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续有人上台献花,她也没瞧清楚给了那人一个大大的拥抱,就听到耳边轻柔的女音响起:“向勄,恭喜你,你终于成功了。”
靳向勄抬头,她看着面前美丽妇人笑了,轻唤:“阿冰。”
“姑姑。”楚荞捧着花束过来,没想到居然有人比她先一步送了花,她微微愣了愣,待见到是聂冰,她笑着过来:“原来是聂阿姨。”
“荞荞……”
听到楚荞唤聂阿姨,靳向勄看着面前酷似的两母女,见聂冰摇了摇头,她笑着和楚荞拥抱,顺带也拥抱聂冰,台上,三个女人紧紧相拥在一起。
“那不男不女穿一身黑丧服的好像是靳家的那四丫头?”叶孝诚眯了眼睛。
“是,就是她。”董妍玉点头。
该死的知道是她,就不来了,董妍玉脸色甭提多难看。
“跟耍猴呢似的,有什么好看的,靳家啥时候也出了一个耍猴的戏子,我们回去。”叶孝诚起身离开。
“爷爷。”叶久杨深感无力。
“戏子也好过老婆被人拐跑强!”靳湛毫不客气回了一句。
“靳湛,别以为老子怕你!”叶孝诚恼羞成怒,这个老东西老是揭他的疮疤,他老婆当年是跟人跑了,可也用不着TMD一直吊在嘴边儿。
“压根就没指望着你怕谁?牛嚼牡丹简直不知所谓!”
靳湛跃过叶孝诚径直退场。
“你……你……”叶孝诚气的眼睛直冒火。
靳湛这厢离场,身后,两个儿子儿媳还有孙子孙女紧紧跟上他,就听到靳湛怒不可遏声音:“那个女人怎么也来了?”
“爷爷说的是谁呀?”
楚菱不明白爷爷突然这是怎么了?发好大火,难道是让方才那叶老头给气着了?
“爸,那个……”
靳向勋知道老爷子说的聂冰,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是人民大会堂音乐会现场,人家要来,他也挡不着人家啊。
“老三,你留下,一会儿接勄勄和阿洁母子仨人直接到钓鱼台来,我们这厢先过去了。”
“好。”
靳向勋长吁口气。
6:
钓鱼台,
除了老五靳向勇执行任务还没回来,差不多靳家的人都到齐了。
孔洁母子三人和向勋、向勄兄妹到来时,所有人都已经就位了,孔洁的位子被安置在了靳湛老爷子的左手边,而向勄的位子则是紧挨着孔洁。
坐在靳老爷子右侧的那自然是长孙女楚荞,其次是长孙婿傅淮宁,依次是二子靳向勖、二媳杜眉、三子靳向勋、三媳穆咏华、楚蕙、冯远和女儿乐乐一家三口,最后是楚莲和楚菱。
孔洁既是傅兆钦傅书记的夫人,又是楚荞的婆婆这个双重身份,故而,大家对老爷子这样的安排自然没有什么异议。
杜眉依然有些闷闷不乐,碍于多少要给傅夫人孔洁的面子,她也只得强颜欢笑忍了,忍的那着实叫一个辛苦呵。
还没开席,冯远抱着自家闺女那早就已经动手开吃了,楚蕙始终耷拉着脸,也懒得搭理那没皮没臊的父女二人。
靳老爷子在音乐会上的那股无名怒火终是稍稍退了些,他说:“今儿都到齐了,那就开席吧。”
楚荞执杯,淮宁把壶,夫妻二人起身为大家一一斟酒,当然也给所有女眷另倒了橙汁,知道婆婆素来饮茶,介于是晚上,影响睡眠,楚荞乖巧的说:“妈妈身子不好,今儿就权且喝些果汁吧。”
向勄瞅了一眼文文静静的大侄女楚荞,她回头看着孔洁说:“洁,瞅瞅咱们荞荞可心疼你这婆婆了呢。”
“呵呵,你是不知道,荞荞这孩子平日里可乖了,怎么说呢,还真有点像你年轻时候那股子机灵劲呢,不是那老话都说生儿像舅舅,生女像姑姑,荞荞可不就像足了你年轻时候?”
“那是,这话我信。”
向勄点头,“荞荞吃这个,听爷爷说荞荞最喜欢吃凤爪了。”向勄笑着帮楚荞夹了凤爪。
“谢谢姑姑。”
楚荞见大家都看她,她低垂了眸。
靳老爷子笑着举杯,“荞荞方才说的极是,那么,今儿大家都且随意,爷们儿能喝的就都干了这杯。”
“爷爷的意思是今儿我能沾酒了?”楚莲笑眯了眼。
“至于你嘛,嘴上毛还没长齐全呢,那就一口吧!”
“得令。”
楚莲站起身学着大家样和爷爷碰杯。
孔洁等女眷皆以果汁代酒举杯相庆,乐乐吃着龙虾,她好奇的看着大家举杯,杯子碰的‘叮叮叮’响,她拍着小手,小嘴巴哼起了歌儿:“新年好呀,新年好呀,祝贺大家新年好,我们唱歌,我们跳舞,祝贺大家新年好!”
“嗯,唱得真好,乖,奶奶赏你个大红包!”
奶声奶气的童音惹得孔洁笑弯了眼睛,她拿出一个红包递给了乐乐。
“谢谢奶奶,祝奶奶全家新年快乐!”
乐乐收到红包开心坏了。
孔洁这头一开,乐乐这厢红包是收了个够本,最后,靳湛靳老爷子非但给了曾孙乐乐红包,还给了几个孙女孙婿及孙儿每人一个红包。
“谢爷爷。”淮宁看着手中的红包,他笑的乐呵。
靳湛抿了口酒笑道:“也都甭见外,爷爷知道你们都是赚大钱的人,爷爷给的不算个啥,可关键是,在爷爷眼里啊你们还都是孩子呢。”
杜眉看着楚荞和淮宁二人的红包,复看看女儿楚蕙和冯远,她眯起了眼睛,总觉得楚荞和淮宁的红包比其他人的要厚了很多。
杜眉是越看越生气,越想越窝火。
明知道老二媳妇疑心重,靳湛也不想多说什么,只吩咐大家可劲了吃,他不时的拿公筷为孔洁和楚荞夹菜,至于有些人爱怎么想尽管想去,要说他偏心,他靳湛还就偏给她看了。
靳老爷子的这个举措再次惹得杜眉气冲牛斗,她差点没把筷子给捏断了,这日子真没法过了,对一个外人那是好过至亲,话说这人怎么能偏心到这程度?
敢情死了的那都是金疙瘩咋的?
