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喘得很厉害，断断续续的，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此时，卜洛分已等在了殿外，一声传唤，急忙入内，甚至来不及向李怡行礼，便直冲入内室，款款的落上了床边，铺好了脉案，仔细的诊视了一番。

“她怎么样了？”

李怡此时也急的五内俱焚，一把扯住了卜洛分的袍子，厉道，“为什么喘不上气儿来？”

卜洛分此时的神情反而显得舒缓了许多，把脉案一撤，掖了掖被角，禀道，“皇上请放心，娘娘并无大碍，只是睡了这么久才醒过来，稍稍有些不适应，待微臣开一些养气安神的药来，娘娘服下了，便不会再觉得喘不上气儿了。”

“原来是这样。”

李怡这才松开了手，凝重的表情稍缓，脸上有了一丝喜色，脆道，“那便好，你快去写药方来。”

“是。”

卜洛分应声退下。

柴小妖微撑起脖子，喘息声稍有缓释，微微一笑，对上李怡，低道，“皇上刚才都……都写了些什么？不妨拿来予……予臣妾一瞧。”

原来刚才她没睡实，都看见了。

李怡闻言，面上一红，稍显的有些尴尬，又忽而有一些伤感，低垂道，“没什么，原只是心中一时不快，胡乱写来的一首词罢了，韵律不通，你还是不要看了，免得教坏了你。”

柴小妖水眸一凝，笑意又加深了许多，自嘲道，“臣妾今后怕是再也不能写字了，难道皇上忍心，再让臣妾都没有了眼福么？”

“胡说！”

李怡闻言，剑眉一挑，一双愠怒的眸子死死地凝住了她的笑，恼道，“怎的平白无故，为了看朕的一首词，就这般不知深浅的咒自己？”

声落，扭头走到桌前，一把将案上的宣纸拾了起来，款款的带回床边，往她面前一放，轻声的别扭道，“喏，看吧。”

柴小妖略偏眸睇了他一眼，一笑，努力地仰起头，往那宣纸上看去，只见笔锋缭乱的写道《吊白居易》诗一首：

缀玉联珠六十年，谁教冥路作诗仙。

浮云不系名居易，造化无为字乐天。

童子解吟《长恨》曲，胡儿能唱《琵琶》篇。

文章已满行人耳，一度思君一怆然。

柴小妖读来一怔，周身蓦地寒凉，往后一躺，一双水眸缓缓的攀上了李怡肃然的面容，嗫嚅道，“人死……不能复生，皇上节哀……大唐人才济济，总……总会找到最合适的宰相人选的。”

“朕没事，不用为朕担心。”

李怡哽咽的吐出几个温软的字来，一双大掌覆上了她憔悴的面容，细细的触在了指间，对视着她，眸色一柔，“快躺下，再多睡一会儿吧，可不要累坏了朕的皇儿。”

“嗯。”她的脸颊微微的泛起了红潮，犹如小鸡啄米般，温顺的点了点头，李怡扶着她，缓缓的枕上了枕头。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此时，巧儿一身棉麻素衣，头上只蓬松的簪了一支半旧的木钗，粉黛未施，神情憔悴，迈着碎步，端着热腾腾的药碗入了大殿。

隔着纱帐，往处一跪，低道，“皇上……娘娘的药，熬好了。”

李怡闻言，轻应了一声，敛了笑，向外一喝，“端进来吧。”

巧儿一脸的苍白，额头上满是一层细密的汗珠，她咬了咬下唇，端着药碗，哆嗦着手进了内室，临到床边，垂道，“皇上……”

李怡略抬眸瞥了她一眼，眸色顿冷，唇边冷冽忽至，厉道，“你抖什么？拿来！”

巧儿闻言，急忙把药碗递到了李怡的手心里，怯怯的立在一旁，不断地搓着掌心，眼睛眉毛纠结的几乎拧在了一起，好几次话到嘴边，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李怡捻着勺柄搅了搅碗里的汤药，舀起一勺子，贴近嘴边，轻轻的吹了吹，待要递上柴小妖的唇边时，骤然一停。

目光忽厉，凛向了一旁的巧儿，怒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巧儿闻声，腿脚一软，瘫在了地上，吞吞吐吐道，“皇……皇上……奴婢……奴婢还有一事，是关于玲儿……玲儿她……”

“闭嘴！”李怡“豁”的站起身来，厉声喝止，斜眸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恼道，“滚出去！”

“皇上……”

柴小妖忽然强撑了起来，抿了抿泛白的嘴唇，一笑，“您喊得这样大声，会……会吓坏臣妾肚里的皇儿的。”

一顿，“更何况，巧儿她也只是个孩子。”

李怡闻言，侧目了一眼，冷哼一声，端着药碗悻悻的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