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你很特别。有与众不同的气质。”文森特这样对我说。

文森特原名并不叫文森特，也并非外国人。他有个很中国的名字叫做白年平，是G大美术系的教授，我去蹭他的课，却不想与他成了忘年交。那日，他在给学生上油画课，描摹静物。教室很安静，我轻轻走进去坐在角落。下课的时候，他叫住我。我并不是他课上的学生，他一眼看出来。我有些心虚。

“你喜欢画。”他一边收拾画笔颜料，一边对我说。不是问句。

其实关于画我懂的很少，很多知识并不熟悉，但是有热情。也许因为江和，也许纯粹是盲目的激情。说不清楚。

“我不会画画。”我如实告诉他。

“画由心生。”他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我就这样对他和他的画产生了兴趣。



后来他带我去看他的画室。

他的画室，我一进去就愣住了。真的难以想象是一间大学美术教授的个人画室。满墙壁的涂鸦，完全看不出画的什么。画室中间摆了一架巨大的画板，被一大块白布蒙着。

哪里像是画室。倒像是小孩子乱涂乱画的场所。和他的人一样，自由随性，甚至带着点邋遢。我这么说并没有厌恶的意思。相反我很喜欢他，我总觉得他的身上有着一种孩子一样的真。我知道我这样说是不对的，因为他已经四十七岁。

我想掀开画布看那幅巨大的画，他制止。

“还不是时候。”他说。

他倒不在意，领我看他的收藏。很多，一大箱子。莫奈，雷诺阿，毕沙罗，德加，塞尚……几乎是十九世纪后期的印象主义画展。当然，最多的还是梵高的作品。这我并不奇怪。他把自己叫做文森特。

“为什么不挂起来呢？”我问他。

“怕被偷。”他不像是在开玩笑。

“难道是真品？”这下我倒是惊奇了。

“重要么？你总是太认真。乔。”

他从不叫我莫言，也不叫我乔莫言。他只叫我乔。

“乔。来，帮我拿一下支架。”

“乔。昨天画了一只鸟，拿与你瞧瞧。”

“乔。……”

我喜欢他叫我乔。



他教我画画。老实说我是很没有信心的，毕竟没有基础，而且学的是法律专业，这个扼杀想象力的专业。

“你应该画画，你的眼睛里有热情。”他说。我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对我的信心。总之，我是接受了。跟他学习画画。

我是初学者，自然不能跟着那些专业的学生一起上课。所以他给我开小灶，从最基础的素描开始教起。线条，构图，明暗。什么时候用铅笔，什么时候用炭笔。水粉如何调色，色彩的运用……

我是真的爱上了画画。

短短几个月，我的进步让文森特称奇，他说，“乔，你有惊人的天赋。”

他说我有天赋，我更相信这是来自内心的激情，喷薄欲出的激情。画画成为一种出口，太多的感情，如果得不到宣泄，我将要淹死在这样的汹涌里。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