侧首,看着闷头只顾吃饭的女儿楚蕙,还有一副大不喇喇半吊子相的女婿冯远,杜眉是怎么瞧怎么的不顺眼,当初怎么就同意了这瘪犊子当她的女婿了呢,真是瞎眼了!
杜眉几次向女儿努了努嘴示意女儿女婿起来给大家伙儿敬酒,奈何那两人压根儿就是爱理不理的,只顾吃自个儿的,眼皮抬都没抬一下。
这两憨货也难怪不得老爷子喜欢,那就是吃货来着,一点儿眼力劲没有,就是照着楚荞和淮宁的样儿现学现卖也学会了吧。
杜眉感觉自己真的快要爆炸了。
7:
楚荞见淮宁一直在喝酒,没怎么吃菜,她帮他夹菜。见婆婆望过来,明白婆婆的意思,楚荞小声说:“少喝些,一会儿还得开车呢。”
淮宁笑着点头,突然,他凑过来在她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呵呵,知道,晚上答应我的事儿可别忘了。”他悄悄的握住了她的手,想起晚上在厨房那会子偷香,他已经迫不及待赶紧回家,好与她美美的温存一番。
楚荞没有说话,左右瞟了瞟,大家都在说话吃饭,对面,婆婆和姑姑在笑着说什么,她轻轻抽出手,可是他却是握着不放,楚荞抬眸望他,见她有些着恼,他这才笑着松开了手。
席间,向勄问楚荞可有继续练习钢琴,楚荞笑着说自打留校后就没怎么碰过了,向勄自是知道原因,也就不再多问,只是说音乐修身养性,陶冶性情,没事了多练练没坏处。
淮宁这才明白,敢情荞荞的钢琴那是授业于姑姑啊,也难怪了,那么难的一首曲子她驾车就熟的一气呵成。
“你和席沐到底咋样了?你瞅瞅,你和向勋那可是一胎所生,向勋家菱菱可都马上要上大学了,你还在那长征路上磨蹭呢,你也该让靳叔定个心了,一把年纪了还得操心子女,这说的过去嘛。”
孔洁问及了向勄和席沐的感情问题,楚荞和淮宁看着姑姑,又瞅瞅三叔向勋,呵呵两人其实还真的很相像,只是姑姑多少随了奶奶,要白了许多,三叔就随了爷爷,有些显黑。
淮宁突然就来了兴致,他悄悄附耳说道:“对哦,怎么忘了,你们家有龙凤胎遗传基因,荞荞,咱们那两金蛋估计九成九也会是龙凤胎哦!”
淮宁笑的灿烂,楚荞羞恼,偷偷的去拧他胳臂,刚好爷爷转过身来,笑问:“有什么事儿不能让爷爷知道还至于咬耳朵?”
“呵呵,没,就是等着听姑姑的下文呢。”楚荞涩涩一笑。
孔洁方才的问题那也是靳湛所关心的,试问天底下哪有不关心子女的父母?靳湛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女儿,看她如何回答。
“嗨,那个……忘记和大伙儿说了,我和席沐圣诞节已经在多伦多注册结婚了。”向勄看着众人笑笑,她起身给父亲斟酒,“爸,待过些日子,席沐来了,回头我们再给您补上。”
向勄这话一出口,靳湛一颗心终归落地,他还担心女儿这辈子嫁不出去,没成想人家早都有了着落了,敢情他这都是瞎操心呐。
靳湛的心情那是终于有了回升,笑道:“好,那爸爸可等着,你这孩子结婚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也不知会爸爸声。”
“这不怕您不中意席沐,所以我就来个先斩后奏呗!”向勄笑。
“哟,感情勄勄也和大哥当年学,呵呵,大哥那是因为聂……”
8:
“咳——”
靳湛重重咳了一声,杜眉情知失言,她忙闭嘴。
孔洁看着楚荞疑惑的眼神,感觉心快跳到了嗓子眼,好在老爷子及时制止,否则后果真不堪设想。
楚荞怎么觉得大家都或多或少在看她,方才二婶话没说完,爸爸和妈妈当年难道也是先斩后奏?
二婶说像说了‘孽’?
什么意思?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关于爸爸妈妈的事情家里很少有人提及,而且,她知道的几乎也很少。
“对了,回来这么久还没看到小勇。”
向勄忙岔开话题,只因没见到弟弟向勇,她显得有些微的失望。
就听到楚莲这头接了话茬:“据悉成都机场有人涉嫌运毒,小叔叔被临时派去成都那边执行特别任务了,一年到头就属小叔叔最忙了,上次好不容易回家来趟,屁股刚挨着凳子,就被一通电话给叫走了,水都没顾得上喝一口。”
“哦,我说咋就没见到小勇,算算快有十年了吧,记得上次我回来,荞荞好像还在上高中呢,小勇呢也在北戴河受训,呵呵,总是事不赶巧儿,也不知道小勇现如今长成了什么样儿?”
“小外公还是那么黑!”一个奶声奶气的童音突然就嘣出了这么一句,惹得席上一大家子皆笑了起来。
冯远亲了亲他家闺女,笑的好不得意。
“你这小丫头片子,当心小外公听到打你屁屁!”
“才没呢,小外公可喜欢乐乐了,小外公那天说咱们家就等着姨丈和姨妈生个小弟弟,那就齐全了呢。”
乐乐的话一下子引起了众人的关注,所有目光都投向了楚荞和淮宁二人,见大家都看着他们,淮宁笑道:“快了,快了,谁敢保证是一个,保不齐是俩呢!”
“嗯,那敢情好,一举得两再好不过。”向勄笑着看三哥向勋。
向勋看着他这依旧顽皮的妹妹,笑道:“双胎的确是挺好的,可是做妈妈的那就要遭大罪了,当年就因为生咱俩,差点要了妈妈的命!”
“唉,还不是你们两个小淘气给折腾的。”靳湛叹气。
“三外公也是小淘气吗?”
