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阳光充裕,室内和室外都很暖,程牧行安静躺在地面的红色药丸,遗憾的皱皱眉:“脏了?”
四周又没有催他吃药的人,程牧行轻舒口气后小声嘟囔着:“那我就不吃了。”
到达荆紫大厦时,沈居沅刚刚吞完手中的生煎包。经过保安和前台的询问后,她按了电梯,直上0楼。
电梯里绿莹莹的数字跳动时,她伸手捂住嘴,将一个未成形的哈欠咽下去。算起来程牧行抵达斯图加特已差不多半个月,只是每天雷打不动的要给她morningcall,那端是斯图加特的清早,她每每迷糊着从被窝里探出头来接电话时,看着窗外的如黑色幕布的天空才发现实则是n城的深夜。
方才醒悟过来,她人明明就在中国,却过着德国的时差。起先她还能做到敷衍了事,听他不咸不淡的说着天气球赛云云。到后来直接按掉电话搁枕头里,可这厮愣是乐此不疲,刮风下雨都向她汇报。今早照镜子时,眼霜和粉底液都遮不住她的黑眼圈。
今早夹着文案出门时,温思佐难得殷勤的替她开门,还很三八的补充句:“居沅,是顾总指明要你去喔。”余音袅袅,不绝如缕,到现在还炸在她耳朵里。想到任务的艰巨性,沈居沅暗自苦笑了一声。
同旗下竣工的“沐园”相较而言,这样明净敞亮的办公室倒像是个小报亭。
右侧隔间的玻璃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的女郎高挑又明艳,她够美也够高,盘着黑发,穿着白色衬衫和阔边卡其长裤,显得端庄又高挑,四目相对时,两人俱是怔了又怔,旋即反应过来:“hey,沈小姐,你好!”
沈居沅愣了愣,旋即点头一笑:“你好!”原来是在墨睿年会时见到的那位。
沈居沅看一眼她的胸牌,一长串前缀的后几个字引起她的兴趣“企划部部长筱月”
她转身从饮水机里倒了杯水给沈居沅,落座后轻笑一声:“上次的事情我还真有些失礼,我把你看成我好朋友了,说实话,我差不多有三年没有她消息了。”
说完,她朝着会议室的方向撇了撇脑袋:“估计您要稍等会,里间正在开会。”
沈居沅唇角挤出个微笑,理解的轻笑点头。
她将胸牌拨正,冲沈居沅展颜一笑:“忘了说我的名字,我叫筱月,你叫我a
e就好。”
语毕,仿佛终究有些不甘心似的,凝神盯着沈居沅看了看,终于止不住疑惑:“沈小姐,就真没人说过你跟岑朵安长的很像么?就是三年前的那个很红的模特?从远处看,你和她还真有五分相似,尤其是侧面。”
沈居沅垂下头,沉静的将纸杯中的水一饮而尽:“真没有。”
抬头看向眼前人时,她笑容依旧明媚和煦,可眼角早有些隐隐不耐。
对面人显然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朝里间的会议室看了眼,干咳了声:“好像会开完了,我帮你通报一下。”
直到她被安排到顾景何办公室时,才好不容易喘了口气,作为一个本该经历过职场腥风血雨的职业女性,筱月的好奇心颇有些令她吃不消。偏偏猜测的还有理有据。
n城的阳光向来丰沛充足,沈居沅百无聊赖的看着室内花架上的芦荟,阳光在上面跳跃出碎金般的光泽。
“你要不要喝点什么?我这里只有雪利酒。”
来人的语调熟悉又礼貌,一如分别多年的老友般亲昵自然。
棱格窗半启,沈居沅从怔忪中回神过来,眼前人穿了烟灰长裤蓝色条纹衬衫,正回头冲她弯弯眼角,转身打开书架右侧的一个普通文件柜。
办公室的绒毯触脚极软,顾景何的脚步无声无息。她离他很近,抬眼就看到柜子里密匝匝的堆满橄榄色的酒瓶。
沈居沅只觉得胃部几乎又要反射性的抽痛起来,凉凉的看他一眼,勉强的笑笑:“顾总不麻烦了,我早就戒了。”
顾景何微露一点差异的神情,好整以暇的提醒她:“可你以前无酒不欢。”
沈居沅脸上的笑意僵住,这阵子总有人提醒她从前,或无心或有意,一再提醒她不管她今时今日如何,总甩不脱从前这个回忆的怪圈。
她自嘲的轻笑一声:“何以解忧,惟有杜康?”
沈居沅摇摇头,冷哼声:“这些都是无用的废话,其实戒酒真的没那么困难,你只需要告诉自己,这世界上,有的事抓住了是完美,抓不住就是残缺。一般灌醉自己醒来后,要面对的还是像昨天一样的烂摊子,太阳照样从东边升起,你随之而失去的还有一天的时间。”
她大脑一片空白,如同早已烂熟于心的腹稿,一路如过山车般顺溜的说下去,宣泄着这么多年的情绪垃圾,且是在顾景何面前,沈居沅不禁皱皱眉,一定是最近程牧行害的她失眠才导致如今的大脑短路,这厮果真害人不浅!
可这与她今天来的目的早离题十万八千里,为了体现自己的敬业又职业,沈居沅双手递过手中的策划书,轻咳一声:“顾总,这是关于沐园开业当天的陈设布景。”
顾景何点点头,低着头慢慢看着她,眼角微微挑起,静默着,没有说话。一时间她只觉得看上去通透敞亮的办公室似乎拥堵起来。
沈居沅伸指抚向左额,那里早就因不自在而开始发痒,顾景何显然察觉到这一点,宛如深潭般的黑眸偏离了她的视线,盯着她纤细的无名指,缓缓开口:“我从来没想过,你会这么早就决定结婚,这么说来,我还欠你们一份礼。”
他将“礼”这个字咬的十分重,身体重靠在皮椅上,蹙了蹙眉,似乎这是一件急需费神的事,话题已扯得太远,她笑的已有些不自然,忙打着哈哈:“顾总,您客气了。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当然不需要。”
顾景何收住笑容,“抱歉,听到你结婚时,我在西雅图,不过我想了一圈,都没有想到新郎居然会是kent。”他语意带笑,将提问拿捏的彬彬有礼。
沈居沅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地跳,过了好半晌,嘴角勾出弧度,唇角溢出一丝笑意:“很吃惊是不是?也许这就是缘分了。”
的确是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物,墨毅扬并不是最初的导火索。这大概是传说中的缘分,即使是孽缘。
她用眼尾扫到她那份关于布景方案的电子打印稿被顾景何搁置在一边。
室内静的她能听到隔音玻璃门外打印机的声音,她虽垂着眼,可仍能感受到顾景何的视线越过桌面上的文件,慢条斯理的落在她身上,似乎在等待她的解释,解释当初如何与只算泛泛之交的程牧行在人神不知的情况下四个月就闪婚。
沈居沅突然间有些不安,在年少时就没给顾景何留下什么好印象,如今再作解释只会显得她更加愚蠢,恐怕还会令他在质疑她智商的同时引申为更怀疑她的工作能力。
念及此,沈居沅深深吸了口气,扬起下巴,颊边带着笑意:“alvis,你知道有时世界上的事情就这么微妙,我只是刚好遇到对的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