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见状,狠狠的踢了夏荷的小腿肚子一脚,她的整张脸都磕在了地上,口中却仍是痴笑,“皇上——就算你真的不相信奴婢,难道卜太医喝梅子酒的事儿,您也忘了吗?啊哈哈——”
那声音最终消失在了殿外,可柴小妖心里却并未得一刻的轻松,若夏荷的话是真的,李怡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送梅子酒给卜洛分,也必是从一开始就在自己的身边安插了眼线。
自己做什么事,他都知道,可他,竟然能装作若无其事,连半个字都没有说过!
这样的男人,太可怕了!
夜魅的风,诡异的吹淋在她身上,竟是如此彻骨的冷,她不禁寒的打了一个激灵,紧咬的下唇也慢慢的渗出了血来。
却听李怡的声音依然生硬的落在了吴昭仪的头上,此时的吴昭仪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叩在地上的双臂在宽大的袖子里不住的颤抖着,整张惨白的小脸恨不能都贴在李怡的金黄色靴面上,顶礼膜拜。
“昭仪吴氏,意图以残害皇嗣邀宠,泯灭人性,丧尽天良!不配为人母,更不配为后妃!即日起,废黜封号,打入冷宫!”
李怡的话,凉薄的像在说着今天的天气一样,那么的无关痛痒!
吴昭仪却仍不死心,一边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冤枉”,一边伸出胳膊死死的抱住了李怡的小腿,侍卫上前将她拖拽了下来,可她的指头却还是像抓着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李怡的靴带!
李怡的整张脸都气的通红了起来,飞起一脚,便将她踹的远远的,她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嘴角的血落在指头上,满是腥红。
而李怡只是嫌恶的偏过了眸去,不再看她,她便笑,对着被斑斑血迹晕染了的双手狂笑不止,就在刚才,这个男人分明还温柔的抚摸过她的一双手,对她说,别怕!有朕在!
这一切,看在柴小妖的眼里是如此的讽刺!她想开口为面前这个才刚刚被自己斗败了女人求情,可脑海里才刚有了这个念头,却连自己都要忍不住嘲笑起自己来了!
明明是自己拆穿了她!这明明是自己想要的结果!怎么事到临头,却又装腔作势,说自己无法面对了呢?她不仅想要笑,甚至都想要开始恨这样的自己了。
却见侍卫们手脚利索的把吴昭仪拖了出去,连带着邹太医也被一同带了下去,重杖三十,贬出太医院。
柴小妖依旧被罚跪在地上,她在等,等李怡开口把她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翻身!
可李怡好半天都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而是径自坐在了软榻上,自顾自的饮着茶,仿佛她只是一团无关紧要的空气。
若不是一阵阵冰冷的刺痛从华凉的地板上渗进膝盖的骨头缝里,怕是连她自己都要忘了,她还活着!
卜洛分为小皇子施完针,已经是两个时辰以后的事儿了,他从内室里出来,看似无意的瞟了一眼地上的柴小妖,又赶紧的把头低的更深了一些,轻道,“启禀皇上,小皇子已无大碍了。”
李怡的面儿上没有任何的微澜,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抬,就挥了挥手让卜洛分出去!
卜洛分紧紧的皱起了眉头,两条浓密的眉毛拧在一起,像一团化不开的墨迹。
他终于张了张嘴,却又在柴小妖摇头的空隙里,把想说的话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他不说,自己或者还能留个全尸,也少一个无辜的人受死。
卜洛分走了,那拖沓的脚步声,残留在地板上,绵长了很久,像是一首空洞的哀乐。
李怡捋着手心里的杯盖子,一下一下重重的落在杯口上,忽的一停,抬眸厉道,“都这么久了,皇后难道就不想跟朕说点儿什么吗?”
小的时候就常听母亲说,这世上的感情,除了亲情牢不可破之外,其他的所谓爱情、友情之类的,那无非都是利来利往,利在时,则自然长青,然而利尽时,则再无用处,弃之犹如敝履,还唯恐不及!
求,又有何用呢?
更何况,狡诈如他,明明都已经派人把自己监视起来了,自己所做的一切,他都已经了若指掌了,可他为什么还是想要听自己去解释,去苦苦的哀求他,施舍给自己一条活路呢?
无非是那样,他就可以高高在上的踢自己一脚,骂一声滚蛋,或者干脆给自己一条白绫,说让自己去死了!
毕竟,直接赐死,和自己哀求之后再赐死,还是前者看起来更理直气壮,也更符合他君主的身份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