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放弃。”连城转身离开。无论如何，他不会放弃，她出现在他眼前就是上天的恩赐，他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你……配不上她。”背后传来连筝冷冷的话。她的幸福他给不了，也给不起……

她不知道那样一颗沧桑的心，需要什么样的爱和包容才会抚平那份伤痛，而这一切，不是连城能做到的，他的出现，他的爱，都只是给她带来困扰。

连城背影一怔，配不上？他还没有做怎么那么肯定。起码他不会像那个去伤害她……颀长的身影步步远去，一步一步无比坚定。

闹出这样的事，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提前回国，连筝皱了皱眉，转身朝着别苑走去，如果大哥再这么不知趣的死缠烂打，还是让她早点回国比较好。

连筝刚到十一所住的院落就看到坐在坐下望天的她，每次看到她望着辽远的天际的时候脸上就会不由自由浮现出点点幸福的神情，纵然她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那个人想来是对她极其极其重要了，所以……绝不能让哥再进去插一脚添乱了。

“你……是不是打算回国了？”连筝在她旁边坐下，声音闷闷的。虽然舍不得，但是为了甩掉一个麻烦也好，回去了，她也可以去景国看她。

十一微一怔，本来是有这想法，然而现在顾长歌重伤在身，此时回景国是万万不能的，只有在此暂避养伤再做打算“没有。”她摇了摇头。

连筝一进喜忧交加，无奈地望向她道：“对不起，我哥他……”

“没事。”十一浅然一笑，眼底一片淡然“他只是一时冲动，等他想清楚了就好。”

连筝望天翻了翻白眼：“要真是一时冲动就好了，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他像今天这样认真的神情，这样坚定的语气，我就怕他玩真的。”大哥虽然很好，但也不能伤害她的朋友，更何况在伤害她的同时，更有可能他自己也受伤，这是她不愿看到的结果。

像她这样的女子，他……爱不起。

连筝陪着她一起望着天际云卷云舒，侧头望了望身侧面带浅笑的女子，笑得眉眼弯弯：“十一，我好想看到你幸福的样子！”

十一侧头望她，笑逐颜开：“我也想看到你幸福的样子？看到你就像是看到另一个自己，一个随性而洒脱的自己，这种感觉……很奇怪，又很……”十一皱了皱眉思索着要如何形容这种美好而又震憾的感觉。

“很幸福的感觉！”连筝笑语道“有说不出的喜悦，又有说不出的心酸……”为对方，也为自己。

十一默然浅笑，那……真的是很奇妙的感觉。

此时屋内的床榻之上面容苍白的男子，隐约之间听到她们的话语，狭长的凤眸一掠而过的狠厉之色。

幸福？

景千寻像你这么罪孽深重的人，怎么配拥有幸福？

幸福，对于他……是那么遥不可及的距离，早在她出生的那一刻，他的幸福就注定会被她毁灭殆尽。凭什么她可以活得幸福？景千寻你的痛还没有结束，也永远不会结束……妖异的眸底泛起深沉的恨意，修长的手指一点点收紧成拳，指节咯咯作响。整个屋内霎时间弥漫一阵阵森寒的锐气。

连筝皱了皱眉霍地站起身，眼底一闪而过的凌厉：“屋里有动静。”说罢就准备进屋。

十一无奈地笑了笑：“你呀，哪有什么动静呀！”拉着她坐下，脸色平静无一丝异色。

连筝皱眉转头望了望房屋，嘀咕：“我明明感觉到了呀，怎么会没有？”

“就你疑神疑鬼？”十一笑语道。

“这里毕竟是我的地盘，你要是在这里出了什么事，我可就罪过大了。”连筝笑着解释道，难道真的是她的幻觉，还是……她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十一浅然一笑，默然不语。

秋夜风高，十一回到房中顾长歌正慵然的倚在软榻之上，一手搭在膝上，狭长的凤眸望着一处怔怔出神，仿如是陷入了什么深远的回忆之中。

她悄然将青龙玄武二人支出了别苑，而后去了沧都城买了些药回来，与楚夜澈送她治眼睛的药一起拿到厨房里煎，倒也没什么人起疑。她将托盘放在软榻上的案几之上，在他对面坐下捧起药碗，温热的温度自指尖一点一点传来心底，虽然这治疗她眼睛的药并没有治好她的红瞳，但这每一份药都是他费尽心血找来的，她不想弃之不顾……