乐乐好奇的睁大了眼睛。
“小孩子家家的别多事。”楚蕙从冯远怀中捞过乐乐瞪了眼她,乐乐乖乖的不敢再乱说话。
“孩子在小的时候呀那可都是爸爸妈妈的小淘气。”孔洁给乐乐夹了糖圆子,小碗递了过去,孔洁瞟了眼儿子淮宁,呵呵笑着。
“嗯,可不是,你爸爸小时候也淘的不行,整日里把自己搞的就跟泥猴儿似的,还流哈喇子!”靳湛瞅了眼冯远,笑着说出当年他的那些‘英雄’事迹。
乐乐听的一愣一愣的,转身看着爸爸冯远。
冯远咧着个大嘴叉子就笑了,“小时候是顽皮了点,呵呵,宁子当年不也老淘了,还老是惹的孔伯母罚站来着。”
“有这事儿?”淮宁扬眉,不记得妈妈有罚站过他,似乎……对了,似乎有那么一次,自那以后,就再没有过了。
孔洁笑着用帕子拭了拭唇,没说话。
冯远扬了扬脖子。
“可不?就咱俩从珠玑巷回去的那天,淮莹为了抢一盒饼干和你打架,淮莹抢不过,就哭了,结果你被孔伯母在院子里罚站,晚饭都没吃,那天好冷呢。第二天你就高烧了,还出了一身的疹子,整整在床上迷糊了好些天,嘴里还一个劲的念叨着:一定要等我……一定要等我……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楚荞呆愣愣的听着,淮宁转眸看着她略显震惊的眼睛,他轻轻点了点头,原本是他要亲口告诉她那天失约的原因,可是一直都没有机会说,今儿让冯远就这么给响破了,不知道她会怎么想。
楚荞低头喝了口果汁,口中一阵酸涩,原来竟是这个样子。
不是他没来,而是他病的下不来床。
9:
二叔靳向勖那酒瘾又犯了,他扯着淮宁和冯远二人不放,无法,淮宁只得舍命陪君子多喝了几杯。
孔洁担忧的目光看着儿子,一来二去的十多杯就过去,淮宁感觉有些飘飘然,他知道,今儿他醉了。
因为堵在心里二十多年的一块石头突然决堤了,他不知道她会怎么想?因为他的无故失约阻了她陪着爸爸妈妈回成都,好巧不巧的救了她一命,当然他知道她不会这么想,在她看来是他害得她和爸爸妈妈从此阴阳两隔。
他知道她一直都在恨他,故意不理他,冷落他,因为她心里始终过不去那道坎。
他给她的第一印象就是不守信用,毫无诚信可言,完全就是个浪荡不羁的官家子弟,可是,他真的如她所看到的那样子吗?
他笑。
只是那笑怎么都觉得有些苦涩。
她打心眼里瞧不起他。
这,他早就知道。
胃里的灼烧在燃烧着他的神智,他的脸起初呈现淡淡的粉,不消片刻功夫脖颈青筋凸起,脸上在逐渐升温,那么充血的红罩了下来,眼睛里一阵灼热,干涩,烧的他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
楚荞紧拧了眉宇。
桌下,他的手伸了过来,大手握住了她的手,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他大着舌头,依旧痞痞的笑了笑,说:“没醉,没醉,回去还有正经事要办呢。”
瞅见大家探究的目光,楚荞紧咬了下唇没有说话,只是拿着帕子给他一个劲的擦汗,“你醉了,别再喝了。”
“没事,我很清醒,呐,妈妈我还认识呢,还有姑姑……”
楚荞瞪着他,他一直在笑。
差不多到了晚上十一点半了,酒席这才散了。
乐乐早都吃饱喝足在楚蕙怀中睡着了,冯远也喝的直打酒嗝,楚蕙撇了撇嘴,让楚莲帮着将头重脚轻的冯远塞进了车子后座,她将熟睡的乐乐塞向他怀中,命令道:“抱着孩子,你要是敢甩了我闺女,我和你没完。”
楚蕙开着车子招呼也没打声就走了。
楚荞和孔洁扶着淮宁上车在后座躺下,楚荞回头看了看他,皱眉,她坐进驾驶座和爷爷及叔叔婶婶们挥手告别。
靳湛一再嘱咐:“荞荞,路上慢些。”
车子驶离钓鱼台。
“妈妈,淮宁他……”
“没事,有妈妈在呢,你只管了开车,晚上结冰了,路滑,开慢些。”孔洁叹气。
夜,那么深、那么闷,黑彤彤的天幕上大雪纷飞,那茫茫天幕仿佛一口年代久远的大钟,沉沉地扣在了头顶上方,让人觉得窒闷。
车子开的很慢,很稳。
寒风阵阵呼啸而来,刮得车窗嗡嗡作响,车子里,淮宁手捂着发痛的眉心,他窝在妈妈的怀里,他一直对妈妈低低的说着:“妈……对不起……儿子错了……”
“小宁别说了,妈妈都知道。”
知道他为那年她逼他和荞荞结婚的事和她第一次发生了争执,他当时对她吼了一句“妈,你这是破坏军婚你知道不知道?”别人说她倒还罢了,关键这句话竟出自她的儿子之口,这怎么能不令她心痛。
破坏军婚?
她有吗?
她只是气不过,去找靳叔,告诉靳叔叶家是一个什么样的家庭,试问她董妍玉一个在家相夫教子的小妇人如何懂得使用那些个,还不是背后有人授意,他们利用荞荞,给荞荞身上装了窃听器已达到自己的目的。
其实,叶家要荞荞来找她向周云生求情并非是真的需要她的帮助,他们真正的目的是得到周云生和她的对话录音。
想不到一通好心的求情电话竟间接的害了自己的儿子,她怎能不心痛。
退亲是靳老爷子的决定,她没有强迫谁非要退亲不可,她只是向靳叔陈述了两家联姻后,荞荞日后在叶家的利害关系。
而且,她也是在荞荞和叶久杨退亲后,才去提亲,怎么能说她是在破坏军婚?这个罪名董妍玉已经给她扣上了,想不到再次听到竟是从自己儿子口中,看着儿子疯了般冲着她大吼大叫,她的心有多痛,他可知道?
“小宁,告诉妈妈,你哪儿不舒服?”孔洁手抚着淮宁滚烫脸颊,见他难受的握拳捶打着自己的头,孔洁拉着他的手,眸中有着疼惜。
“……妈……儿子错了……”
楚荞深感诧异,他到底是怎么了?他究竟做错了什么要向妈妈道歉忏悔?
回到家,婆媳二人无论如何都将他架不到楼上去,无法,只得让他在一楼客房睡了。楚荞拿着热毛巾给他擦汗,他糊里糊涂的抱着她直喊:“妈……我错了……求您原谅我……”
“是我。”
楚荞说。
他从来没这个样子过,他今天真的醉了。
他突然抱紧了她,将头深埋在她怀里,痛苦的一遍遍忏悔:
“妈……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您,我知道我有案底,我做过牢,我配不上……荞荞,无论叶家对我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我都不会和杨子去争什么,我们是好兄弟,是好哥们,朋友妻不可欺这个道理我懂,可您为什么一定要逼我娶荞荞不可?……妈,我真的不能……”
她看着他,他的眼睛里有泪流了下来,楚荞惊呆了,因为他方才的一番话,也因为她第一次看到了他的眼泪!
