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低眉一笑：“许是最近太累了，休息几日就好了。我自己就是大夫，还叫什么御医。”

“大夫还把自己折腾成这副皮包骨头？”楚夜澈扬眉轻笑，自己学医他倒没见她什么时候爱惜过自己的身子。

“哦，这么快就嫌弃了，看来我注定要当弃妇了不成？”她扬眸瞪他，瘦怎么了？这叫骨感？他嫌弃个什么劲。

楚夜澈失笑，一把将她捞入怀中，温声低问：“今天想吃什么？”

“啊？”十一惊愣，他不是要现在跑去御膳房给她做夜宵，这是千夏皇宫，让他一国之君驾临御膳房，她可担待不起“不用了，回来已经吃过了。”她慌忙回道，其实根本就没动过。

“嗯？”楚夜澈扬眉一脸不信她的表情。

十一郑重地望着她：“你这样会把我宠坏的，将来这祸水红颜的罪名我可耽不起。”

楚夜澈默然一笑，他爱她宠她，这是他的幸运，他就愿这样一生宠着她，看着她幸福的笑……

“见过父皇了？”楚夜澈探手轻握着她的手问道。

“嗯。”十一点了点头，浅然一笑道“他让我有时间多去莲华宫坐坐，还说……大婚之事他会帮忙。”自动略去太上皇逼她立誓之事。

楚夜澈微一扬眉，他会帮忙，可是他为什么答应的这么爽快？

“他……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楚夜澈怔忡问道，他太了解那个人，他不会无缘无故就这样出手帮他们，明知道她的身份特殊，不反对就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了，竟然要帮他们。

十一没好气地望他一眼：“他是你父亲，你也要提防他？”

“我是怕……”他决不允许任何人让她受委屈，即便是他的父亲也不行。

“夜澈，你有一个好父亲……”纵然太上皇有些行事手段不好，但他都是为了让他能够坐稳这皇位。

这像极了当年应帝，能和应帝同时称帝，两个同样的不择手段，同样身处权力的巅峰，同样在保护他们心中要保护的人。

楚夜澈唇角微扬，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轻笑问道：“你方才叫我什么？”他可记得她从来都是连名带姓地叫他，第一次听到她亲昵的称呼，心中忍不住喜悦。

十一微愣，面色一红，她不可能现在还连名带姓地叫他吧，不过就是改个称呼，他非要这般追问让她下不来台吗？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眼底泛着丝丝笑意，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面上，她脸红得低着眼眸，扶在她腰际的手微紧，他微垂着吻上她温软的唇，刹时间唇齿溢满温润的清香，点点渗入心田。

“嗯……”她惊怔睁眼看他，他抱起她朝床榻走去，她才发现他的企图“别……别……”她慌乱地推他。

上次在客栈的一夜缠绵到现在她还全身疼呢，想起来都有些后怕，还道是清心寡欲的人，眼睛看的果然是不可信的。半推半就还是让他得逞了。

她懒懒地窝在他怀中，精致的面容带着未褪红潮，楚夜澈轻轻抚着她的背脊：“不管他跟你说了什么，不用在意……”

“夜澈，不管他做过什么，但他始终是你父亲，虽然，莲妃的事他有过失，但他是爱你的……”十一抬眸望他，认真说道。

楚夜澈微微扬唇，微叹道：“我不希望你离他太近，你不需要为我做任何，只要在我身边就好。一个连自己所爱的女人都可以利用的人，我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对他。”无论他打什么主意，他不想让十一再步母亲的后尘，为他所用。

十一默然，半晌之后轻语道：“现在的我们……不正像是当年的他们……”

楚夜澈一震，心底骤然间风起云涌，不由生出几分恐惧：“我不是楚若怀，你不是她……”他紧紧拥着她，但他与楚惊鸿之间注定为敌，就如当年的他们。

十一探手拥着他，柔声低语：“此生此世，我定不负你。”是生是死，她都随他，纵然前方地狱火海她亦相随。

楚夜澈欣然一笑，轻柔的吻落在她的青丝，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沉寂的夜却带着令人心安的平静，十一抬眸望他道：“我想明天出宫。”

楚夜澈微怔，心下明了她所想之事，浅然一笑：“明日还有些事要处理，后天好吗？我陪你同去。”应帝葬在沧城之外，是当前去拜祭了。

十一抿唇一笑，阖眼睡去。在他面前，她总藏不住秘密，她放下那个人，还欠着楚惊鸿的救命之恩，她最亏欠的依旧是他，世上有哪个男人可以容忍自己心爱的女子心中记挂着别的男人，然而正是他这份包容给了她那份安定……

