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乐镜离开夏国,当时吴湘岱可是软硬兼施,想了不少办法。而他的杀手锏就是有意把李倬为求娶卢婉儿,在麟德殿前跪了半日的消息透露给乐镜。看到乐镜伤心流泪的样子,吴湘岱也很不忍,他语重心长地对她说:“你看,你落花有意,他流水无情,真跟了他,有什么好!你可是我唯一的亲妹妹,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嫁给李倬这个随时都有危险的王爷,这不是把你往火坑里推嘛。”
乐镜睁大了泪水蒙蒙的眼睛:“倬哥哥不是夏皇的嫡子吗?又和当今太子关系这么特殊,他怎么会有危险呢?”
吴湘岱嗤笑一声说:“太子?太子现在已经完全依附了杨家,李倬现在已是朝不保夕,就算太子即位后不动他,他能当多长时间的太平王爷,谁知道哪天夏国就没了!”
乐镜更加惊异:“夏国没了?怎么会?”
吴湘岱点点头:“有这个可能啊。所以,妹子,不如你去周国吧,你看周国的王子,风神俊秀,绝对不比李倬差,还有,周国又是个强国,不必担心有灭国的危险。”
乐镜怀疑地说:“周国,不是咱们不共戴天的敌人吗?”
吴湘岱意味深长地说:“此一时也,彼一时也。”
乐镜慢慢擦干眼泪,她虽然任性,却也非常现实。既然倬哥哥……一想起来,她的心里好酸,既然李倬对她无意,何况又前景暗淡,她为什么要把自己的一生托付给他呢?更何况,卢婉儿不也去了周国,她很想去会会她。她一直都是最受宠爱的楚国公主,她的骄傲受到了挫伤,无论如何,她都要扳回来。
毗卢寺中,青荷和青蘋正在忙碌着,把太子府刚刚送来抄经用的秘香纸整理好。青蘋佩服地说:“小姐真聪明,给皇后娘娘送了一卷经,就解决了所有问题。他们就再也不敢难为咱们了。”
青荷温和地笑说:“傻丫头,你还真以为是一卷经的事啊,关键在于小姐给皇后写了一封信。”
青蘋睁大了眼睛:“小姐把太子府克扣咱们的事,告诉皇后了?”
青荷叹了一口气,循循善诱:“怎么会?小姐只是说那卷经是特地替皇后抄写的。经是用秘香纸抄写,而信写在太子府供应的普通纸上。”
青蘋恍然大悟:“是了,是了,那纸张又黄又糙,连普通纸都不如,皇后看到信纸,当然就明白了!”她崇拜地悄悄说:“小姐太厉害了!你说是不是,姐姐!”
青荷点点她的额头:“那是当然。”
青蘋嘟起嘴说:“不过,那周国太子真是没眼光,小姐模样好,又聪明,又能干,他怎么就不露面呢?”
青荷“嘘”了一声,看了看窗户,婉儿应该在窗前案上抄经。然后小声说:“青蘋,以后不要再说这个事儿,小姐已经很不容易了,我们就不要再让她烦恼,好好地照顾她就是。”
青蘋吐了吐舌头,不再言声。
婉儿放下手中的湘妃笔,眼前的秘香纸上,是誊抄得工工整整的簪花小楷。她抬起眼,心绪怅怅的,有些漫无目的地看向远方。青荷和青蘋的对话,她不是没有听到。
她并不怪赵珏对她无情,经历过李俨的背叛之后,她很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无情。最信任的人,准备交付一生的人,突然露出狰狞的面孔。那一瞬间,摧毁了她心中对于爱人的全部信任。巨大的危机,激发出强大的本能,她所做的一切,只是想保全自己,保全爱她的家人。
对于未来,她不敢、也无法看得太远,只能小心翼翼、步步为营。她顾不上去想她的幸福在哪里,几次午夜梦回,好像又闻到那淡淡的香味,可是,她没办法去深想。她现下是周国太子的准王妃,与那人天各一方,也许永不相见,她能把握住的只有现在。
在毗卢寺的生活,很平静,让她充满倦意的内心有个安谧的港湾,可是,即使是现在的平静,又能维持多久呢?
周国的冬天很短,空气中已经有了春天的气息,温和湿润的微风拂在脸上,很是舒服。还真快呢,已经在毗卢寺中过去半年功夫。入夜,当禅室中最后一盏灯光熄灭,整个寺院陷入一片沉寂之中。
两条黑影,在暗夜的掩护下,掠进寺院的围墙,轻车熟路地直扑婉儿她们所住的后院。轻手轻脚地,他们落在禅房门前,仔细听了听里面的动静,静悄悄的。其中一个拿出一截竹管,放在嘴边,作势往里面吹。刚吹没两下,忽然“咕咚”一声仰面朝天地摔倒,另外一个大惊,刚想扶起同伴,就听里面青荷警惕的声音:“是谁?”然后,房门大开,青荷仗剑冲了出来,就听青蘋在里面大声喊:“兴儿,有刺客。”
住在外院的兴儿立刻挥刀赶到。那人一看不妙,知道婉儿他们早有准备,不敢恋战,背起同伴,躲过青荷和兴儿的刀剑,落荒而逃。
这时,毗卢寺的几个武僧听到动静也持刀赶到,纷纷打听是怎么回事。婉儿镇静地和烂陀大师说了几句话,烂陀大师转身留下几个人守住后院,让其它人先去休息,自己又劝慰婉儿几句,就回了自己禅房,灯下修书一封,让人传给太子赵珏。
第二天一早,毗卢寺来了两位贵客,太子赵珏和五皇子赵瑞,自婉儿来到毗卢寺后,这是他们第一次踏进寺院的大门。
烂陀大师派人去后院请了婉儿过来,看到婉儿,赵珏倒是神色淡然,赵瑞可就有些表情微妙了。
赵珏客气地说:“安阳公主昨夜受惊了。”
婉儿亦很客气,回礼道:“还好,让太子和五殿下费心。”
赵珏心里有些异样,要成婚的两个人,怎么说都有些太生疏了!自从知道莫兰克扣送来毗卢寺的物品后,他对婉儿产生了一丝歉疚,尽管他极力为莫兰辩白,然而他心里不是不清楚,他不认同莫兰的所作所为,而她的固执使得她和他之间的距离在不断地加大。他有时不免怀疑:这还是以前那个温婉的莫兰吗?是不是自己从前把莫兰想象得太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