夫人控制了王宫。

宫中四门都已关闭,封锁王宫,摇曳夫人和众臣工都处在前殿中,静静等待,黑夜即将来临。

赵歇和远山侯都在争取时间,谁先抵达京城,谁就会取得先机。当然,宫中有摇曳夫人做坐镇,赵歇想要进宫比较困难,极有可能变成被夹击的局面。

当晚霞落尽,夕阳收去最后一丝余晖,树林中倦鸟归巢,围场中早已变了模样。很快就有人意识过来形式不对,赵歇等一干大将都失去了踪影,女眷被留下,永嘉长公主面色微沉地坐在大帐中,静静地喝茶。

陪坐的人都不敢出声,只有身子圆胖的左司马谭肖依旧翘着胡子微笑,一双圆圆的小眼睛偶尔闪过一丝精光。

永嘉长公主放下茶盏,扫了一圈众人,心中却在掐算着这个时间白离应该得手,而西陵侯也应该往南大营而去。

曲阳西部是镇守安国米国的西南镇镇使,一直都是远山侯宋观坐镇,安国米国都是散落在西域的一些个小国家,并不足以为惧,和中原通商,也鲜少有敌来犯,中原大势,还是在渭水两岸。

西陵侯辛聿所去的男大营是旧勋贵锻炼子孙族人的地方,前些年赵歇提议扩军,才招收寒门子弟,都是一干年轻人,没有见识过五国争霸的宏伟场面,和那些老资格的军营比起来,算是小毛孩子。

然而这是一支奇兵,西陵侯从三年前有意识地从益州抽调人马,有序扩充南大营,将一部分中下层益州的兵力藏在了南大营。

左将军言紫宵并不在大战中,而是随着赵歇一道走了。然而就算知道言紫宵是世子宋凌的人,永嘉长公主也无法阻拦。

然而这个时候谭政从外头进来,在永嘉长公主耳边轻轻说了一些话。

永嘉长公主点了点头,笑了笑:“各位,天色已晚,很快就有美味的野味可以享用,都这个时间了,本宫也饿了,你们饿不饿?”

有个不懂形式的年轻人轻声道:“可是荣昌侯和世子都还没回来。”

永嘉长公主目光冷得像冰,笑得却比五月的花还要好看。这位年轻人的父亲简直想将自己的儿子捅死了事,省的出去祸害其他人,他怎么会有这么一个猪一样的儿子呢?

谭肖道:“老夫还特意弄了些好久,二十年的陈酿啊,走走,喝酒去。”经他这一说,谁也没有理会那混小子的话,有意识地避开了当下最尖锐的问题。

开玩笑,世人都要在这个时候明哲保身才对,天塌下来了还有一些个大人物顶着呢,再不济,就是改朝换代的事情,他们改吃的还要吃,该喝得还要喝。

年轻子弟都还是很欢乐地喝酒吃肉去了,篝火已经生气,酒香肉香飘荡在人群中,热闹起来。他妈的就算拼了性命反正也不是他们做国君做皇帝,还不如蒙上被子睡大觉,有肉吃有酒喝,这人生有什么不满足的?

永嘉长公主此时却到了一处偏僻的营帐,此处里里外外总共有三拨人守候。谭政领路,道:“人是咋树林子深处给找到了,当时就剩下一口气了,还昏迷着。”

永嘉长公主进帐,随行的医官刚刚好包扎完。

“赵归没有和赵歇走?”永嘉长公主只是在自言自语,并没有要求谁来回答。随即她笑了笑,“倒是低估了那小子,居然周旋在本宫同赵歇之间。”

侯苏道:“公主,现在要如何?”

“无妨,要是连这么点能力都没有,本宫还不看好他呢!”

“赵归重伤,应该是受到了围杀,只是不知道是哪一批人,要是知道了也好早做准备。”谭政道。

“白离呢?”问话的是永嘉长公主,漂亮的眼睛看着赵归被白布包扎的身体,微微皱起了眉头。

此时的白离却在一处小木屋中,只有一盏如豆的灯火,灯火飘飘忽忽,像是很快就要被风吹灭,好像躺在床上的人。

箭头已经被取出来了,谈天命亲自上药,细心地给宋凌盖好被子。

白离一直一动不动地坐在角落中,她并没有被俘虏,却也没有打算就这么离开,情绪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整,已经恢复成平静。

“你在这里可以吗?”谈天命微微嘲讽,淡淡瞥了一眼安静的女子。从被刺杀道现在,她却是没有出手,这才是令人最不解的地方,她的冷静让他更加愤怒。

然而宋凌此前的警告,他并没有忘记。

他也想知道这个女人会怎么做,如果还想要杀了世子,他会毫不留情,违背宋凌的话语杀了白离。任何威胁宋凌的存在,都是敌人,都该死。

“他会死吗?”白离问,然而他的眼神却没有再看床上的人,而是转向窗外不知何时的一点光亮。

该是夏日最后的一只萤火虫了吧?它飞得跌跌撞撞,没有轨迹可寻,最后栖息在一片叶子,光芒黯淡。

白府后山有一条清澈的小溪,每年夏天都有许许多多的萤火虫,还很小的时候,白离会在夜间跑去那里。那时候丞相大人就常常不满这女人总是乱跑,比儿子还会蹦跶。

那是地上的星辰,浮动在空气中的光晕,是黑夜中的花朵。

“我绝对不会让殿下死。”谈天命目光灼灼,一只手紧紧握着被褥,声音坚定。

“……阿离。”睡梦中地男子冒着冷汗,他正在发热,嘴唇干燥,脸色嫣红,呢喃。

他居然在叫她的名字,那种熟悉感更甚。

而谈天命的手一抖,怨毒地看着白离,道:“你来。”

白离道:“你不怕我就这么杀了他?”

“在利益面前,连救命之恩也会不起眼,你该知道,我与你家的世子殿下可是死对头,即便我现在不动手坐在这里,也不是说我和他化敌为友,我总是要杀他的。”白离淡淡的语气倒是不像在说给谈天命听,更像是对自己说,“每个人都有温情,然而这不能掩盖他是一个该杀之人的事实。”

“你为什么要杀他?”谈天命突然这么问了一句,“只是因为你是西陵侯的人吗?”

“救人的原因可以有很多,杀人的原因也很多,你想听哪一个?”白离牵起嘴角,终于站了起来,缓缓靠近窗边。谈天命背脊僵直,他知道这个女人身手不弱,如果她真的发难,他并不一定能够阻止。

她是敌人,可是如今的关系好像有有点微妙。

这个人会留下来,本身就是一件令人掉下巴的事情,但是谈天命知道,世子会放过她是有原因的,那么她对于世子突然停手,恐怕和那个原因多少有些关系。

白离的手也是纤纤如青葱,比那张脸可是要美得多了。不拿刀枪多年,薄茧淡化内敛,虽不及世子宋凌的贵气,也有一种别样的美。

烛火晃了一下,白离数了数,暗中有三个影卫。只是能够数出来,并不一定能对付。白离叹了口气,伸手摸向世子宋凌的耳廓。

“住手。”黑暗中有一个倦淡的声音喊住了她。

灰衣的老者两病斑白,黑布覆面,脚步无声地走来。这个男子,曾经出现在雨夜的忠肃公府,白离不止一次地见过他。

事实上,他一直都在暗中。

“老人家,我似乎和你比较有缘,在这里也能见面。”白离收回手,在阴影中无声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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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我的对章节的取名都用心了,不知道有没有人注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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