他,哭了?
楚荞手指摸了摸他湿润的眼睛,她整个人僵住,心,一阵抽紧。
他方才提到了久杨,也提到了叶家。
叶家?
他说叶家对他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
她知道他坐过牢,有案底,那是因为圈内人士都知道他曾经目无法纪触犯了法律,可是这和叶家有什么关系,叶家怎么着他了?
『那个无耻的女人还不配荞荞日后唤她声婆婆,她竟然在荞荞身上装了窃听器,人家的孩子正正经经的和军区基地做生意,一没偷二没抢,他们叶家非要仗势欺人把白的非给说成了黑的,只手遮天,把人给死里整,害得人家的孩子无端坐牢不说,还留了案底,你说他们叶家这不是以德报怨是什么?叶家人当真好歹毒的心肠,好毒的一石三鸟计谋……』
当年,她去成都找外公,她要问外公为什么要去退亲,在门外,她听到了外公对外婆就是这么说的。
外公说的那个无耻的女人是……董伯母,董妍玉?
那个有案底,坐牢的孩子难道外公指的是……
0:
『荞荞,叶家的人不是你所想的那般简单,既然你爷爷不肯告诉你,你也就别问了,总之,外公不会做害你的事情,外公这也都是为了你好,长痛不如短痛,当初是外公考虑不周为你们做主订婚,外公也希望你能有个好归宿,可是……叶家真的不适合你,董妍玉那个女人其心不正,她做你的婆婆,外公不放心!』
为什么董伯母那天在国贸里会说出当年孔伯母曾对她说过的那番话?那天只有她和孔伯母两个人,根本没外人的,可是当她从傅家无功而返后,董伯母对她的态度似乎就不一样了。
『不要妄想着在我面前耍小聪明,杨杨待你如何你心里应该很清楚,真是有什么样的妈就有什么样的女儿,要不是杨杨死心塌地的喜欢你,你以为就凭你你也配踏进我们叶家的大门?做梦!』
董伯母突然这是怎么了?上午差点跪在地上求她去傅家找孔伯母求情,可是,转眼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对她改了态度,难道是因为她去求情失败的缘故?
她知道董伯母心情不好,一定是在担心杨杨,她想她能理解董伯母的心情。
可是这和妈妈有什么关系,妈妈去世那么多年,董伯母突然提及逝者,让她心里一阵揪痛,她没想着高攀谁?她只是喜欢杨杨,其他的,根本想都没想过。
令她费解的是,就在她离开叶家后,杨杨突然就被放了出来,同时,她听说他犯了事儿,被抓进去了。
傅伯伯不在国内,孔伯母为了他四处奔走无门,为了答谢孔伯母的相助之情,她再次来到了叶家,她甚至去求董伯母帮忙孔伯母,可是董伯母当时就怒斥了她,要她少插手此事,还要她从此远离傅家人,尤其是他还有孔伯母。
董伯母怎么能这样呢?
杨杨有难,孔伯母那么好心的打电话过去求情,可是他有了麻烦,为什么董伯母就是这样的一副态度?
无论孔伯母帮到没帮到,孔伯母尽心了,也尽力了,可是董伯母这样子无情无义之举令她感到一丝后怕,平时温文尔雅的董伯母怎么会是这样子?
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楚荞茫然了。
楚荞回到了珠玑巷,她去求爷爷帮帮孔伯母,爷爷二话没说就去了傅家找傅爷爷商量。
那些日子,她见到爷爷浓眉深锁,她都不敢和爷爷说话,而爷爷却问了她一句:『荞荞,你可是有去找你孔伯母替杨杨求情?』
她默默点了点头。
爷爷紧紧闭上了眼睛,她看得清楚爷爷的手握的很近,很近,他重重的一拳砸向了桌上,怒目问道:『是谁让你去找的孔伯母?』
她老实回答是董伯母董妍玉。
爷爷冷笑了一声,大骂:“叶孝诚这狼心狗肺的东西他还真好意思落井下石!”
爷爷曾经的警卫员现任**部长的伍建国叔叔打电话过来,是她接的电话,她把电话给了爷爷,听了伍叔叔的电话,爷爷当时就吼了一句。
『怎么搞的,TMD一堆破铁疙瘩放在那鸟不拉屎的地方生锈了多少年了,一没偷二没抢,等价交换,咋还扣上一个盗取国家军运器材的罪名,他狗|日的叶孝诚想干嘛?』
『老首长……叶孝诚那里有非常重要的证词在手,傅将军也是束手无策,好在,4集团军的钱军长出面,人今儿就给放出来,可……还是留了……案底……』
『证词?什么证词?』靳湛凝眉,叶孝诚那老东西看来是有备而来。
伍建国默了会儿,说:『是关于周云生和孔洁的一盒磁带录音,其中周云生提到傅淮宁在4集团军捞了白食,狠赚一笔,而且我听国防部那边人说给这盒磁带的人是……』
『谁?你倒是快说?』靳湛火了。
『是您的长孙女——靳楚荞!』
『……』
靳湛圆睁了双目,他转身看着楚荞,似是有些不敢置信。
良久的沉默,就听靳湛说:『人出来就好了,其他以后再说。小伍,这次给你添麻烦了。』
『老首长客气了,这都是应该的,傅将军的事儿那就是咱们的事儿,我又怎么能坐视不理,好,您好生歇着,我改日过来咱们见面再详谈。』
靳湛收了线,他紧抿了唇,喘着粗气,眼睛一直盯着她看,楚荞惶惶看着爷爷,有些不明所以。
『荞荞,你去傅家之前,叶家……可有给你什么特别的东西?』靳湛问。
她摇头。
『那可有吃过什么,喝过些什么?比方说……』
她点头,如实说:『有,有的。董伯母给了我一杯咖啡,说是叶伯伯最喜欢这种咖啡,要我尝尝看,说是以后嫁过去了,好煮了给叶伯伯喝,可是……那个一点都不好喝。』
『再没别的?』
『没了。』楚荞摇头。
靳湛过来,她拉过楚荞的手,在她两只手腕看了看,待看到她的左腕,一双如鹰隼般犀利的眼睛眯起,很快,靳湛转身进屋去了,他拨了一个电话出去,两人低低的交谈了些什么,之后,伍建国亲自开车来了珠玑巷。
靳湛将楚荞塞进了车子,三人一路上什么也没说,靳湛和伍建国脸色凝重,车子开进了**部大楼。
楚荞只记得她被送进了一间封闭式屋子里,爷爷和伍叔叔不知道去了哪里?