那个人已成过往，她只能在心里念着……

楚惊鸿她注定要欠着他，从她在燕城决然而去，她此生此世都只会伴在这个人身旁，无处可去，无路可退。

楚夜澈次日一天未回九华宫，将所有事处理妥当，第三日一早便带她出了宫。

沧城外的深山之中，搭建了一座简陋的茅屋，一白发苍苍的老人居住在此，每日他都会到屋边一座墓前打扫，有时自言自语说着什么。

十一来到茅屋不禁心疼一酸，为应帝，亦为守护应帝的海公公，她不知晓这其中是什么样的转情让海公公甘愿一生追随于他，即便到了今天这步田地，他依旧陪在他身侧……

“海公公……”望着前方那佝偻的背影，她心头一酸，声音有些哽咽。

海公公微愣，缓缓转过头看向两人，绝世如仙的男子与明媚动人的女子携手走来，面上一笑，心头不禁一黯，那个人穷极一生也无法这样的幸福，所以他愿那样放手，让另一个人来代替他的存在。

“皇上，小主子……”海公公走近躬身道。

“燕城的事，谢谢您的帮忙。”十一由衷感激，那日在伊歌别苑醒来，她说出自己的想法，他没有一丝迟疑便答应帮她。

这一切，都是因为应帝，因为他在意这个女子，因为他至死都放不下这个女子……

“小主子客气了，这是老奴该做的。”海公公回话道。举步带着他们朝墓地走去……

楚夜澈陪她站了一会，便同海公公先行走开，她与他应该有很多话要说吧。

十一怔怔站在墓前，心思百转，墓碑上并未刻下应帝之名，而刻上了萧绝二字。在他心底，他一直是萧绝，是为她而存在的萧绝。

从前世到今生，他们之间有太多无法割舍的情感。这份情意……超过了任何亲情与爱情……

亦正是因为这份情意让他们执著两世，一个默默守护，一个执著相寻……

楚夜澈与海公公远远瞧着站在墓前的萧瑟背影，海公公低语出声：“即便他走了……她这一生也无法忘记他，你不恨他吗？恨他占着她的心……”

“不，我感谢他……若不是他，隔着万世千生，我到哪里去遇上她。”楚夜澈浅然一笑，望着那道背影，眸中眷眷柔情。

应帝待她的这份情意，谁也无法抹杀，他若是有那样的嫉妒之心，便不配再拥有她的爱，亦不配爱她。

海公公无声笑了笑：“他这一生……都是为她，即便死了……还叫她忘记他，重新开始新的生活，这份豁达与心胸……这世间没几人及得上。”

楚夜澈微微点了点头，有这样的人，爱她护她，是她的幸运。从前在他的眼里，应帝是一个爱护她的长者，然而此时，在他眼中……他一个皆他更深爱她的男人。

他倾尽他一生的努力在爱护她，他用他的死，用覆了景国江山来成全了他们。

以应帝的谋算，心计若要活下来又有何难，只是当真相揭开，为难的会是她，他舍不得。所以甘愿放弃，放弃这江山如画，放弃了可以活命机会……亦放弃了他。

“他曾经写过很多信给她……但在她出生那天，他全都付之一炬了。”等了四十年，写了四十年，却狠心销毁了所有痕迹。从那一刻起，他便只是她的皇爷爷……

楚夜澈猛然一震，那到底什么样的一个人，什么样的一个灵魂……

海公公探手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锦囊递过：“皇上，这个……是陛下留给你和小主子的。”

楚夜澈接过，打开一看，是两枚打造得极为精致的指环。

“陛下，这在他们的世界叫婚戒，是男女成亲互相交换的信物。早在你当年来景国之后，陛下便悄悄派人做了，本打算亲自交给你，现在只好由老奴代为转交了。”海公公淡笑轻语道。

二人相对默然，侧头望向墓前的身影。

十一蹲下身，拔出腰际的剑斩下一缕青丝，悄然埋在他的墓中：“哥……忘了十一吧……我会听你的话忘了你，努力幸福生活……也请你忘了我重新开始新的人生。”

她不知晓，他将去往何方，但希望真的放下她了，可以不要再为她所牵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