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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国边境，中原最北边的三大关隘之一，太苍关大峡谷。长长的队伍气氛异常压抑，这些人身上大多衣衫褴褛，面色饥荒，走得近了，定可闻见腥臭之味。

人群中鲜少有的小孩哭闹声，妇女哽咽声，若说是逃难的灾民，却是有些牵强。

带队的是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子，一脸阴沉，像是随时都有可能爆发杀人。在他旁边的男子面色蜡黄，身形高瘦，却在安慰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那络腮胡子的男子赤红着眼睛，道：“我们是一群懦夫。”

蜡黄脸色的男子讥笑道：“怎么，到了现在你还要回头去拼命吗，要知道，正是因为女人和小孩子留下来了，才让我们有逃脱的机会。”

那络腮胡子的男子脸色更加愤怒，道：“我们简直不是男人……”

“我们首先是人，要知道，人性本就自私。你现在自责起来有什么用，看见北夷人杀人的时候，不一样腿软吗？”

那蜡黄连色的男子冷笑连连，却偷偷从怀中拿出一块干巴巴的饼，分了一半给那络腮胡子的男子，道，“快收起来，不要被发现了，只要进入丰州中部，我们就安全了，之后南下，重新开始生活。”

走了一段路，一行人在一处地势平坦的地方休息起来，那络腮胡子的男子似乎一直都是愤懑的表情，极力在隐忍什么，像是终于做出了什么决定，用暗哑的声音道：“不行，我要去奉昌。”

那脸色蜡黄的男子听闻这句话，低呼起来，赶快拉住他道：“你疯了，要是齐王知道我们丢了太苍关，我们绝对没有性命好活，太苍关周围八万人，结果只有一千不到的人活着，老人小孩和女人几乎都是被杀了……”说起这些话，他好像又想起了世界上最为恐怖的东西，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然而那络腮胡子的男人似乎更加坚定了信念，道：“若是什么消息也没有，奉昌城将会面临人们完全想象不到的巨大灾难，我们，我们绝对不能做千古罪人！”

远处，夕阳落尽最后一丝余辉，整个世界开始陷入黑夜。

与此同时，远在陈国曲阳城的陈王宫内，陈王突如其来的不朝，一下子让聚集不久的人心出现了松动。

这不朝也就过了两日，各臣工也就见着依旧神采奕奕的陈王出现了。

白离的身子丰腴许多，近来嗜睡，深居宫中，越发缄默起来。亲近的侍女不过如霜一人，在宫内宫外传递消息。

日前永嘉长公主进宫见了白离一次，不过只是简单地问安你，还特意带了安平郡主进宫。安平郡主的亲事是定下来了，联姻的是清显侯，这件事情是宋启珍亲自来求的永嘉长公主，永嘉长公主思考再三，只问自家女儿答应与否。安平郡主那里是点头了，早嫁晚嫁迟早是要嫁了的，便嫁一个自己不讨厌的人也好。

宋启珍是清远侯宋旬的表弟，属于宋氏远支，父亲宋鸿是宋免的得力干将，曾立下赫赫战功，不过英年早逝，等到宋启珍这一辈，虽继承了爵位，却没有什么建树，在京城公子中几乎是没有名声的。

白离粗粗听说的时候也是一愣，只道：“这人我倒是不了解，只听如霜说是宋氏远支，却不知道和安平郡主有交。”

“小时候曾玩到一处过，也是七八岁以前的事情了，清显侯今年二十有一，没有正妻，不想却是惦记着芝儿。”

白离柔柔一笑，道：“这也是安平郡主的福气。”说着，目光看向了安平郡主。安平郡主脸上微红，垂首道：“我也有点吃惊的。”

“这事情还要征询王上同意，实话说，这清显侯虽然不出众，可到底是宋家的血脉，若是王上有什么顾忌，我也知晓。”她话说得直白，倒是叫白离不好直接出言反驳什么。

白离道：“这事情，你既然直接来同我说，我也会好好地和王上说说。宋氏活着的也不止是宋启珍一人，若说这要嫁的是清远侯宋旬，倒是需要斟酌一二，不过是清显侯宋启珍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这话也是摊开了说，既然永嘉长公主知道忌讳，也是考虑多方才做的决定，她也不好直接说什么。

永嘉长公主谢道：“那就多谢王后了。看你这身子，倒是比之前好了许多，看起来不怎么苍白了。”

白离将一支春海棠修剪得当，插入琉璃花瓶中，将细碎的叶子都拂了去，道：“这女孩子总是要出嫁的……”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手一顿，剪子差点擦破手指，倒是将如霜吓了一跳。