过了很久,伍叔叔带着一个军医进来了,说是要给她注射一针预防乙肝疫苗,那军医给她注射了不知道什么针剂,她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等她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她在珠玑巷自己的闺房里,她第一次逃课了!
当然,靳湛只说她过度疲劳导致晕厥让她多注意休息,说是楚莲已经去学校帮她请过假了,让她不用担心。
楚荞做梦都想不到,董妍玉给她喝的那杯咖啡里那是加了料的,随着她喝下那杯咖啡,窃听装置已然成功植入了她左腕皮下组织,这早在前苏联在对间谍人员才会采取的一种跟踪窃听技术,但是时隔多年,却被叶进贤用在了楚荞身上。
包括楚荞在珠玑巷求爷爷帮孔洁的事情,叶进贤和董妍玉二人全都一清二楚,这也是董妍玉为何对楚荞态度大变的主要原因,她的儿媳妇居然向着一个外人说话,这是她决不允许的。
靳湛年轻时候在苏联曾留学,看过很多书,对于这种现今社会小儿科的伎俩他心里已然有数,在**部,楚荞身上的窃听装置很快被追踪监测到,在那军医为她注射了一管特别针剂后,她左腕嵌入式窃听装置被成功取出。
可是这些都是楚荞所不知道的。
这个孙女太多单纯,很容易遭人利用,靳湛再次沉默了,对于叶家人的不择手段,让他深恶痛绝。
就在靳湛考虑是否还要继续两家的姻亲关系时,孔洁来到了珠玑巷,面对愤怒的孔洁,靳湛深感抱歉,即便他早知道孙女楚荞遭人利用办了错事,可他还是只能装糊涂,孔洁对于两家的联姻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她没有别的,只是觉楚荞嫁过去不会幸福。
孔洁是站在了一个婆婆的立场来分析这桩婚姻,靳湛对孔洁心中又多了些好感,在孔洁走后,他毅然而然去了成都,责令党鸿昌即刻解除了婚约。
而孙女楚荞对于这其中的隐情却是一点都不知情,为了给孙女一个说法,他以当年曾和傅公年对两个孩子曾有过娃娃亲的许诺搪塞了楚荞,无论如何她要嫁的人都只能是傅淮宁,而非叶久杨!
再说,楚荞小时候也是因为和傅淮宁的一个约定,从而捡了条性命。他告诉楚荞:『荞荞,你记住,你的命是小宁救的!』
即便楚荞一百个,一千个不情愿,她还是在大学毕业后的三个月后,她听从了他的安排和傅淮宁结婚了。
1:
门口,孔洁端着兑好的蜂蜜水她看见这一幕,鼻子莫得一酸,她抹了抹眼睛,转身出去了。
楚荞见到要离去的婆婆,她从身后追了过来。
“妈妈。”
楚荞一步步走向孔洁,她看着孔洁红红的眼睛,一双眸子里有着深深的痛楚:“妈妈,求您告诉我好吗?”
“荞荞……”
孔洁目光躲闪,她没有看楚荞。
“妈妈,我想知道淮宁坐牢是不是和……叶家有关?是不是因为那一通向周部长求情的电话引起的?”
在没别的可能了,一定是那通电话惹起的事端。
“荞荞别问了,妈妈答应了小宁不说的。”
这是儿子一生所受到的最大耻辱,这也是她心中一道永远难以抚平的创伤,叫她如何再扒开那血淋淋的伤口?
“妈妈求您了,妈妈……难道您想我们永远这样下去,永远都迈不出那道坎吗?”楚荞看着婆婆,她哭了,第一次放声哭了出来。
“妈妈,告诉我吧,外公说过我身上被人装了窃听器,而且,我记得爷爷也有问过我,虽然爷爷没有明说,可是爷爷不会平白无故的打电话给伍叔叔,他们为什么给我注射针剂,一定有原因的。妈妈……”
“荞荞……”
孔洁颤了声音。
楚荞从没这么仔细,认真的看过他,他英挺的眉、深邃的眼,挺直的鼻、坚毅的唇,不笑时透着三分冷峻,笑时却糅合了十分的暖阳……
那张一直埋在她心底深处最英俊无伦、最无懈可击的面容渐渐的淡去了,此刻的她,眼中只有他,那就是她的丈夫,那个被她亲手送进大牢毁了大好前途的有为青年,傅淮宁。
为什么他不早些告诉她呢?
董伯母,不,应该是董妍玉,那个女人她怎么可以这么做?董妍玉的手段当真够卑鄙!而她呢却不知不觉做了帮凶。
难怪爷爷当时非逼着她嫁他不可,她的确欠了他太多。
爷爷没有错!
错的人,正是她自己。
董妍玉的目的不在于孔伯母能否向周部长求情成功,董妍玉利用她成功窃取了周部长和孔伯母的对话录音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董妍玉,怎么都想不到她所敬重的董伯母竟然会是这种卑鄙龌龊的小人!
他有什么罪?
为什么非要给他扣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外婆说陈纲叔叔就是被人红口白牙诬陷,白的生生说成了黑的,原告边被告,最后被开除了军籍,甚至想找份糊口的工作都没人敢要他。
那么他呢,他岂不是和陈纲一样,被人生生的安了一个盗取国家财产的罪名,这个“盗”字扣的还真是有够不要脸的。
花钱购买一堆废弃的破铜烂铁生生的被说成了盗取,到底还有没有公理可言?
她真的是太傻了,她居然会信了董妍玉!
那么那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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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妍玉分明可以救她的孩子的,可是,董妍玉没有,无论她怎么求她,董妍玉就是不送她去医院,她一直拉着她在医院门口绕圈儿。
董妍玉根本就没想救她的孩子。
那个女人,她的心怎么 就……
『你的那位董伯母我怎么看着都不大像是生病的样子?她的眼神……总之我说不上来,反正就是有些怪怪的,我看见她在笑,真的,她笑的让人有些不寒而栗的感觉。』
那天送董妍玉回去后,欧阳添回来时似乎是这样和她说的,当时她还心里骂欧阳添神经病。
欧阳添从不撒谎,他说有,那就一定是有,更何况他和董妍玉不熟,也没必要去编排她。
难道董妍玉那天又在和她演戏?