顾长歌凤眸微眸注视着眼前捧着药碗低眉浅笑的女子，探手将桌上另一碗药拿起，仰头一饮而尽，为何看到那双血色红瞳，他的心里并没有想象的痛快？

“离王大婚的事，是我计划的……”他敛眉望着手中的空碗，淡淡低语道。全然不曾顾虑自己的一番外极有可能再度掀起心上的伤口。

“我知道。”十一面色沉静，捧着药碗的手微微颤抖，碗中的药汁荡出一圈圈波纹，映着她眼底一掠而过的沉痛。

“你不恨我？”顾长歌微微勾起唇角，笑颜如花。

“不恨。”恨，太累人了，她只想安安稳稳的生活下去，没必要把自己逼到那条路上去。

顾长歌笑容一滞，眼底复杂难辩的眸光。

不恨？

他一次又一次对她下手，甚至危及她的性命，他设计让她倾心相爱的人令娶她人，让她心碎绝望，他更恨不得亲手将她杀死以消心头之恨……

可是，她说什么？不恨？

忽然间，他倾身冷冷逼视着她：“你……还是景千寻吗？”以前的景千寻会如此忍让吗？莫说是危及她的生命，就算有一点得罪她，便会毫不客气的还以颜色。

十一抬眸迎向他的目光，血色红瞳沉寂如死水：“你就那么希望我恨你？”她从没有真正恨过一个人，即便以前她只是讨厌他而已，还没有到恨的地步。

顾长歌凤眸微眯审视着眼前的人，深深望着那双血色红瞳，仿如想从中看出些什么，可是，看到的只有沉静，死一般地沉寂。

是她根本毫不在意，还是她心思藏得太深，连他都无法看出一丝破绽。

“仇恨太可怕了……一旦萌生就会像地狱之火一样无尽蔓延，最后连自己都毁灭其中。”她缓缓地说着，迎着他的目光毫不畏惧。

现在的他何偿不是如此，仇恨已经占剧他整颗心，总有一天这份恨会将他自己都吞噬殆尽，可是如果没有恨，他又如何活到了今天，没有仇恨的存在，就没有他的存在，即便下地狱，他也要将景家的人都送入地狱。

“看着自己所爱之人另娶她人，你……也心痛吗？”他冷笑着盯着她的眼眸，眼底一掠而过的细碎伤痛。

血色红瞳的眼底有一刹那的震动，盛大的苦涩与悲哀在她眼底扩散……

他脸上的笑意冷得让人战粟，这样的痛苦和他所承受的简直天差地别。

“你不想回沧城吗？去看看你的皇姐与皇姐夫……”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唇际泛着冷沉的笑意，她越是不想面对，他便越是要提及，她越是不回忆这些伤痛，他便越是要让她铭记，要让这些痛一天一天地折磨着她。

“顾长歌，你疯了。”她盯着他的眼，冷冷斥道“看到我难过，你就开心了吗？既然那么恨我，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可必费这么多心思？”

“对，我是疯了，早在十五年前就被你们逼疯了。”他妖邪的眼眸骤然间杀气蔓延“杀了你？就算你死一千次一万次，挫骨扬灰……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她恢复平静，淡淡地望着他。

到底是什么事，让他如此疯狂的恨着她，恨着景家的人。

屋内陷入沉寂，静谧中带着一丝诡异的气氛。她低眉望手中的药一饮而尽将他面前的空碗收走，走向外室。

在景国朝堂之间的三年历练，她哪还是当初那个任性随心的十一，她学会了冷静，不管面对任何，她冷静地超乎想象。她学会了粉饰太平，不管是再深的伤痛，都悄然收敛而起。她亦学会了遗忘，遗忘那些不愿想起的人或事。只有这样，她才能在那个地方活下去……

榻上的人微眯着眼看着离去的背影，那般灼灼的目光几乎是想看穿她的心，看看她的心里到底装了些什么？良久之后，他微微闭了闭眼，微不可闻的叹息，他是怎么了？再也无法像以前那么冷静而平静的面对她，他恨死了她现在一副万事毫不在意的样子。

因为顾长歌要在这里养伤，她便不能随意出门，连筝有事回宫去了，她几乎从早到晚待在房里面对着他。他身上的那份恨意，让她都不禁战粟，地样毁天灭地的恨，她无法想像是经历过什么才会燃起如此刻骨的仇恨。

十五年前？她方才从他口中唯一知道的就是这个讯息。

十五年前，她才五岁，住在深山之中随人学艺，又如何知晓景国发生了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