安平郡主道：“姐姐当心身子。”

之后二人告辞了，白离伫立在原地看着背影许久，道：“王上这会儿应该是在书房吧？”

还没见人，陈风眠便闻到一阵海棠香味，便停了笔，道：“好香的花。”

宫娥立刻将白离拿来的海棠花收好，白离缓缓走近，陈风眠吸了一口气，道：“你身上也沾染了不少。”

白离道：“几场雨过后，花开得越发好了。”

两日自二月中之后就维持一种微妙的关系，其中明明有着隔阂，但是谁也没有去捅破它，却是小心翼翼呵护。

陈风眠断断续续说了一番今日的事情，一杯茶已经下肚，白离随意翻动了一下折子，道：“路青有一段时间没有来信件了，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没有，只是没有将信件拿给你，我不想烦你，你只管好好休养便是，这劳神的事情少做。要是让你看了那些信件，你指不定又在想什么了，我可不想给诸葛飞檐指着鼻子说苛待你。”他这般说来，倒是有些赌气的意味。白离只笑而不语，只想先前对陈风眠说了一番去向诸葛飞檐学习金针过穴的事情，让陈风眠好生憋气了一段时间。

白离道：“今日永嘉长公主来和我说，清显侯宋启珍来向安平郡主求亲。你觉得，如何？”他抬眸，正好撞见陈风眠侧首的眼睛，陈风眠抿唇一笑，道：“宋启珍？之前料理宋氏残余的时候，倒是研究过这几个远支。清远侯宋旬为人谨慎，虽然没有大的建树，小事情做的还不错，重要的是之前长年受到宋免的气压，其父也是间接因为宋免而死，我才扶植起宋旬，免得永嘉长公主一人独大，也好让宋氏内部热闹一点。这宋启珍为人低调，外面说是性子沉和，智慧不深，也说虎父出了犬子，自继承爵位已有四年，一直没有宋免动静，恐怕今次不出现，世人都快忘记这个人了吧。”

他如此说了一堆，也只不过是说这人极其低调不出事，在贵族子弟中少有。

“这样说来，你对于他也不了解了？”

陈风眠在一份折子后头做了批注，搁下笔道：“这人怎么会这般冒出来？”

白离笑道：“宋启珍和安平郡主其实也算上青梅竹马，按照永嘉长公主的说话，她当年在清显侯的封底住过一段时间，那时候驸马于慎刚死，她新丧，将安平郡主交给宋启珍的母亲教养过。”

“哦？不是托词？”

“这等事情，一查便知，恐怕很难撒谎吧。”白离摇摇头，否定陈风眠的说话，再次征求他的意见。

“既然她亲自去求你，你若是太过含糊，也不好交代，这件事情，最好快些决定。”

“也正因为如此，我才过来找你不是？”

陈风眠皱了皱眉，苦笑道：“说实话，我并不希望二者联姻，即便清显侯名声不济，在众多宋氏子弟中极其不出众，可毕竟顶着宋氏的名头，这样做，清远侯宋旬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名头，恐怕又要降了一截。”

白离心中也明了他所说的话，道：“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

陈风眠不以为意道：“宋启珍究竟多少心意，还是一个未知数呢，每个人不一定都像是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本来的话，他一直沉寂下去，我也不会在意，可这样突然间撞到了我耳朵了，难免让我多了一些疑心。”

帝王之道，本不应该存在绝对的信任，有一个白离，本身就是意外中的意外。

“既然如此，便先着人调查一番，再看结论论事，我也暂且不回应永嘉长公主的话了。”

“这海棠香倒是清爽。”陈风眠揉了揉脖子，只觉得身体发的厉害，这时候，天空依然阴暗起来，夕阳早已落尽。

一天又过去了。

袁五求见进来，道：“王上，益州刚来了快报。”

“呈上来。”陈风眠又立刻打起精神来，这看在白离眼里，多是心忧。

袁五将信件呈上，白离迅速浏览一遍，面上绽放笑容，道：“好，终于见到了好消息了。”

“日前你说渭水会有大的变数，可是这个？”

陈风眠哈哈大笑，道：“正是。齐王沉不住气，勒令曹宁一个月内推进益州中部，曹宁只能硬着头皮整合全部力量硬撼于嘉平，与之死战五天四夜，刘元道迅疾偷袭，两边包抄，打得曹宁溃不成军，将曹宁的侄子曹尚直接杀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