是的,一定是。
『荞荞啊,以后没什么事就别再见叶家的人了,免得惹你婆婆不高兴,那天在街上,你刚好和一位先生还有叶夫人从车里下来,小宁和你婆婆……都远远瞧见了。』
冯阿姨说淮宁和婆婆看见了她和欧阳添送董妍玉一事,这么说,欧阳添的确没有说错,是董妍玉太过狡猾。
笨的那个是她自己,竟然笨的会信以为真,惹得淮宁和婆婆生气,董妍玉真的很会演戏,她分明就是想离间她们婆媳之间的感情。
而她这些年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她恨了他那么久,那么久,是的,她在心里鄙视他,瞧不起他。
她一直认为他是唯利是图的奸商,从未正视过与他的感情,她排斥他,反感他,甚至还恶言伤了他的自尊,可是他为什么还要对她这么好?
值得吗?
从桌上拿过婆婆刚刚拿给她的饼干盒,她认得,这是五岁那年,她送给他装饼干的那个盒子。
原来,他一直都留着,还保存的好好的。
婆婆说,就因为小莹看见了那盒饼干,所以就给偷偷拿走了,淮宁当时就急了,他追着妹妹要他的饼干,淮莹一气之下把饼干倒进了垃圾桶里,淮宁气坏了,他动手打了妹妹。
看着小莹哭,婆婆就罚淮宁站在院子,还不许他晚上吃饭,结果第二天淮宁发了高烧,最终也没能去履行他们之间的那个约定。
而她给他还记了仇,而且记了那么久,那么久。
她甚至发誓再也不要见到他。
可是天不从人愿,等他们再次相见,是他回国的当天,邵立行和淮莹还有冯远,久杨他们给他接风洗尘,当时她并不知道是他,久杨打电话说是下课后来接她,还说他哥们儿回国了,要介绍给她认识,她做梦也没想到那个人竟会是他。
『宁子,来,我给你介绍下,这是我女朋友,呵呵,确切说是我的未婚妻,靳楚荞,小名唤作荞荞。说起荞荞的爷爷你应该不会陌生,和傅爷爷一样都是55年上将,住在珠玑巷那位靳老将军就是。』
久杨手搭在她肩上,久杨向他介绍她。
『荞……荞……』
她看见他愣愣的看着她,眼里有着不可思议,他说话一点都不像小时候,他有些结巴,脸色煞白,人杵在那儿半天,乃至她伸手,他都没有动。
『荞荞,这位是我小时候住一个大院的发小,铁哥们儿,傅淮宁,大家都唤他宁子。』久杨向她介绍着他。
其实他们早在她认识久杨之前之前就已经认识了。
『靳楚荞,很高兴见到你。』她笑。
说心里话,当时说那句话她有着深深的痛恶,如果能不见,最好永远都不想见到他。对于一个没有诚信的人,丝毫不用着客气,可是他是久杨的哥们儿,她必须得给久杨面子。
『傅……淮宁……你……你好。』
她可否以为他是为当年放她鸽子的事情而感到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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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子,你女朋友呢?怎么也不带来给大伙儿瞅瞅。要是没有,我倒愿意给你介绍一位认识认识。』立行转身,拍了拍他的肩,开他的玩笑。
明美看了眼大哥邵立行,她羞涩的低下了头。
『嗨,我哥那是绝对的生人勿近,不知道伤了多少姑娘的心了,我哥心里那自有他思慕的完美女神呢,到目前为止我哥还是老光棍一个。』淮莹笑着头靠在了立行肩上。
『哇哦,谁呀?到底谁呀?金发还是黑发?白种人还是黄种人?我猜,宁子在国外那是没少吃金发妞的珠。』冯远邪肆一笑。
他看了她一眼,笑着没说话。
见他望过来,她唇角微撇,心里有着深深的鄙视,还真是有够恶心的。
他讪讪收回了目光。
『喂,宁子,说说吧,那洋妞儿到底是啥滋味儿?是不是特TM来劲,特消|魂?』冯远还在那刨根问底儿,简直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瘪子哥,你这人……我哥压根儿就不是那号人,谁像你呀,一天到晚尽给女人堆里钻,有主的,没主的,你也不怕惹上那些个脏病。』
『立行,还不管好你女人,说的这叫什么话这是?』冯远瞪着立行,怎么调教媳妇儿的,大人说话小丫头插什么嘴。
『乖,尝尝这个,你这小嘴巴可是越来越招人喜欢了,说的简直太好了,一会儿回去好好犒劳犒劳你。』立行拍了拍淮莹脸蛋,也不管有人没人,在她那红唇上啄了一口,淮莹大喊大叫直嚷嚷:『哥,立行哥吃我豆腐!』
『哥……』
『小莹,什么事?』他收回心神,看着妹妹气鼓鼓的娇俏脸蛋,一脸莫名。
『哥,你今儿怎么了嘛,心不在焉的,哼,我不要理你了。』淮莹嘟唇撒娇。
『宁子,不理你,不是还有我?』立行笑:『许是宁子刚下飞机,累了。』
餐桌上,久杨为她细心的剔着鱼骨,他拿着叉子喂她,她看着久杨娇甜的笑。她拿着勺子喂久杨喝汤。
待久杨要喝时,她故意退了开去,久杨没喝着,他耷拉着一张俊脸,待她不备,久杨笑着一口吞了勺子,久杨终于喝到了,久杨开心坏了,手指抚着她的脸宠溺的说:『淘气。』
来自对面的目光沉沉黯了下去,他没有说话,她看见他手中握着的岔子紧了再紧,淮莹一直问他怎么了?他却只是笑着摇摇头,低头用餐。
其实,他的餐盘几乎就没怎么动过,放眼整张桌子就属她胃口好,吃的最多,她挑衅的目光望着他笑,她朝他举了举酒杯,他愣了下,笑着与她碰杯,可是就在她要喝时,久杨抢过一口干了。
她看着久杨笑靥如花。
对面,他眸色黯淡,仰脖一饮而尽。
当他看着她时,琥珀色的眸子里有着她的影子,而她,很快移开了视线,再也不愿多看他一眼。
B大门口,她踩着脚踏车出来,他就站在门外。
『我想和你谈谈。』他说。
『对不起,我和你之间没什么好谈的。』她没有理会,踩着车子就走。
『荞荞。』他唤她。
4:
她停下,冷冷道:『这个名字不是你该唤的,傅大少爷。』
『那天真的对不起,后来,我其实有去找你的,可是靳爷爷说你去了成都了,我一直等你回来,没几天妈妈就把我送出国了,荞荞,那天我不是有意的,我……』
『荞荞。』
身后,叶久杨从一辆黑色奥迪上下来,他和司机说了什么,之后,车子开走了。
『久杨,你怎么来了?』看见久杨,她笑。
『今天周末哦,我就偷偷的溜出来了,我就是想你了,别动,让我亲一个。』久杨抬高她的下巴,嘴巴凑了过来,她躲闪着,看向久杨身后。
他有些囧,大手挠了挠头,眸色尴尬。
顺着她的视线,久杨转身,看到了他,久杨笑着唤:『咦,宁子?真巧,你怎么在这儿?』
『我……刚巧路过这儿,那个……』
其实,他在这里已经等了一天了,他就是想等她出来向她解释那天失约的事。
『久杨,我饿了。』
『今儿想吃什么?小馋猫。』久杨捏了捏她的鼻子,久杨笑。
『我想吃酱烧小黄鱼,吴嫂一定在等我们了,我们赶紧回去吧。』她催促着久杨。
『好,我们走吧。』久杨踩着车子,她右臂揽着久杨的腰坐在车子后面,久杨向他摆了摆手:『宁子,回见了!』
久杨按着车铃,脚踩的飞快,他张着双臂,扬声唤:『吼吼~~』
她坐在后面咯咯傻笑。
猛回头,他还在那里,一动不动看着他们踩着车子离开。
到了周日的晚上,她踩着脚踏车来学校,他突然从角落里闪身而出,他挡住了她的去路。
『又是你!』
『荞荞,我想和你谈谈,就一会儿。』他说。
『我说过了,我们没什么好谈的。』她从车子下来,她推着车子从他身边经过,他却一把扯住了她的手腕。
『就一会儿,荞荞……』
『我说了我不想听,我也不想看见你。』
『荞荞……』
『不要这么叫我,也别跟着我,我说过,这个名字不是你该叫的。』她奋力去拨拉他握着她的手臂,可是他却是固执的握的越来越近。
『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我只求你听我说完好不好?这么多年了,我从来都不曾忘记过你,荞荞,你其实真正喜欢的人是我,不是他,你不敢看我,那是因为你怕你发现自己的内心?』他看着她的眼睛,琥珀色眸子里有着深深的着迷。
『你少在那里自作多情,我爱的人是久杨,永远都是……唔唔……』
他突然一把将她扯进怀里,低头深深的吻住了她,温热的嘴巴堵住了她绝情的话语,狂烈的忘乎所以,脚踏车倒在了地上。
她微喘着,气息有些不稳,双手捶打着他的胸,“唔唔”发出抗议声。
火热的吻缠绵而霸道,强烈的男性气息直面扑来。
5:
这是她从没有经历过的激|狂,只觉得的浑身酥麻无力,气息微滞,她下意识的扭动着身躯,想逃离他这耐人的折磨。
可这一举动无疑是火上浇油,惹得他更加疯狂,气息浓重的直呼在她的脸上,只想将心底那抹相思统统的发泄出来。
唇上一痛,口中一抹腥甜,她的眼睛里有热流滑了下来滴在了唇上,咸咸的,涩涩的,他猛然惊醒,松开了她。
『啪——』
一巴掌甩向了他,他傻呆呆的看着她捡起地上的倒置的车子,哭着跑进了学校。
『荞荞……』
他方才对她做了什么?
她一定恨死她了吧。
可是他是真的喜欢她,他才会忍不住对她那样的,她可知道这是他的初吻,他一直都在等她,等她长大。
爷爷说过,他俩有订娃娃亲的,可是她竟然和叶久杨定亲了。
为什么她不等他?
又到了周末,他又在B大外等她,一直等了很久,她终于出来了,似乎心有余悸,她推着车子四处望着。
『荞荞。』
她身子一颤,人僵住。
他摁住了车头,说:『我为那天向你说声对不起,我不该那样对你的,请你原谅。』
『我不想看到你啊,我讨厌你,你走,我也不要和你说话。』她侧过身,她没有看他。
她讨厌他,对,非常讨厌,讨厌了很多年。
『荞荞……』
他顿住,无言以对。
『好,我以后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仿佛有一丝情绪触到了他最柔软的内心深处,让他觉得有些想哭,想大哭,为自己无疾而终的爱情而嚎啕大哭一场。
钢琴铃音响起。
『莲?……好,爷爷放心,我这就去把莲给您找回来。』她收了线,眼神依旧冰冷。
她扯了扯唇角,说:『你最好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她眉心微拧,用力抚下他按住车头的手,决然从他身边走过。
『荞荞……』
他太爱她,满满的身心都是她,他一直在心里憧憬着见到她的那刻,她会是什么样子,他猜测了千万种可能,却独独没有猜到她爱上了别人,而且那个人还是他的好哥们儿,他的好兄弟。
他的心里抽痛着,唇角却是缓缓地笑开,那是自嘲的讽笑。
他开着车一直四处游荡,他消失了一天一夜,也就在第二天的傍晚,刚回到家的他被警察带走了,给他的罪名是涉嫌盗取国家财产。
呵呵……
他笑,任由铐子铐在了他的双腕。
他在牢里渡过了人生中最为阴暗的一段日子,没人会明白。
那个负责审问他的人,一直问他是否是他的父亲授意他如此,他摇头,什么也不想说。
要他说什么?
他有什么可交待的?
他无非就是和几个好朋友合伙开了家建材公司而已,那些废旧钢管他也是花了钱的,没偷没抢,为什么非要扯上他的父亲?
父亲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扒了他的领带,皮带,还有鞋带,凡是能带走的都带走了,他知道,他们怕他一个熬不住在牢里自尽。
他被和几个犯了民事案子的囚犯关在了一起,他要求见他的母亲,可是他们非但不准他见,还用警棍来狠狠的招呼他。
那股电流穿过身体的痛楚,令他永生难忘。
6:
他究竟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他们要如此待他?
长这么大,这是他第一次受到如此不公正的待遇。
他每天都会被提审,而他就是什么都不说,那个人没招了,他听到那个人打了电话,他唤的是:叶部长。
叶孝诚!
他们究竟有什么仇隙,乃至叶孝诚要如此的折磨他?
不就是爷爷当年被授予上将衔,而叶孝诚只是一个中将,低了爷爷一级,难道他还在为此事心里忿忿不平,怀恨在心?
他已经绝食七天了!
躺着一动不能动,他眼前总是出现她的影子,乌黑的自然卷发披在肩头,那娇甜的笑容中带着一抹属于少女的青涩。
那副大的过分的黑框眼镜原来是久杨给她的,那天,在B大门口等她,远远的他看见了,也听见了他们的谈话,甚至看见了久杨吻了她。
心,一阵揪心般的疼,她本该是属于他的,他认识她远远要比久杨早的多,可是她却说讨厌他,她无异于判了他的死刑。
从小到大,他喜欢了这么多年,盼了那么久,盼来的却只是她一声不屑的讨厌他,再也不想看见他,他真就那么差劲?
『小伙子,起来吃点东西吧,七天了,你是水米未进,再这样下去你怕是连明天的太阳见不到了。』
有大叔拿着两馒头过来推了推他。
他没有说话,他哪还有力气。
『年纪轻轻的,你就这么自暴自弃,你的父母看到你这样还不伤心死,人死了可就什么希望都没有了。都不知道我家那老婆子和我那三丫头咋样了?他们还等着我赚钱养活他们,可我就因为和邻居拌嘴,这冲动是魔鬼啊,我这头进来,还不知道家那头咋样了,真是让人挂心啊……』
大叔还在念叨,而他只听进去一句:冲动是魔鬼!
『叔……』
他终于开口说话了,可是,声音早哑到了不行,气息微弱,只觉得四肢无力,像摊难泥躺着一动不能动。
『吃吧,年纪轻轻的,你的父母说不准在外头给你活动打点呢,而你要是就这么轻生,你说你父母还有什么盼头儿?年轻那就是本钱,输得起,留着命精精神神出去从头来过,以后想要什么没有?还不都在你一念之下。』
从头来过?
忍,他要忍,他不会让叶孝诚得逞的。
『叔……谢谢……』他由衷的笑了。
就这样他又熬了五天。
他在牢里板着手指数日子,妈妈肯定急坏了,他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这里的饭菜真的难以下咽,从小娇生惯养的他也会有今天?
他惨淡一笑。
爷爷身份尴尬不宜出面,直到他在牢里渡过了十六天半,小伍叔叔终于来看他了,小伍叔叔曾是靳爷爷昔日的警卫员,他曾见过的,也是现任的**部长。
小伍叔叔给他带了口信,要他再忍耐两天很快就能出去了,原来靳爷爷和爷爷都在四处为他奔走,他终于有了信心。
他要出去,他要活的比谁都好,他要给叶孝诚看看,他傅家没有出过一个孬种!
他在牢里的第十八天,上午九时整,他终于从那四面墙中出来了。
他看见了爷爷,妈妈,还有妹妹淮莹。
看见他蓬头垢面,胡子邋遢的样子,妈妈当时就哭了,抱着他哭了好久,他从没见过妈妈这个样子,他知道他吓到了妈妈,让妈妈担心了。
不远处,他看见了一辆车子停下了,很快,车子又开走了,他认得,那是久杨的爷爷,叶孝诚的车子。
『出来就好,就当买个教训,以后给我踏踏实实了做人,别再让人揪着小辫了。』爷爷拍了拍他的肩。
他还当爷爷会拿拐杖抽吧他,可是爷爷没有。
听妹妹淮莹说原来这次为了把他弄出来,差不多爷爷的几个把兄弟都出面了,首当其冲的就是靳爷爷。
7:
同时,也有一个不幸的消息,那就是送他进去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靳爷爷的孙女靳楚荞,他怎么都想不透,难道她就这般的恨他?
直到妈妈告诉他事情的前因后果他才知道,原来她也被人蒙在鼓里,从头至尾,整件事情最无辜的人大概就是她了!
她要是知道叶家对她做了什么,她该多么伤心。
他在浴室里待了一个下午,他要洗净在牢里所受到的屈辱,可是身体上的屈辱很容易洗涮掉,那么心里的创伤能洗涮的掉吗?
突然记起了那位把他骂醒的好心大叔,他回来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让妈妈想办法把那位曾关照过他的大叔给弄出来。
妈妈答应了,妈妈做事向来雷厉风行,对于这种民事案件很容易摆平,第二天早上,听说那位大叔出狱了,那位大叔叫田安,他记住了这个叫田安的好心大叔,待有机会,他一定会好好报答他。
在四九城里和一帮好哥们儿游荡了一天一夜,他彻底想通了,就像他们说的哪里跌倒哪里爬起来。
『宁子,以后脚踏实地做人啊,可别在犯糊涂了!』这是好友叶久杨在他出狱后说的第一句话。
他真的很想笑。
送他进去的人可不就是他的爸爸妈妈,在牢里把他给死里整的人那就是他爷爷,久杨竟然天真的以为他真的触犯了法律。
他很想问久杨为什么不回家问问他的爷爷,他究竟都对他做过些什么,可是话到了口边,他笑了。
真的无所谓了,反正牢也进了,牢饭也尝过了,案底也留了,至于以后,谁爱怎么说怎么说去,说他有罪那就是有罪,他傅淮宁还会东山再起,坐过牢又如何,他,还是他!
他一定会活出个人样来。
不知道为什么,妈妈今天似乎特别的高兴,她做了一桌子饭菜等他。
餐桌上,妈妈说为他今天去给他提亲了,女方不是别人正是靳爷爷的孙女靳楚荞。
他当时就懵了!
他说过不会再见她了,也不会出现在她面前,妈妈这么做又算什么,她是叶久杨的未婚妻啊!
他和妈妈第一次为了她两人发生争吵,他怒不可遏冲着妈妈吼:『妈,您这是破坏军婚,破坏军婚啊?您到底知道不知道?』
『小宁,你居然冲着妈妈吼?你太伤妈妈的心了,妈妈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啊,你当妈妈不知道你很早就喜欢荞荞,妈妈成全你这个心愿,你还怨妈妈,小宁,你太让妈妈失望了……』
看着妈妈推门出去,他紧握了拳头咋向桌子,妹妹淮莹怯怯的扯了扯他的袖管,『哥,你误会妈妈了,靳家和叶家昨儿就已经退亲了,哥,你怎么能这么说妈妈?』
退亲?
『妈……』
待他追了出去,妈妈的车子开走了,妈妈回了香山别墅。
好几次,他去见妈妈,都被吴医生劝了回来,说是夫人正在休养,说了谁也不见。他只想向妈妈道歉,请求妈妈的谅解。
“妈,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看到泪流满面的他,楚荞第一次慌了,心,乱了,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的抱着他,任他的泪滴到了她的手上,滚烫,滚烫……
“荞荞,荞荞……”
一股气憋在胸口,她的情绪,五味陈杂,一阵明显波|动。抬手,轻轻去摸她的眼角,依旧湿湿的。
“在,我在,一直都在。”她一直抱着他,紧紧的,没有松开。
他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在她怀里闹个不停,一会儿哭着喊妈妈,一会儿喊她,她惨淡一笑,胸口闷闷的疼。
她咬紧了下唇,阖着双目,睫毛轻轻颤动,泪花凝结在眼眶。
“淮宁……”(未完待续)